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聲音轉過好幾條弄堂,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一看,鳳淺淺頓時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原來是耶律皇子一行人,正抓住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宮女,在那私自動手打人,那個小丫頭片子都快要被打成個豬頭了,滿嘴都是血沫子,張大着嘴在那伊伊哇哇的叫喚,叫聲古怪的很,叫人一看簡直觸目驚心,竟然已經沒了舌頭!
更可怖的是,她的雙手雙腳已經嚴重扭曲,將來恐怕傷勢痊癒,也是既站不直也拿不穩筷子,因爲就連手指都被鐵絲之類的東西,釺成了兩個雞爪子狀,儼然不成人形了,身上相信也受了不少拳打腳踢,癱在地上一角,光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眼看已經奄奄一息。
洛夜看着這一幕,臉色當即就寒了下來。
在他們洛國的皇宮裡打人,不論出於什麼樣的理由,都不可饒恕!更何況是將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打成了重傷垂死的模樣。
“耶律皇子對我洛國之人大動私刑,未免太肆意妄爲了吧!”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洛夜已經風一般掠了上去,從耶律等人手中搶過了那名小宮女。
耶律洪甄優雅地一笑,“不論你相不相信,本殿只是剛巧路過此地,這個小丫頭片子無故往我身上一幢,結果象徵本殿契丹皇室身份的降龍玉佩就不翼而飛了!不是她拿的是誰拿的?”
頓了一頓,目光落到怡蓮身上時如凝冰雪一般,含着深深的威脅意:現在我還只是讓你吃點苦頭,從此以後再也說不出話來,更寫不了東西,看在你不識字的份上,姑且可以饒你一命,若是敢給我捅出漏子來,只怕我殺你還來不及!
不對,是殺你全家!這個,我自然會從其他人口中得知的,你不用擔心我不知道你家鄉何處,家裡幾口人,都是姓甚名誰。
耶律洪甄一邊暗暗威脅,一邊繼續緩緩的用一種貴公子的口吻道:“結果這丫頭片子死活不肯承認,問了掌事的宮女太監才知,原來她是珍妃娘娘宮裡的宮女,名叫怡蓮。本殿心想,自然也不好冤枉珍妃娘娘親近的人,否則我們這些遠來客,大概就不要到洛國混日子了!所以我就特地請來掌事姑姑,來做個公正嚴明的判決。姑姑是個懂事的,又極其重效率,故而對此女小施懲戒,就是你們如今看到的樣子了!”
那位姑姑估計不是被收買就是被威脅了,低着頭恭恭敬敬立在一旁,不敢多吱一聲了,冠冕堂皇的面具下,不知道有多戰戰兢兢。
今天趟的這趟渾水,着實非她所願,她現在是三頭受氣,尤其是珍妃那兒,損了她的顏面,今後還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苦頭呢。
罷罷罷,管事姑姑心想,今兒個能保住自家性命,也就已經很不錯的了。
“小施懲戒?有你這麼小施懲戒的麼?!你們這些活生生的劊子手!”鳳淺淺再也看不下去,跑上去擋在怡蓮身前,對着耶律洪甄橫眉豎眼道,“在這洛國皇宮裡還敢耀武揚威,對着宮女太監頤指氣使,更加因爲一點小事就大動私刑!耶律洪甄,你的風度呢?你的良心呢?!還有你,掌事的那位姑姑,你是從契丹派過來的奸細嗎?這麼聽人的話!他們可都是契丹人,不是你的正主!還有你,尊敬的耶律皇子,你們口口聲聲說這位怡蓮姑娘,拿了你的寶貝降龍玉佩,一口咬定的事,簡直都不容反駁了,敢問有什麼證據可言?!”
