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臉色一變，回神看過去，果然是陳清裡帶着一隊人匆匆趕來。
小公子微笑：“你來得很早，看來你果然對她很用心。”看了一眼沉睡的袁滿，眼中閃過複雜的意味。
陳清裡端坐馬上，“你到底是誰，爲何要抓滿滿？”說着彎弓搭箭對準他，眼神冷厲如刀鋒。
小公子將他從頭到腳地看一遍，眼睛微微一眯：“陳清裡，你果然不錯！怪不得子研對你傾心。”
“原來是爲了劉子研而來。你想怎麼樣？”
小公子微微一笑：“咱們打一架，你若贏了，這裡就是我的墳墓。你若輸了，這個女人歸我。”說着指向袁滿。
“好，一招定勝負。”
小公子衣袍一甩，“今天就叫你知道自負的代價！”
天地間西風烈烈，紅日隱沒在地平線，兩人誰都沒有言語，除了風，就只有三人的呼吸在靜靜地起伏。突然間，有人動了。空氣中傳來廝殺的聲音，越演越烈。
“噗！”小公子突然痛呼一聲，刀鋒突現，卻是自橫向胸口。
陳清裡大驚，猛地向他疾奔而去，預備打落他的劍。小公子冷笑一聲：“作死！”手掌一個迴旋，刀突然從中折斷。原來這刀還有秘密，裡面中空，藏着一把軟劍。軟劍狠狠地朝陳清裡刺去，陳清裡心猛地提起來，暗暗叫苦，心說真不該生出仁慈之心。
小公子冷笑，在陳清裡全力抵擋無暇分身時，小公子突然一腳將腳下的袁滿狠狠地朝崖底踢去。陳清裡大吼：“滿滿！！”
小公子哈哈大笑：“好玩好玩！想不到泰山崩於前的陳清裡也有如此慌亂的時候。你也是陰謀場中打滾過的人，還如此仁慈。你可知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陳清裡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你想如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指着自己的劍。
小公子繼續笑：“你當知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方纔我假意自盡，料定你會來救，想不到果不出我所料。”
陳清裡苦笑。
小公子卻收回自己的劍：“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真愛無錯。你愛劉子研本沒有錯，如果有誰殺了滿滿，有生之年我也決不會放過他。”
小公子笑起來，眼中漸漸有了淚，突然語帶悲憤地說道：“你果然很與衆不同，我只恨沒有早點認識你。你走吧。”
“我要下去找滿滿。”
“不必了。”小公子淡淡道，他手一揚，空中拋過一個物事，居然是袁滿。
陳清裡大喜過望，忙奔過去。
小公子微微一笑：“君子有成人之美，我雖不是君子，但樂意成全你們。”說着狠狠將刀刺入了胸膛。
陳清裡眉峰一皺，將人簡單安葬了，纔將袁滿帶回府。
午夜。
星空中並沒有多少星星，涼風襲人，一彎月牙孤獨地掛在高空，靜靜地俯瞰着大地。庭院裡樹影婆娑，枝椏作響，張牙舞爪地像要食人的惡鬼。
雲白狠狠捏碎了手中的玉珠子，道：“你是說小公子沒有成功？”
“是。本來他可以成功的，但是他沒有殺袁滿，更沒有動手殺陳清裡。這個小公子真是無用，到手的機會白白放過。索性陳清裡沒有深究，也沒有任何懷疑。只是世子爺看來要重新找機會了。”
雲白微微一笑：“不着急，這次沒有了還有下次。下次沒有，還有下下次。只要我還活着，他還活着，就會有機會。”他垂下眼瞼深思，突然一笑：“機會來了！！母親最近催我該成親了，何不辦一個茶會，請他和王妃同往。”
“陳清裡和王妃如今已經成親，且陳清裡不是不知道您對王妃的心思，只怕不會前往。”
雲白淡淡道：“不怕。小滿會前去的，她最愛熱鬧，況且是我的熱鬧，她豈有不看的道理？”
“世子高明。”
次日，雲白便去拜訪袁滿。
“世子難得來，你我也好久沒見了，應該好好聚一聚纔是。”袁滿微笑：“想不到還能在京城見到你，真是意外之喜。”
雲白笑道：“很久不見，妹妹當真是貴人了。我還以爲妹妹再見到我，肯定是要避之惟恐不及的。妹妹何時有空，你我再回林州，妹妹也該見一見父母雙親了。怎麼說，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人，妹妹應該心寬些。”
袁滿心中微一沉重：“原本是有此打算的。只是這次……母親意外去世，若是被家人知道，我不知道該如何交代。父親那兒，只怕他老人家心中對我還有微詞。”
雲白驚訝地看着她：“伯父早幾年前就已經去世，莫非你不知道？伯母又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因爲意外去世？”
