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動抹了把汗，苦着臉道：“還沒睡多久就又醒了，老子小時候絕對沒有這麼煩人。”
他懷裡的孩子長得粉雕玉琢的，圓圓的臉，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軟軟的小嘴囁嚅着，還時不時地打個呵欠。他看上去真是極爲地惹人憐愛。
陳清裡想到了那個生死未卜的孩子，再看李不動手裡的孩子流露出幾分羨慕：“兩年不見，李兄已是有家有子的人了。”
李不動嘿嘿一笑：“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原本要去錦州收賬，這傢伙黏我，逼不得已才帶出來的。”
“怎的不隨身帶個奶孃？”
李不動沒好氣：“他古怪着呢，才一歲多死活不肯喝奶了，喝的都是老遠來的牛奶羊奶，平時也吃點米糊糊。”
陳清裡淡淡道：“李兄好福氣，有個孩子要你操心。”他預備伸手想要抱一抱，可是那個孩子瞅了他一眼，便往李不動懷裡撲。
李不動哈哈大笑：“上馬車吧。”馬車上，李不動說：“當年我準備好人手準備去接你們，可是到的時候早就不見了你們，只好又原路返回了。”
陳清裡嗯了聲，神情掩飾不了的失落。
李不動眉眼一擡：“怎麼了你？”
陳清裡眼圈有些紅：“李兄，滿滿可能死了。”
他愣住。
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李不動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陳清裡搖頭：“不知道。”
很久，李不動笑道：“剛纔你說我有家有子，你也該成個家了，早點生個兒子是正經。”
陳清裡有些惱怒：“滿滿纔去，你就要我成親生子麼？”
李不動擰眉：“不成親，你想像那些守節的婦人一樣爲她守着麼？別傻了，人生這麼多年光景，光是寂寞就夠讓你難熬的了。”
陳清裡反問：“所以你才娶了妻子？”
他抿抿嘴：“老子沒有娶正妻，只是有了幾個妾侍而已。這孩子也不是我親兒子，半道上撿的。”
陳清裡詫異，喃喃道：“撿的麼？”
李不動苦笑着點頭：“是啊。一個女人帶着孩子沒命地跑，要不是遇上老子估計早就沒了。”
陳清裡突然抓住他的手，着急地問：“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裡，她們在哪條路上逃的？這個孩子給我看看。”他接過李不動手裡的孩子，此刻孩子又開始打瞌睡了，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李不動撇撇嘴，往墊子上一靠：“錦州來的，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那個女人叫阿巧，現在是老子的房裡人。”說到後來他嘿嘿地笑了。
爲什麼如此的湊巧，難道真有這樣的巧合麼？陳清裡的心撲撲直跳，只感覺又興奮又緊張，一股說不清言不明的情緒充斥在胸腔裡。
他輕輕地撫摸了下孩子柔柔的臉蛋，笑道：“說不定真有這個緣分呢。”
“什麼緣分？”
陳清裡微微一笑：“在下想去見見你那位姨娘，李兄可介意？”
“你想知道什麼？”
他垂下眼瞼：“滿滿未婚生子被發現，人沉在了六盤水，孩子不知所蹤。我便想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我的。”
李不動神色複雜，笑了笑道：“合着養了這麼久的兒子，到頭來是爲你做的嫁衣啊。”
他神色激動：“若果真如此，李兄就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
李不動擺擺手：“別說這些空話，先回去問問吧。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老爺子那兒不一定捨得把孩子給你。老爺子把他疼得跟命似的，這次老爺子是出門了，不然你以爲我能把人帶出來。”
陳清裡點頭：“這孩子現在有名字了麼？”
“李聽。”
“你聽？”這叫什麼名字！！
李不動哈哈大笑：“是李聽！！老爺子給取的。當時抱回來你不知道，那嗓門兒震天響。老爺子一聽就高興了說你聽聽，一聽就是咱老李家的種。就取了這麼個名兒唄。”
陳清裡也笑了笑，心裡惴惴，只盼望着馬車一步跑到李家去。
李不動拍拍他的手：“你着急什麼，是你兒子還能跑了你的？不是你的……嘿嘿，當老子兒子也不錯。他可聰明瞭，嘴巴很伶俐，常常把老爺子逗得哈哈大笑。他來了之後，老子終於不用看老爺子臉色了。”
陳清裡只是淡淡地笑。
馬車終於到了李家莊。
莊外早已有一個女子等在那裡，面容清秀，一臉訝異地看着過來的馬車。李不動跳下去喊道：“巧兒，老爺子回來沒有？”
阿巧苦笑：“一早就回了，回來了見不着聽兒在大發脾氣呢，說你不學好帶着兒子亂出去逛，硬把我攆出來讓去找你。”
李不動回頭一笑：“這下你可見識了吧。”
阿巧看着陳清裡，覺得分外的眼熟，訥訥道：“這一位我彷彿見過。”擰眉想着，突然一拍腦門：“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