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菱此刻真是孤立無援,在場的唯一她的親人楊夫人顯然也並沒有要幫她的意思,她不由悲從中來,這要是擱在以前,她們這些人哪裡敢惹自己?她們敢動自己一下手指頭試試?如今境遇卻已是大不相同。
但是自己能怎麼辦?若是果真讓她們驗了,那一切就都露餡了,柳含菱心生一計,哭着道:“我自出生以來還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縱然我們柳家勢微,但我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你們如此做倒好像我是爲了嫁給棋睿,故意撒謊自己失身於他了一樣。我柳含菱亦是有骨氣的人,縱然我不嫁棋睿,我也絕不能受你們如此侮辱,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我今後還有何臉面存活於世,倒不如死了算了。”
說着,她轉而看向呂夫人,道:“今天的事情就當是沒有發生過吧,我絕不願意以這樣侮辱的方式嫁給棋睿,縱然我以後一生都無法再嫁人,也比受如此奇恥大辱來得好。那……我就先退下了。”
想要就此脫身?溫悅汐閃身攔在柳含菱的面前,“等一下,柳小姐你似乎把現在的狀況搞錯了。我們之所以驗看你是不是處子之身,不是因爲要決定是否要促成你跟呂家少爺的婚事,而是要證實你是不是誣陷了呂家少爺。柳小姐,其實,不止是女人在乎自己的清白的,男人一樣在乎,尤其是對於非常愛自己妻子的男人而言,他們更在乎,所以爲了呂家少爺的清白,爲了證實你並不是故意污衊呂家少爺,你還是配合一下吧。不然這事情稀裡糊塗的,大家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如果柳小姐你還是推脫的話,那就讓人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在說謊了。”
溫悅汐這最後一句幾乎打在柳含菱的命脈上,她現在真是進退兩難,蔚王妃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若是再不同意,這不就是無異於在衆人面前承認自己說了謊,故意誣陷了呂少爺嗎?可若是自己承認?那自己就真的完了。
見着柳含菱這樣心虛猶豫的神情,溫悅汐在心中暗暗冷笑一聲,方纔接着道:“既然是我先說柳小姐你是處子之身的人是我,那我自然得負起這個責任,如果待會兒驗了之後,幾位夫人證明柳小姐你的確非處子,那我願意跟你道歉,而且是在京城最熱鬧的地方。怎麼樣?柳小姐還是不同意嗎?”
這個時候,顧清雨亦是站起身來道:“如果柳小姐還是覺得此舉是對你的侮辱,那我也願意補償你,若是你真的沒有誣陷我夫君,那我可以把正妻的位置讓出來給你,如何?”
顧清雨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又是一驚,少夫人竟是把自己正妻的位置都賭上了,這下事情可真是鬧大了。
但是與此同時,就顯得柳含菱更加心虛了。
呂夫人默了片刻亦是開口道:“我兒子做過的事情,我們呂家自會負責,可若是他沒做過,那我們也容不得別人來誣陷。”這幾日,京城裡有關於自己兒子和柳小姐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而且其中不少人對自己的兒子多有非議,風言風語甚是難聽。本來自己的兒子喝了酒做下了錯事,這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旁人說他幾句難聽的也是活該,可若是這一切都是被人誣陷,那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可是萬萬不答應了。
而且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後,兒媳跑回孃家去住,兒子又整天愁眉苦臉,攪得整個呂家都是不得安寧,如果這一切都是被人故意陷害,那自己萬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真當他們呂家人是好欺負的嗎?
說話之間,呂夫人已經走到柳含菱的身邊,卻是轉頭對楊夫人道:“還請楊夫人安排一個房間。”
楊夫人見呂夫人是下了決心了,也便是站起身來,道:“跟我來吧。”
“請吧,柳小姐。”呂夫人說着就要去拉柳含菱的手,可是柳含菱卻是害怕地往後一縮。
呂夫人眉頭微皺,“柳小姐,你如今這般,真的很讓人懷疑。”
就在她們這廂爭執不下的時候,只見楊府的下人帶着一個男子朝這裡走了過來,溫悅汐擡眸看去,那不正是呂家少爺呂棋睿嗎?
