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等到那個人一同葬身火海,他當然是樂見其成的!別看火勢烈,其實要想真正的侵入神龕之上的結界,尚且需要一段不小的時間,眼下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刻不是嗎?!
從端後宮出來,地宮的出口是蜿蜒其上的,不及走到出口的盡頭,忽然聽得頭頂的正上方,傳來一個清清淩淩冷漠刺骨的聲音:“四殿下,久別重逢,可曾無恙?”
耶律洪才擡頭一看,倏然笑了開來,微微俯身做了一個躬身請命的姿勢,“歡迎皇妃殿下歸來。”
紅湊冷冷地笑了一笑,從胸前掏出一面碎裂的銅鏡扔到他手裡,忍不住奚落道:“以後管好你的下屬,別叫他們的血玷污了本宮的劍!” Www⊕ tt kan⊕ ¢O
誰不會演戲?誰又能真真實實地將這一齣戲演到了極致?之前真假紅萃共同設下的局,殊不知也正巧落到了她的羅網之中,若非她早有準備,恐怕就真的要被那個假紅萃一件捅死在地了!
說起來,那個假紅萃……很熟悉啊。
紅湊忍不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如今她已經將一切放開,回不回國都是另說,可是誰還在把她也算計在其中?
耶律洪才謙遜地低了頭,似乎在表示懺悔與同意,這二者擦肩而過時,幾乎是在閃電般的同一時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拔劍相擊!
隨即就這麼輕輕巧巧地收劍而歸,似乎什麼事情都未曾經歷過一樣,面上仍然是輕鬆自得的笑容。
“殿下好身手。”彼此不着痕跡地收劍回鞘,淡淡地讚揚了一句。
“本殿還當皇妃做人丫鬟的這麼些年,當真是訓練出了感情來呢,以爲你要就那不相干的人。真是嚇人一跳。”耶律洪才漫不經心地說着,兩人並肩而出。
“那你就想錯了,”紅湊輕笑莞爾,“我是那個比誰都願意看到,因爲這個女人,洛國下定決心與契丹一戰的,須知我可是對洛皇與洪甄殿下的交鋒很感興趣呢!”
“你這個邪惡的女人,生命裡所感興趣的,就只不過是男人之間的打打殺殺麼?”
“……”
“那你說,會不會有人來救她呢?”
“會有,但是又豈是那麼容易!”
這兩個人彼此交談着,漸行漸遠。
而在他們的身後,儼然煙火燎天,四壁坍塌毀滅,末日一般的景象。
“讓開。我不想枉殺爾等性命!”
洛夜已經不知道今天是第幾次說出這句話了,每闖入一關,他就會下戰書一般吐出這兩個字爲戒,若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便是毫不猶豫地大開殺戒。
他本身就並非什麼良善之人,更何況眼見着地宮將塌,而他想要找到之人仍是渺無蹤影,他甚至會覺得,眼下連多說一個字,浪費一秒鐘的時間,都是可恥的。
這是第二十七關。
也是最後一關。長劍之上沾滿了血腥,洛夜蘭緞錦袍上也染上了鮮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相比他冷峻的神色,洛夜的眼睛裡看起來更加疲憊,似乎已經很長時間不曾睡過一個好覺了。
也的確是,這些天本就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的,只因爲擔心某人的安全,如今被人赤裸裸地威脅到頭上,更是難堪至極!
劍挽霜花如聚,從橫檔的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胸前挨個拖過去,幾乎到了不用大腦思考,而只任由劍隨心動的地步。你可以
說他虐殺,但是說實在的,這比之從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情景,尚且不爲濟,然而此時大概只有上蒼方知道,他看似平靜無瀾的表面下,已經是如何的怒火如聚了。
他從不奉行以殺止殺,爲主帥時,他從來都是主張能夠最大程度的減少損傷,那他會毫不猶豫地盡職盡責去做的,但是當到了眼下這樣情況!
他覺得,與其任由敵人擺佈,不若神擋誅神,鬼擋殺鬼!
現在,並肩立在他的面前的,便是最後一關中的,“真假紅萃”了。
王牌當然是要留在最後出手的,但是紅萃二人卻知道,自己已經被主子作爲棄子徹底地拋諸腦後了。
一開始的時候,便應該知道,當初選擇了耶律洪才爲主,就該做好這種隨時爲之殉命的心理準備。
“姑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洛夜橫劍於眼前,冰冷如雪的劍身,印襯着他冷峻秀美的容顏,那冷淡一笑間,儼然有種勾魂攝魄的魅力。
此二者就好似鏡像對立,就連身形動作都是出奇的協調一致,其中一人道:“休得多言,若想過這一關,須得以性命相博!來吧!”
“叮”地一聲清脆銳響之中,二女雙劍同時滑出鞘中,隨着一連串的金屬單音,連消帶打,步步緊逼過來。
這咄咄逼人的劍勢,卻令洛夜忍不住眯起眼睛來,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
要對付這兩個小女人並非想象中的那麼容易,但也不是特別難纏的那種,只可惜洛夜此時正當焦頭爛額,還真是分不出身來去救鳳淺淺。
“紅湊!”就在這時,洛夜耍了個詐,大聲叫出了這個與之身形相似的名字。雖然是冒着一定的風險,若非不是,興許他的心裡還會內疚上好一陣子呢。
如他所料,那個人稍微一愣神,隨即以更厲害的攻勢猛撲了上來,大有惱羞成怒之意。
洛夜心中卻忍不住冷笑連連:等不及了是吧?等不及了要露餡是吧?
