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燈下,懷螢公主纖手玉指輕輕拂過桌上擺着的一盆雪蘭,眼睛裡已經是一片朦朧醉意,只見她轉頭看向紗簾之後正在撫琴的那名紅衣女子,嘴角的笑容也是染上了幾分醉意,“一年不見,尋泠姑娘的琴聲還是那般動人,只可惜我不像你家主子,什麼時候想聽就能聽得到。”
琴聲未斷,紗簾之後的女子也未開口應聲。
懷螢公主搖了搖頭,這纔回頭來看向坐在她對面的段蔚予,伸出食指指着他道:“你就這麼怕我,連跟我單獨相處都不敢?”自己想要的接風,是隻有自己跟他兩個人的接風,而不該有外人在場。
“本王自當以公主的名節爲重。”
“名節?你擔心的是你的名節,還是我的名節?”自己纔不在乎什麼名節,若是傳出去更好,讓別人知道他跟自己單獨呆了一夜,他就必須得娶自己了。他如今這般行事,不過是爲了避免自己纏上他而已。
段蔚予眉頭微蹙了一下,道:“公主你喝醉了,不如先去休息。”
“我纔不,難得你答應我要陪我一整晚,我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在睡覺這種無聊的事情上?”言罷,她便是對紗帳後的女子道:“尋泠,你讓人給我準備一杯醒酒茶來,我先醒醒酒,然後再接着跟你主子喝。”
聽到這話,紗簾之後的琴音方纔停下,但是卻未有接下來的動作,似乎在等待着什麼,而這個時候只聽得段蔚予開口道:“去吧。”
那紗簾後的女子方纔應聲道:“是。”
懷螢公主笑着搖了搖頭,“尋泠,你還真是……只聽你主子一個人的話啊。”這語氣之中分明暗指了什麼。
尋泠聞言只是沉默着,正要起身出去吩咐下人準備醒酒茶來,卻聽得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面上的神色不由一變,她特別吩咐過,不準任何人接近這個房間的,怎麼還會有人過來?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這麼一想,她趕緊伸手撩開紗簾走了出來,還未等她開口,就聽得外面有人在敲門,“王爺。”
尋泠腳下的步子不由頓住,竟然是來找王爺的。
“進來。”段蔚予亦是有些驚訝,若非有重要的事情,王府裡的人是不會到這裡來找自己的。
那人進來之後,先是朝着段蔚予見禮,段蔚予見狀卻是道:“不用行禮了,既然來這裡找我定是有急事,直接說吧。”
“是郡主她……出事了。”
段蔚予聽聞此話握着酒杯的手驟然收緊,俊眉亦是皺起,神情嚴峻地盯着來人問道:“怎麼回事兒?”
“郡主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說自己屋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又哭又鬧的,還砸了房間裡不少的東西,府裡的人都勸不住,就只好來找王爺了。”
段蔚予聽完這話,立刻站起身來,欲趕回蔚王府去,卻被坐在那裡的懷螢公主給扯住了衣袖。
只見懷螢公主擡頭仰視着段蔚予,眼睛裡的醉意已然盡數消散,語氣似哀似怨,“你答應我了,今晚會一直陪着我,你向來重諾,若是現在離開,豈不是毀信於我?”
“實在抱歉,事出突然,還請公主能夠諒解。”
“可這是我用重要的消息換來的啊,你這樣對我不公平。”
段蔚予從懷螢公主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沉聲道:“本王會給公主準備一份謝禮,以答謝公主今日告知之事。”
說完這話,段蔚予便是轉身離去,身後傳來懷螢公主不甘的聲音,“我不要你的謝禮,你都已經答應我了,怎麼能自毀諾言?!”
而她這般質問的聲音卻並未使得段蔚予有哪怕片刻的停留,等她的話音落下,段蔚予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懷螢公主只能苦笑一聲,頹然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尋泠,他都答應我了,你不是也聽到了嗎?他都答應我了,怎麼能這樣言而無信?”
尋泠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這才上前走到懷螢公主的身邊,“醒酒茶,公主還要嗎?”
懷螢公主卻並未回答她的話,而是擡頭看着尋泠道:“那個昇平郡主,我已經見過了,可我實在看不出她的身上有哪一點值得讓他另眼相看的。尋泠,你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久,你說說這是爲什麼?爲什麼他獨獨對那個女孩兒不一樣?”
他爲那個女孩兒打破了蔚王府不準女子進入的規矩,而就在剛剛,他又爲了那個女孩兒違背了已經對自己做出的承諾,他可是那樣一個重諾的人啊。
見尋泠沉默着不說話,懷螢公主拽着她的手道:“你說啊,那個女孩子到底有哪裡特別的?”
尋泠聽到懷螢公主這般問,便是想起了那日自己在蔚王府門前見到溫悅汐情形,那個女孩兒說自己腿麻了,主子便很自然地抱起了她,那是自己第一次見主子跟一個人如此地親近。
“公主何必在意,昇平郡主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可孩子總有長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