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難受的表情,袁夫人很是心疼:“我的兒,你沒事吧?”說着想要摸摸她的手。
袁滿卻嗖地把手抽了回來。
袁夫人一愣,有些受傷和懷疑地看着她:“你如此這般忘不了他,跟九王爺是到哪一步了?”
袁滿臉色白了一白,咬着脣不說話。
袁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氣得臉色發白嘴脣顫抖,用手指着她:“你好大的膽子!你……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女兒?”自己先伏在桌上哭起來。
袁滿着急地握着她的手:“娘,求您救命,女兒絕不能這樣把自己嫁出去。”
袁夫人臉色狠了狠:“去給我請張媽來一趟。”
張媽很快就來了。
袁夫人示意她給袁滿把脈,道:“滿滿別怕,只是看看你的身體有沒有問題。”
張媽細細地把了一會兒,臉色大變六神無主,開始滴汗起來。
袁夫人也渾身顫抖起來,狠狠地揚起巴掌卻又輕輕地放下去:“作孽啊,怪我!這都怪我!怪我當年不力爭讓你留下,怪我當年不夠硬氣,才讓你受了三年的苦。若不是我,豈會有你今天?”神色悲傷哭哭泣泣的。
袁滿皺眉:“娘。”
袁夫人很快收了神色:“今日之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我就要她全家死。”
張媽一凜,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忙低下頭表忠心。
東苑裡。
袁夫人躺在椅上,覺得很疲倦,仔細看還有一股子焦灼:“你說說。”
張媽輕聲道:“四姑娘確實是有身孕了,才足一月。”
袁夫人不說話。
張媽是自小就跟着袁夫人的,跟袁夫人在一起的時間只怕比起袁夫人的母親還要長,因此早就把袁夫人當女兒一樣疼愛,袁夫人也很信任她,在這府裡說她是半個主子都不爲過。因此,她常敢在袁夫人面前說點別人不敢說卻應當說的事。
張媽低聲道:“這件事拖不得,時間久了就容易露痕跡。”
袁夫人揉揉眉心:“那你說怎麼辦?”
張媽道:“夫人怎麼如今倒成了個沒主意的,先前那些不聽話的妾侍偷偷懷孕夫人是怎麼做的?”
袁夫人怒道:“她們怎可與我的滿滿相比,她是我的心頭肉,是我的心頭肉啊。”
張媽忙道:“正是因爲小姐是夫人的心頭肉,所以這個孩子更加留不得。若是傳到老爺那裡,老爺肯定就會……就連一向看重夫人的老太爺也不會站在您這一邊。”
袁夫人雙眼垂淚:“都是作孽啊。”
張媽又道:“孩子若沒了小姐更容易死心,雲世子那邊,成婚那日再想個別的法子就是了。”
如此說來也不失可行之處!
袁夫人疲倦地閉上眼睛:“就照你說的辦,宜早不宜遲,就明日吧。這兩日儘量和平常一樣,莫叫人看出了端倪。”
第二天。
袁夫人帶着張媽來了袁滿的住處。從昨天袁夫人帶着張媽臉色不好地離開,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上可能有問題。現在一看袁夫人一臉冷凝地過來,頓時心裡更加惴惴不安。
袁夫人道:“滿滿,這是調理身體的方子,張媽很有經驗,知道你問題在哪兒。”
袁滿不動:“女兒的身體女兒知道,沒有什麼問題。”
袁夫人臉色一板:“張媽,給小姐灌下去。”
袁滿臉色蒼白:“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別這樣藏着掖着,還是您想要偷偷地解決了我這個令你蒙羞的女兒?”
袁夫人臉色發苦:“我怎捨得殺你?”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幾秒。
袁滿臉色更加蒼白如紙:“不是我,就是我肚子裡的孩子了。”
袁夫人驚駭。
袁滿撲的跪下,聲淚俱下:“娘,求求您!這個孩子是我心愛之人的孩子,我一定會用我的生命護他!娘,您也是這麼多孩子的母親,娘,求您留下他。”
袁夫人抹淚:“哪裡是我容不下他,是這個世道容不下他!”
“不,不會的,如果他將來出生,他爹爹一定會來接他。”
袁夫人狠心道:“若是他不來呢?你這個孩子要如何自處,帶到海寧侯府去麼?”
袁滿臉色一灰:“不!若是他的父親不來,我便隱瞞他的身份,放他在尋常人家長大。”
袁夫人搖頭:“生而不養,不能盡人母之責,養了何用!還是打掉爲好,不可爲了他耽誤了我兒的前程。”
袁滿冷汗直落:“不要!生而不養,母親在亂時將我捨棄,一別就是三年,可盡到了半分爲人母的責任?女兒還不是活的好好的麼?”
