“啊————!”我和柳生一起坐上雲霄飛車,隨着飛車開動,緩緩地,攀上一個高峰,猛地,驟然下降,過大的落差還有重力加速度,似的飛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失重感也越來越明顯!
分不清是恐懼還是興奮。
此時可此,只有尖叫方能平息體內的躁動!
至於柳生,嘛!可憐的孩子!
過快的風速讓他規整的髮絲飛揚,眼睛也遮不住他的驚恐,眼珠瞪得大大的,手指攥着護欄,幾乎可以看見發白的指骨。
我相當解氣!
故意刺激他,大聲在他耳邊吼,“哥哥,是不是很好玩啊?”
“……”
好吧!他已經說不出來話來了。
又到一個下滑的路段,極速行駛的飛車幾乎像是要飛起來,已經脫離地心引力的掌控,猛地,飛車完全倒貼在鐵軌上,天地倒轉,目之所及,高樓大廈從地面垂吊着,彷彿把天空踩在腳下,以天爲地,以地爲天。
骨子裡的血液在沸騰!像是禁錮了洪水猛獸,在極速的刺激下就要破體而出!
力量得不到發下,只有不停地尖叫,尖叫……
一圈下來,柳生同學臉色蒼白,腳步微微蹣跚,不過脊樑骨挺得筆直。
哈!
如果柳生媽媽知道我今天早上問她,柳生最害怕什麼,目的不是避開,而是爲了整他,不知道會怎麼想!
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估計有點脫力,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買了水,遞給他,“喝點水會不會好一點?”
他迷人的眼睛看着我,沒有接。
我被他看得心虛,狡辯,“我以爲男生都喜歡這個的……”聲音越來越弱,一點說服力也米有。
好嘛!我就是故意的,怎麼着?
知道也沒用。
還有好事等着你呢!
做了一會兒,他終於緩過勁兒來。到底是擅長運動的人,而且網球部的運動量相當不少,雖然對雲霄飛車有那麼一點,額,恐懼,還是能緩過來。
緩過來他就又恢復那副紳士模樣,也不責備我,只道,“還要接着玩嗎?”
我當然是舉雙手贊成的!
彷彿被我興奮的樣子感染了,他也笑了,“還想什麼?”
我道,“鬼屋好不好?聽說很久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去。不知道鬼都長成什麼樣子。”
“呃……”他有點遲疑,眼睛擋住了他的目光,看不清是什麼態度,“小瞳,哥哥有點累,你自己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
我毫不猶豫戳穿他,“騙人!你剛纔都還想陪我去的。”
他有點哭笑不得,“小瞳乖,我是真的累了。”言語間盡是疲憊。
我抓着他,左搖搖,右搖搖,“去嘛去嘛,難道哥哥要我一個人去面對可拍的妖魔鬼怪?”
旁邊有個可愛的阿姨,看着我們笑道,“哥哥就陪着妹妹去玩玩吧!女孩子膽子都很小的,一個人會被嚇到的喲。”
“看吧,這位阿姨都這麼說了,哥哥你就陪我去嘛!”
經不住我軟磨硬泡,還有阿姨的極力勸說,柳生不得已硬着頭皮去買票。
我對阿姨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兩個人相視一笑。
說起來是鬼屋,不過是燈光暗了點,環境安靜了點,溫度低了點,還有扮鬼的工作人員的妝容畫得濃了點,看起來血肉模糊了點,其實真的沒什麼可怕的,真的。
走了進來一路暢通,偶爾出來一兩個搗亂的小鬼,比如說從地上伸出一隻白骨森森的手,抓着我們的腳不放,比如說從牆縫裡冒出個血淋淋的腦袋,對着我們“咯咯”的笑,就沒有其他的了。
因爲光線太暗,我也沒能欣賞到柳生的臉色。
不過柳生很盡責,一隻拉着我的手,一路走過來都安慰我,“別怕啊,小瞳,有哥哥呢!”
還有叮囑我,“跟着哥哥走,不要走散了!”
爲了防止我逗留,“拉着我走的速度越來越快。”
就在我們覺得差不多走了一大半路程的時候,突然到了一個空蕩蕩的地皮上,什麼都沒有。
柳生鬆了一口氣,道,“小瞳不用怕,看,這裡什麼也沒有。”
我看着他手指都泛白了,沒說話。
我們接着走,一個陰森森的腦袋突然從頂上吊下來。
白灰的皮膚,血紅的嘴脣,張着的嘴裡有一對尖銳的獠牙,不長,卻足夠鋒利。他穿着黑色燕尾服,雪白的襯衫,十分有風度。如果不是從像蝙蝠一樣吊着,還張着嘴,我幾乎都覺得這是從中世紀跑來的貴族。
他的眼睛剛好到柳生眼睛的高度,發出的笑聲十分猥瑣。
此刻柳生緊緊攥着我的手,一點也不放鬆。眼鏡反射光芒,看不清是什麼眼睛。
“哈哈!有意思,居然站着暈過去了!”
那隻死蝙蝠笑着,在空中倒轉,飄飄然落地。他身材高大,剪裁合體的燕尾服包裹着完美的體魄,十分有型。
閉上那張臭嘴之後,整個人就十分的具有欺騙性。不過那灰白的膚色,卻是個危險的信號。
我捂臉哀嘆,“居然碰上只蝙蝠。”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活該我倒黴。
“小姑娘也挺有意思。也不罔我跑去中國一趟。”
“什麼?”