那下人只知道今日呂家的人來提親,雖然也有些奇怪呂棋睿爲什麼沒有跟呂家的人一起來,但是想到呂家少夫人跟呂夫人也不是一起過來的,所以也就沒有多想,徑直就帶着呂棋睿往這邊來了,可是到了之後,卻發現這氣氛似乎有些奇怪。
呂棋睿進來之後,先是看了顧清雨一眼,眼睛裡神色複雜,然後卻是徑直走到了楊夫人的面前,躬身抱拳,沉聲開口道:“楊夫人,真是抱歉,其實我今天來是……”
不等呂棋睿把話說完,顧清雨迅速截斷了他的話,“夫君何必心急,我們如今有一樁事還未了結,等結果見了分明之後,夫君再作打算吧。”
呂棋睿覺得顧清雨這話說得奇怪,不由轉頭看她,“何事?”
“方纔蔚王妃給柳小姐診了脈,說柳小姐仍是處子之身,這件事畢竟事關重大,我和母親的意思都是,不如先驗一下再說,畢竟這也關乎夫君你和柳小姐兩個人的名聲。”
只不過這件事之後,總有一個人的名聲是註定要毀了,而顧清雨心中已經確定,最後毀掉名聲的一定會是柳含菱,她一直躲閃的態度和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呂棋睿聞言頓時眼前一亮,立刻道:“好,這樣比較穩妥,那天晚上,我一直被柳小姐勸酒,喝得不省人事,我想我應該是沒有碰過柳小姐的。”
幾位夫人看到呂棋睿突然出現在這裡就已經夠詫異的了,沒有想到呂棋睿現下又說出這樣的話來,看樣子他也是不樂於迎柳含菱進門的啊。
方纔柳含菱一直躲閃的態度,再加上現下呂棋睿的話,衆人心中便更加偏向於相信柳含菱真的說了謊了。
事到如今,柳含菱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過去了,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手心裡全是冷汗,縱然此時是夏日時分,但是她只覺得此時的自己如同置身於寒冬臘月。
“好,你們也不用逼我了,我承認,我的確還是處子之身。”
說完,她擡眸看向呂棋睿,目光裡透露着些深情,“可是,棋睿,我這樣做也是因爲太想嫁給你了,當你出現在孤立無援的我的身邊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你了,棋睿,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呂棋睿冷眼看着她,聲音近乎冷酷,“可是這種事情也要兩廂情願吧,我從來都沒有納妾的打算,你這樣做只會讓我苦惱。說實話,我現在真後悔當初幫了你,我見你跟嫁人失散了,挺可憐的,還去給你送東西,陪你喝酒,可是你卻這般誣陷我,真個是好心沒好報了。如果我沒猜錯,也是你故意讓人引我妻子去鴻昌客棧的吧?讓她恰好看到我從鴻昌客棧出來的那一幕,你知不知道,當天因爲這件事,我妻子差點小產了,你的心可真狠,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在場的幾位夫人聞言,頓時面面相覷,原來還有這等事情,那這柳小姐的心可真夠狠的。她那樣處心積慮害人家少夫人,可是人家少夫人今日去給足了她面子,上門來提親,若不是蔚王妃懂得醫術,診出柳含菱還是處子之身,那這少夫人可真是太憋屈了。
柳含菱連忙否認道:“我沒有這樣做。”
“做沒做你自己心裡清楚,連自毀清譽陷害別人這樣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我還真想不出,你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說罷,他轉身走到顧清雨的身邊,輕輕扶住她的手臂,道:“我們回去吧。”
呂夫人亦是狠狠瞪了一眼柳含菱,繼而看向楊夫人道:“事情已然這樣了,我想這親事肯定是不成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我送你們。”
雖然她跟柳家的關係一直不怎麼好,但是柳含菱畢竟是她的親戚,柳含菱做出這等事情,她心裡也覺得丟人,這件事最對不起的就是呂家了,把人家家裡搞得雞犬不寧的,聽說呂家的少夫人還因爲這件事氣得回孃家住了好些日子,前幾日纔剛消了氣回到呂家。
這件事不僅得罪了呂家還得罪了顧府,真是……楊夫人真希望自己跟柳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既然呂家的人都要走了,跟呂夫人一起來的那幾位夫人亦是站起身來,楊夫人把她們送出楊府的大門,還一再地道歉,“真是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會是這樣的,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呂夫人的語氣比方纔放柔了一些,對楊夫人道:“夫人不必道歉,這件事原本也不關你的事情,也是被柳小姐給騙了。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能怎麼辦呢?也只好作罷了。”難道還能告到官府,讓官府懲處柳含菱嗎?能擺脫她就算是萬幸了。
“我是真沒有想到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看來她的父母果真也沒有好好教她。”楊夫人也是無奈道。
告別了楊夫人之後,顧清雨卻是對呂夫人道:“母親,你們先回去吧,我送送蔚王妃,今天的事情也是多虧了她。”
“好,我們是該好好謝謝蔚王妃,如果不是蔚王妃,我們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呢,你問問看蔚王妃,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們宴請她跟蔚王殿下一次,以感謝今日的事情。”
顧清雨點頭,“好,我待會兒問問她。”
目送着呂夫人他們上了馬車,顧清雨看了一眼還站在自己身邊的呂棋睿,淡淡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不回府去嗎?”