袁滿眼眶發紅：“劉子研爲了清裡，抓了我母親。母親爲了我不被人威脅，自盡而亡。父親他……他又是怎麼回事？”
雲白有些猶豫，最後才慢吞吞地說道：“這事你竟然還不知道？當年這事在林州鬧得沸沸揚揚，袁老爺自盡，老太爺沉痾難起，不到半年也去了。袁家已經沒落了，你大哥雖還在太學，可無背景人勢，受盡欺負倍償冷眼；二哥如今只是一個守城門將，俸祿微薄；三哥脾氣暴躁性子單純，一次逛花樓打傷人命，現在還在牢房裡拘着。小滿，這些我以爲你都知道了。”
袁滿突的站起來：“我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不會不管他們的。父親他……”突然悲從中來，激動地說不出話。
雲白目光憐憫：“小滿，你身子不好，莫要激動，有話慢慢說。”
“父親他到底是怎麼死的？爲何會自盡，袁家爲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啊？”袁滿大哭。
雲白話裡含着悲傷：“當年你和王爺被迫分手，一年之後王爺來尋卻不見你，一問之下才知道你懷有身孕被趕出袁家，更有姨娘從中作梗。王爺大怒，生殺了姨娘，定要袁老爺再給一個交代。伯父他被逼當場自盡，老太爺獨木難支，你三個哥哥生下來養尊處優，沒有袁家，根本無法生存。所以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袁滿驚訝之下愣住，沉默不語。
雲白嘖嘖嘆道：“雖說伯父做法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老太爺對於當初你認親是極力贊成的，他老人家臨死時我見過一面，病牀上還對你念念不忘。”
袁滿紅了眼眶：“未能在跟前盡孝，是我的不是。”
“伯父雖然有錯，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王爺再有氣，也不應當如此絕情。更何況他可有考慮到你的母親以及兄長以後的狀況？”
進門的陳清裡恰巧聽到最後一句，冷冷一笑，進門就換上一副暖暖的笑容：“雲世子真是稀客！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方纔說什麼呢如此高興，也說與本王聽一聽好一同樂樂。”
袁滿猛地看向他，想起方纔雲白說的話，心裡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
陳清裡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眼下有客人，滿滿有話想問，咱們儘可等回房，可不要當着外人的面，吵起來就不好了。”
袁滿瞪眼，看一眼雲白，頗覺得有些不自在：“有客人在，你怎的也如此不正經？”
陳清裡微微一笑：“雲世子也不是別人，怎麼會笑話你我夫妻二人？馬上就到飯時了，雲世子不如留下一起？”
雲白站起身笑道：“聽說小滿回來了，我這才特意過來拜訪，倉促之下竟也忘了說一聲，唐突之處還請王爺見諒。我府中還有一些事，京城還有幾家親戚未拜訪，先行告辭。”說着也不等人送就要出門，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笑道：“下月初三本家的一些親戚擺宴爲雲家接風洗塵，順便邀請各族未婚的女子參加，說是爲我挑選世子妃。還請王爺務必攜小滿前往。”
袁滿虛笑道：“一定，我一定要去看看未來的嫂子到底如何，是否配得上你。”
雲白微微一笑，告辭了點頭而去。
等到雲白一走，袁滿就直接問道：“說說吧，當時你怎麼想的？”
“氣昏頭了。”陳清裡只說了一句極爲簡單的話。
袁滿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明白，方纔雲白是在挑撥離間，只是我也不好說破。謝謝你，再沒有人像你一樣對我好了。”
“你不怪我？”陳清裡驚訝。
袁滿微微一笑：“有一刻我覺得你太殘忍，可是後來又明白了！若是你死了，只怕我也要發瘋！三個哥哥如今境遇不好，也怪不着你。生爲男兒，本來就應該靠自己。君子之澤，三世而斬。每個人的命運靠不了祖上便靠自己。”
陳清裡微微一笑，輕抱住她：“想不到滿滿如此開明，你要知道我毀的是有百年基業的袁家。袁家的近親遠親不知多少，族人只怕要將我恨死了。再知道你嫁給他們的仇人，只會一併恨你。路上遇見只怕要扔數不清的臭雞蛋。”
袁滿淡淡一笑：“不怕，不是還有你在前頭擋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