“你可知道Casanova?”
“不認識。”
“小朋友,欺騙老人是不對的。”
我把他從頭看到尾,“老人家?那還真是奇怪呢。我從沒有看見這麼年輕的老人家。”
“你的眼睛會欺騙你。所以,不要相信你的眼睛見到的,至少不要全不相信。”
我深以爲然,“的確是不該相信。所以先生,我們其實是空氣,你看見的都是幻覺。”
“小朋友,我說了不要欺騙老人家。”
“得!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可知你爲何會拿到那瓶靈藥?”
我看了柳生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心知是他在柳生額頭點了一下,暫時封住了柳生的五感。我道,“不知道。”
他道,“Casanova讓我帶過來的。”
“我猜到了。”
“作爲他的教父,我不會贊同他和人類在一起。人類對我們來說,不過是食物,而他卻真正動心了。這是很危險的事。”
“所以呢?”
他笑起來,彷彿在嘲笑我的無知和渺小,“所以你以爲呢?我會讓你要求那個人類離開?孩子啊,你還小,在我們無窮盡的歲月裡,是在太稚嫩。你不懂我們的愛恨,也不懂我們的悲傷。”
“我沒有必要懂。”
“Casanova想要把他變成同類。”
“斐墨不會願意的。”
“沒錯,他不願意。我倒是想順便解決他,不過Casanova,我的後裔太善良了,他捨不得。”
我嗤笑,“你以爲你能殺了斐墨?”斐墨的實力,在他們四個人當中是最強的,雖然看起來最弱。斐墨還小的時候,便盡得老媽真傳,後來爲了磨礪自己,總是喜歡挑釁比自己強悍的人的事,他是從血的洗禮中走出來的人,他的實力,毋庸置疑。
“是啊!看着他,我發現自己從未有過的蒼老。”
“知道就好。”
他冰冷的手指在我的臉際劃過,“我拿他沒法子,而你,可不是他。”
一瞬間汗毛立了起來。他指尖的溫度極低,低到我不能接受的地步。
“你要幹什麼?”
“你可知道,這個世界最基本的法則,弱肉強食,沒有強悍的力量,是無法再世界立足的。死亡,是強者的遊戲,弱者的悲哀。”他的話裡透着濃濃的哀傷,目光深邃,看着我,又彷彿穿透我,沒有落在實處。那憂鬱的模樣,讓我甚至忘記了,這是一隻極度危險的血族。
不語。
“哈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麼容易就被騙了。”
“……”
“我可是提醒過你,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東西。”他十足的得意,彷彿搶到糖果的孩子,對沒有搶到的孩子炫耀着,方纔那樣,就像是我的錯覺,從來沒有出現過。
“是嗎?”
“嗯。如果不是因爲那個人類,我倒是挺喜歡你的。”
“你現在也可以喜歡我。”
“人類的壽命有限,生命太脆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沒了。Casanova那孩子太善良,一定會很傷心的。”那關切的樣子,彷彿慈愛的父親。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個後裔。
“你動手了他現在也會很傷心。”
他失笑,手指“嘎嘣”一聲彈在我腦門兒上,鮮豔的嘴巴湊近我的耳朵,極其曖昧,“你的血管裡流着的血是死的,我不會動你,不過,把他留下!”他指着柳生。
我對他怒目而視,“休想!”
他“呵呵”笑起來,“你說呢?”話鋒一轉,手上的指甲突然暴漲,嘴裡的尖牙也露出嘴脣。
我迅速擋在柳生前邊,指甲劃破手上動脈血管,血絲外浸,十分緩慢,“以血爲祭,賜予我力量!”殷紅的血瞬間祭出金光,如同陽光般耀眼,照亮了昏暗的場地。
這個法術損耗極大,以靈魂爲依託,以血脈爲祭品,短時間內可得到極大的力量。
他“啊”一聲,眼前黑影一閃,他已經不知道在哪個角落!
“你瘋了!”他怒吼道,“沒有新血產生,你會血枯而死。”
“瘋不瘋不是你說了算!你敢傷害他,我絕不會坐以待斃!”他說的沒錯,我的身體裡的血液雖然在流動,但是已經沒有造血功能,現在留一點少一點,如果拼命和他對抗,必然是兩敗俱傷,說不定我會比他先死。
他只要心臟不損傷,怎樣的傷害都能復原,可是我,一旦血量少了,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就算用了老媽的靈藥,但是根本沒有徹底解決身體的問題。
“瘋子!果然都是瘋子!”聲音已經飄遠,大概放棄了。
我握住傷口,嘴裡唸唸有詞,不一會兒,金光消失,手上痕跡全消,蛛絲馬跡也沒留下。眼前陣陣暈眩,勉強從腰間的暗袋掏出藥,嚼碎了嚥下。
這才鬆了一口氣。
柳生筆直地站着,一點甦醒的跡象都沒有。我拼死拼活的你倒好,睡得可真香啊!我氣急,使勁往他腿上一踹,整個人不知道是用力過猛還是怎麼,就這麼直直地墜入黑暗。
暈倒前,我還在想,天下烏鴉一般黑,血族,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