袁夫人悲愴,“你所說不過是爲了留下這個孩子而已。今日絕不能再留着他,若是事情鬧大,連累袁府家聲,你的命是斷斷留不住了。”
袁滿怔愣。
袁夫人狠心道:“張媽還愣着幹什麼,快點灌進去!”
袁滿躲着往後退,哭道:“女兒就算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能不要這個孩子!母親爲了保全我而犧牲他,可他就是我的命啊,他不在我也不活了!不必母親動手,我這就一頭碰死,免得叫母親爲難。”說着一頭往牆上撞去。
袁夫人又急又怒:“攔住她!”傷心地哭道:“作孽啊,作孽啊,這都是命,都是命!”
袁滿看她似有鬆軟的跡象,忙跪下去:“母親,求您放過他,女兒不要海寧侯府的夫人之位,甚至也不當袁府的女兒,只想要這個孩子。母親,我愛他的父親陳清裡,我愛這個孩子,求母親成全。”
袁夫人白淨的臉上兩行淚緩緩地流下,似乎下定了決心道:“要留住他也不是不可,只是你以後萬事都得聽我的,包括嫁給雲白。留下這個孩子你就要嫁。”
袁滿愣住,只覺得快要窒息,可好歹對於孩子來說是個好事,哭道:“我嫁。”
袁夫人道:“海寧侯府與袁府同氣連枝,你外祖家也是籌謀多年,大家都指望着你和雲白的婚事讓兩家的關係更進一步。我自己的女兒不嫁過去,斷沒有便宜了底下庶女的道理。”
深深地看了袁滿一眼,袁夫人的心裡是又愛又氣又恨。
晚上袁老爺宿在袁夫人屋裡。
袁夫人道:“我今天去看了那個孩子,她還是想不開,我想着府裡這些日子正籌謀着二姑娘的婚事,滿滿在府裡也不好靜心,只怕心裡又添了許多堵,不如送她到家廟去,等二姑娘的事辦完再接回來。”
袁老爺道:“家廟清苦寂寞,你捨得?”
“捨不得也沒有辦法,如今不把她的性子磨一磨,將來進了夫家吃虧的是她,心疼的還是我。”
袁老爺笑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你就看着辦吧,只是吃食以及日常生活可千萬別委屈了她。”
“到底父女連心,老爺還惦着她呢。”袁夫人笑了笑:“二姑娘嫁進太子府裡爲側妃,想來還有的忙的。兩月之後就是滿滿的婚期,妾身以爲還是太倉促了點,總不能爲了把她早點嫁出去而委屈了她,再者有太子側妃在前,更有的攀比的了。”
“那你的意思是?”
袁夫人一邊給他寬衣一邊道:“妾身的意思是,婚期暫且往後挪一挪,想必海寧侯府也不會有意見的。”
“你說的不無道理,你去海寧侯府說一說,海寧侯府同意,那咱們就把婚期緩緩。”
袁夫人總算放下些心。跟海寧侯府一說,海寧侯府也同意了。
袁滿被送到了家廟,一起去的只有張媽,另外袁夫人給她買了兩個丫頭,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看上去很淳樸。
孩子得以保全,袁滿心裡很高興,對袁夫人也滿心感激。她心知袁夫人是愛女情切,不然絕不可能做出如此大的讓步。
在家廟裡,袁滿就開始了養胎的生活。每日晨起散步,用過早飯便讀書,坐在一邊看小丫頭編草繩或是種些瓜果什麼的,又有張媽時時刻刻爲她打點周全。
她心裡一寬,吃的就多了起來,不過兩個月的功夫臉就比起先前圓了許多。
張媽看着她總是笑眯眯的,心裡也漸漸跟着高興起來。
半年過去,二姑娘袁敏儀便順利地嫁進了太子府,府裡上下都是一片喜意。就連袁夫人也掛着淡淡的笑。
二姨娘雖然身份沒多少變化,地位卻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圍在身邊說些話討好的人也就不少。
送完女兒出嫁,二姨娘算是閒下來了,這一日正躺着曬太陽。
一個小丫頭端茶進來,見她無聊的樣子,便笑道:“姨娘在府裡,可知道外面的一件奇事沒有?”
她懶懶地睜開眼睛:“有什麼奇事?”
“說一個女人大着肚子,身邊只跟了一個婆子和兩個丫頭。”
“這有何稀奇?”
小丫頭道:“這個放在別人面前是不稀奇。可是姨娘知道這個女人是誰麼?”
她淡淡一笑:“是誰?”
小丫頭神神秘秘的:“這我原本也不知道,只是那兩個做工的丫頭裡有一個是我的遠方表妹,偶爾聽她說起,說這個女人天仙似的。”
二姨娘有些不耐煩:“到底是誰?”
小丫頭彎下腰低聲道:“是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