若是當真是紅湊本人,只怕更加會掩飾得滴水不漏吧?只不過要想真的在他這個萬般熟稔之人的面前拿喬裝得住,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起碼會有稍稍地亂了陣腳吧?但是眼前這人,卻是十拿九穩當自己是紅湊了,擺明了就是打着栽贓嫁禍的念頭,只可惜他沒有真正看到人,又怎會這樣貿然出擊!
“你不是她。”他笑而下了定語。
“主子當真是聰明。”假紅萃猛地揭了面上人皮面具,飛揚的青絲之下,一張精緻無瑕的臉,年紀不大,眼神卻是錚錚然,相當的冷豔迫人!
洛夜伸出修長一指,輕輕彈開劍尖之上的血珠,露出殘酷冷冽地一笑,儼然已經再不顧念舊情:“你有你的信念,而我須守她百歲無憂,這樣即便是我殺了你,亦或者是你要了我的性命,也不因此矛盾吧?京珠。”
京珠瘦削的雙肩渾身一震,沉默無聲地一頷首,劍光冷冽,已經再無可多言的餘地。
“單憑京珠與紅萃這兩人,能擋住洛夜的劍嗎?”紅湊心中還是有些不忍,他快來救她吧。
耶律洪才笑嘻嘻地反問道:“你說呢?”見對方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便緊着解釋了一句,“京珠武功了得,令姐更是女中豪傑,能爲我所用,着實乃天賜厚福,吾心甚慰啊!”
“她不是我姐姐!”不料紅湊竟然一口反駁,好似被踩着痛腳的
大尾巴狼一樣,就差沒有跳將起來劈殺那人,也是絲毫不給對方留顏面道:“單就你我二人而言,就算聯手,都不見得是那人對手!就更別提她二人能有多大的勝算了!也難怪本宮有這種擔憂,恐也不是多餘的,四殿下且道是也不是?”
耶律洪才站在虹橋之上,之前他可是穩穩當當的,就這麼走過了步步爲營的機關陷阱之路,這廂裡頗爲紳士風度地向紅湊伸出手來,“皇嫂,請小心爲上。”
因了皇嫂這兩個字,紅湊忍不住咬着脣角笑了起來,眼角眉梢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似乎仍舊是冷冷地一張臉,“耶律洪才,而今你對本宮大不敬,想必是已經得了風聲,七皇子殿下是不是已然決定起兵造反了?因而你對皇帝陛下毫無顧忌了,竟然敢對着她的女人口出輕薄之語!”
耶律洪才滿不在乎地聳了一聳肩。所以說他有時候覺得女人還真是麻煩呢,一點都不比男人乾脆利落的,這個時候,若是他不拉她一把,說不定她會一腳踏到機關暗道,就此身重暗器或者奇毒之類,都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可是他向着這人伸出手來吧,又被遭到義正言辭的奚落,表明他是在佔着這個人的便宜了!
拜託啦,他還不到飢不擇食的地步!世界上的女人千千萬,有兩種女人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去招惹的。一是有家有室的女人,二是有家有室且還後臺很硬的女人。
就好比平王妃鳳淺淺,就好比眼前這位。
身世之複雜多變世所罕見,誰都不知道她是用了怎樣的手段,才從一個流落天涯的默默無聞的牧羊女,一步一步步步爲營算計在心,走到當今契丹王的皇妃之位的。
要說耶律洪祥那麼多的老婆之中,可是每一個都分工明確,有些是出於政事的目的需要聯姻,有些是他打心眼裡喜歡,當然還有一種,那就是雖爲女兒身,卻就縱橫才!如同紅湊這般的女強人,也是耶律洪祥所敬重所憐惜的,難怪會甚得寵愛。
只不過這位皇妃出門在外數載,想來種種奇遇不已,只是如今看來,脾氣依然是很大,幾乎到了招惹不得的地步!
耶律洪才邪惡地想,回去可有的自家皇兄受的了,娶了這麼個母夜叉!就等着燒香供佛地供着這位小姑奶奶吧!
當冰冷的劍架於肩頸時,京珠知道,這一切都結束了。
之前紅萃從背後偷襲的一劍錯殺,爲洛夜翻手一劍於身後抵擋住,隨即一個轉身將那人惡狠狠地踹了出去,最可惡的是,竟然一不小心,重創對方手臂之際,趁機將紅萃姑娘踢進了冰冷的地下暗河裡。
因了天崩地裂的震盪,地宮通道之中,已經有不少地方裂開了巨大的裂縫,強風狂肆地倒灌而入,地下河水湯湯揚揚地暗自奔涌着,雖然表面看不出來多大的波濤,卻是不自覺地令人驚駭於它的深度與刺骨的冰冷。
紅萃打從掉進河裡咕咚咕咚嗆了好幾口水之後,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纔累死累活地攀着巖壁爬上岸之後,這下子渾身溼淋淋的,又全身上下發着抖,就連上下牙齒都直打着冷戰,簡直就好像落湯雞一般,整個人的鬥志也是好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找不到方纔那鬥雞似的鬥氣了。
就連京珠都不禁看得又氣又笑,就這麼一分神,就又被洛夜鑽了空子。
當然咯,高手之間過招,生死本來就在一瞬之間,哪裡容得半分分神之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