鳳淺淺當時那架勢,頗有螳臂擋車的味道,偏偏強在一口氣十分連貫,又指手畫腳說的大義凜然的,耶律洪甄等人愣了愣,竟然一時無言。
耶律洪甄本人生的是人高馬大的,相貌雖不及洛夜,到底也是個長相俊美、尤其是嘴角邊淺淺的笑靨,一看就知道是個極其討女人喜歡的男人,偏偏在鳳淺淺這個神經大條的女人面前,老是被戳被
刺,就沒拿出個架子來。
好在耶律洪甄長年跟人摸爬滾打的,鍛煉出了一副鐵打的身板,往鳳淺淺面前一立,鳳淺淺方纔還義憤填膺的氣勢當即就矮了半頭。
耶律洪甄旁邊的一個貼身侍從,名叫烏木達的,自然不認識鳳淺淺是哪根蔥,見這個女人對自家主子張牙舞爪的,自然是看不慣得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邁步上前,就一把提着鳳淺淺的領子,凶神惡煞道:“哪來的野丫頭,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家主子面前耀武揚威,依我看你個小丫頭片子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還是最好哪邊涼快哪邊呆着去!當心擋了我們皇子的道,老子將你拋肝挖肺,大卸八塊!”
話音剛落,他握住鳳淺淺領子的手就被洛夜攥住,隨着咔嚓一聲,骨頭清脆斷開的聲音,響徹在這一整座園子裡。
之後那人殺豬般的喊叫聲,自然可以忽略不計了。
耶律洪甄帶着些許玩味地勾起嘴角,看着洛夜的眼神充滿了挑釁跟曖昧,似乎一點都不把自己的手下受傷放在眼裡。
另邊廂,有人撐腰的鳳淺淺立馬又挺直了胸脯,感到自己的鬥志陡然高昂了不少,果然跟在洛的身邊就是有安全感吶!此時此刻,鳳小妞一腳踢過去落井下石,那大漢疼得哇哇大叫,鳳淺淺自覺眼神裡的兇惡不輸給眼前這人:“要問姑奶奶我是誰,你還沒那個資格!叫你家主子來還差不多!這還要本宮願不願意告訴你!”
既然言辭之下,已經帶上了本宮之類的字眼,自然而然,是個笨蛋也知道她身份不凡,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了,不是哪宮的皇妃娘娘,就是哪個王爺的正妃侍妾了。
再看她身邊那個陰沉不定的侍衛,帶着玄鐵面具一副陰霾模樣,就知道這個暗衛不是尋常貨色——當然耶律是早就知道這人是何方神聖了,只是礙於對方不肯暴露出真面目來,洪甄本着英雄重英雄的想法,也便沒有真的揭穿此人故弄玄虛的身份。
一念及此,耶律洪甄便裝模作樣的輕輕咳嗽了一聲,想要說什麼,卻又礙於自己皇子的身份,不好與這種他眼裡的下等人交際,只得傲嬌地立在那裡。
“喂,紅蒸野驢,宴會不是就要開始了麼?你怎麼不趕快去正殿飲宴,反而跑到後宮重地,究竟是何作爲?莫非這就是你們契丹本地特有的風氣?”鳳小妞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一針見血。
洛夜在旁邊讚賞地看着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自家老婆是天天守在身邊的,也不見去哪裡進修,可是這毒舌功力是越發見長啊。
耶律洪甄面上風雲密佈,這叫他怎麼說呢,總不能說我就是來找你們前朝皇帝的某個棄妃的吧?還好有樑筵盛在一旁當狗頭軍師,及時正了他家主子的形象:“前兒皇帝陛下說這御花園裡有一株金貴牡丹開得甚好,特邀我等前來觀賞一番,不知平王妃是否也有此雅興一遊?”
平王妃?果然又是那個死女人!自打上次一別之後,他差點忘了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了!誰叫他認人老是認不清呢,還好有樑筵盛!耶律洪甄驚愕回首,驚疑不定地打量了鳳淺淺一眼,面色更加陰沉了。
“主子,依你看這件事的後續事宜,咱們究竟該如何處置?”樑筵盛也有些舉棋不定,用契丹語道,“得罪了姓鳳的那個娘們,只怕後患無窮,可是就這麼放過那兩個討死嫌的玩意兒,心裡又實在不甘心!”