呂棋睿笑笑道:“我跟你一起送蔚王妃回去。”
顧清雨轉頭就往另一輛馬車走,“你以爲在你上次去了蔚王府大鬧了一場之後,蔚王妃還想看到你嗎?我是去謝她的,不是讓你去給她添堵的。”
而呂棋睿卻是連忙跟上,“我這不正是要去跟她還有蔚王殿下道歉嗎?”
見顧清雨不再說話,呂棋睿嘴角勾起一笑,趕緊扶住了她的手臂,殷勤道:“小心一點。”
雖然顧清雨還是不怎麼跟他搭話,但是呂棋睿心中卻是高興極了,一件大事就這麼解決了,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已經坐上馬車的溫悅汐見着顧清雨和呂棋睿一起上來了,又見着呂棋睿滿臉的笑意,溫悅汐不由道:“原來呂少爺還有這樣一副溫和無害的面孔啊,跟我之前見過的不大一樣啊,搞得我都不敢認了。”
知道溫悅汐這話是故意諷刺那天自己去蔚王府興師問罪的事情,不過這件事也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而且今日人家又幫自己解決了這個大問題,呂棋睿也是心存感激的,於是只賠笑道:“蔚王妃就別寒磣我了,我給你賠罪了。”
“光賠罪哪兒夠啊?今天的事情你不得謝謝我嗎?”
“是,肯定得謝,這樣,改天我和清雨找個地方好好宴請你和蔚王殿下,給你們賠罪兼道謝。”
這時候,顧清雨也是開口對溫悅汐道:“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謝蔚王妃了。”如果不是她先開口的話,還真是鎮不住柳含菱,畢竟蔚王妃的身邊在那裡壓着。
“客氣什麼,她不是也算計了我夫君嗎?我怎麼可能放着不管。”
呂棋睿聞言稍稍愣了一下,看了看溫悅汐,又是看向顧清雨,“所以,你今天來楊府,根本就不是爲了提親,而是早就有了這樣的安排是嗎?”
“不然,我爲什麼要把場面搞那大,還讓母親請幾位夫人一起來,難道我是要給自己添堵嗎?”
呂棋睿聞言頓時心中一熱,伸手握住了顧清雨的手,“清雨,多謝你。不過,你也真是把我騙得好苦,我還以爲你真的要給我納妾呢。”而且還搞出這麼大的場面,他還以爲顧清雨已經徹底放棄他,從此以後想跟他做一對‘相敬如冰’的夫妻了呢。
沒有想到原來她故意安排了這一切,她還是相信自己的。
他現在算是明白,清雨回來呂府之後,身上的那股鬥志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了,她應該是在回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個辦法,跟爹孃說同意迎柳含菱進門也是爲了今日做準備。
清雨到底是清雨,竟然能忍這麼多日子,一句實話都不跟自己說。
呂棋睿不由委屈道:“你早該告訴我的,我這些日子可愁壞了。”
顧清雨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也用不着在我這裡裝委屈,這本來就是給你的懲罰,這件事裡難道你一點都沒有做錯嗎?那麼晚了還去客棧裡給一個單獨住的女子送東西,東西送了你就走唄,你還偏偏要留下來陪她喝酒,這是萬幸你們兩個沒發生什麼,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呢?事情有這麼容易解決嗎?”
呂棋睿連忙點頭,“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事情發生時候,我悔得腸子都青了,經過這一次,我算是徹底長了記性了。”
溫悅汐也是淡淡道:“你是該長記性,因爲這次的事情,你妻子差點小產,而她一個跑去郊外的時候,你還怒氣衝衝地跑來蔚王府興師問罪呢。”
呂棋睿頓時低下頭去,這溫悅汐的年紀比他小好多,這般訓誡的話說出來,呂棋睿面上更是燒紅一般,非常不好意思。
溫悅汐伸手撩開窗子看向窗外,外面是熱鬧的人羣,三三兩兩地站在街邊閒話家常,而溫悅汐可以預料到,很快他們口中談論的事情就是柳含菱爲了嫁進呂家,不惜自毀清譽,陷害呂家少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