耶律洪甄瞄他一眼道:“那你倒是想個通透點的法子?”他是很有些想把鳳淺淺五花大綁再扔進池塘裡餵魚的衝動,假如這人的身邊沒有洛夜坐鎮幫忙的話。
樑筵盛冷落一笑:“依屬下看,不如將咱們關在籠子裡的瑞獸趕過來,好好的辨認一番,這位怡蓮姑娘究竟是真的做了賊還是沒有。瑞獸有
判決是非黑白之能,原是我國重寶,如今遣來洛國,倒是派上了大用場。不知道這位娘娘意下如何?”
鳳淺淺乾脆利落的一點頭:“好,就這麼定了!”
鳳小妞答應的爽快,洛夜卻有些頭疼了起來,他本能的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這麼簡單。
果然,一幫子狗腿子跑去報告給了洛皇之後,得到了洛皇的隱怒之色,但是洛皇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不予計較狀,慢悠悠道:“既有這麼好的東西,那不如趕出來給我們大家夥兒好好瞧瞧,也當是開了眼界!”
耶律洪甄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鳳淺淺心裡就開始琢磨了,這一夥人絕對是陰謀的,看樣子就不可能是會吃虧的人,只是野驢等人究竟是想幹嘛呢?
鳳淺淺開始糾結了。
耶律等人本就要去赴盛會了,有了洛皇的命令更是明目張膽,徐公公那邊的事情自然有人善後,這宮裡他也不是毫無關係打點,貪財貪利的皇妃多得是,一點點小事都擺不平那就不是他耶律洪甄了。
一行人將目的地搬到了正殿外圍的場子內,本就是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的場面,加之這一行人一來,立馬引發全場的焦點討論對象。
就連鳳淺淺這貨,都沾了不少光,讓她跟個聯合國下鄉訪問團一樣,恨不得每經過一處就揮揮手錶示自己的親切友好。
只不過現在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人命關天。
雖然洛皇早已有名,命御醫前來替怡蓮姑娘診治,怎麼着也得先吊着一口氣,讓那瑞獸慢騰騰的走過來辨別一下是非黑白再說。
麒麟瑞獸在契丹國內有神獸之稱,爲世人所敬仰,但是據說只生活在冰雪之巔上,很難爲世俗之人所見到。現如今契丹使臣來訪,很明顯就是有現寶之意。
洛皇一想到自己國內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他就愁啊!他簡直恨不得跟老三商量一下,要不將他府裡那個正在“服喪”的活寶給耶律皇子抱回去算了?
一隻麒麟瑞獸換一個鳳淺淺娘們,太值了!
當然,這話是打死洛皇他也不敢說的。
黑幕揭下,麒麟瑞獸在一片吸氣聲中優雅的邁出籠子,狀似獅子,只是個頭較獅子要大個兩三倍,且尾巴更加長一點,又生着四個蹄子,兩個角,看樣子很像是四不像,但是最主要的是,它打呵欠的時候,竟然滿嘴都是鋼針似的劍齒,看上去着實詭異非常。
麒麟瑞獸在萬衆矚目之間,邁開自己的步子,緩緩走向場地中央那位奄奄一息的姑娘。
怡蓮本就只是吊着一口氣在那兒了,看到那麼大個龐然大物,突兀地向自己這邊走過來,那一口氣差點就沒嚥下去。
麒麟瑞獸很快走到她的身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緊緊的巡視着她,那種高高在上的宛如死神的判決書一般的感覺,簡直要令人窒息而亡!
怡蓮正在愣神的檔口,忽然聽到臺下發出尖利的叫聲,而且是此起彼伏的那種,她還沒有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脖頸處有什麼溼漉漉的東西。
心頭猛地一窒,怡蓮低頭一看,竟是瑞獸那鋒利的牙齒穿透了自己的咽喉血管,紅色的花朵盛開在她雪白的頸項之上,溫熱的鮮血緩緩淌下來,令人心神無力,所有的力氣都隨着血液的流淌而漸漸的消失了個乾淨。
怡蓮想笑,想哭,卻已經完全沒有那個力氣了。
周圍的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不曾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整個宴會場內,竟然保持了一剎那的靜止,那是真正的鴉雀無聲。
鮮血的圖案是美麗而殘忍的,瑞獸喝飽了血,擡起頭來的時候,那長着人臉雙角的頭顱,簡直就好像一個勾魂使者一般,一個地地道道的妖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