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郝鶥想入非非,實在是軒轅伏蘇的身材好的過分。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身材好,有肌肉,並不代表他不容易生病,外界傳聞體弱多病三王爺,誠不欺她。
郝鶥認真擦拭他的肌膚,從胸口開始,腋下和手臂上的汗漬同樣仔細地擦乾抹淨。
酒精揮發會帶走熱量。
郝鶥反覆給他擦拭了兩次,把被褥蓋回他身上,一是遮羞,二是促進酒精揮發。軒轅伏蘇額頭上的溼布沒多久就變幹了,可見溫度高的驚人,似乎沒有下降的趨勢。
郝鶥給他換了新的布敷在頭上,在一旁束手無策,來回踱步,咬着大拇指思考如何幫他更徹底的降溫,不禁陷入回憶之中。
十歲那年的夏天,她發燒到39度2,爸媽守了她整宿,吃了退燒藥還不夠,折騰大半夜,把她翻來覆去全身擦滿酒精,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終於順利退燒了。
難道軒轅伏蘇熱度不退是因爲她沒擦遍全身嗎?
郝鶥撓撓披散在肩上的頭髮,一想還有些不好意思。她生平第一次給男的擦身體哎,光擦拭上半身都夠夠的了,還要兼顧下半身,瘋了吧!
雖然廉恥心告訴她不應該這樣做,理性卻告訴她這值得一試。
郝鶥哀嘆一聲,猛地掀開蠶絲被褥,軒轅伏蘇安靜地躺在牀上,沒有任何動作。放縱自己猶豫三分鐘後,郝鶥還是動手,擡高軒轅伏蘇的腿,卷高他的褲腳,從腳踝一直捲到大腿根部。
她真是個天才,能想出這樣兩全其美的辦法,即美觀還方便她操作。
郝鶥鼓足幹勁,用沾了原漿的溼布把他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低着頭,光顧着動手的她沒注意到上方投來的迷濛視線。在她掀被子的那一刻,渾身火熱,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軒轅伏蘇得到暫時的解脫,頭腦瞬間清醒,一直在等她的動作,沒想到她把褲子卷得老高,提着他的腿,用布擦來擦去,腿上紅了一大片。
雖然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但是身上如火般的溫度緩緩散去,終於好受了些。
郝鶥下意識覺得有人在看她,擡頭正對上軒轅伏蘇迷離的視線,她“啊”了一聲,條件反射般的向後彈起,一屁股跌坐在牀上,雙手撐在身後,手裡還捏着毛巾。
當場被抓個現行,瞬間羞恥和惱怒直衝腦門,郝鶥衝軒轅伏蘇吼道:“你醒了爲啥不早說?!”
耍她很好玩嗎!
軒轅伏蘇有氣無力地看向桌子上的茶壺,道:“剛醒,本王渴了,想喝水……”
郝鶥憤憤地把溼布扔在他身上,爬下牀給他端茶倒水。
哼,是病人了不起哦,就可以明目張膽戲耍她吼?
心懷不滿,郝鶥背對着軒轅伏蘇,在桌子前磨磨蹭蹭好一會兒,不願去牀邊面對他。
她在等妙然和雪姬過來,也不知道跑去叫人的那個找到她們沒有,過來的速度怎麼這麼慢?
軒轅伏蘇見她歪着頭,手上一動不動,身上的溫度不知不覺又高了幾分,眼前的景象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他用沙啞的聲音道:“喂,快過來,本王現在就要喝水。”
郝鶥側頭,用餘光望他一眼,不爲所動,回過頭冷靜地說:“妾身認爲,王爺還是睡着的樣子比較可愛。”
“你好大的膽子……”
軒轅伏蘇體力不支,連放狠話都是有氣無力的,意識殘留的最後一刻,咬牙切齒說出“本王記下了”這幾個字,頭像枕邊一沉,昏睡過去。
郝鶥的手緊緊扣在桌沿,仍心有餘悸,還是顧慮他醒了真要報復她。
門“吱嘎”一聲從外面打開,嚇郝鶥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匆忙趕來的雪姬和妙然,她們身後還跟着一個背藥箱的白鬍子老先生。
二人齊聲道:“參見王妃。”
看到她們規矩行禮,老先生也擡手作揖。
雪姬側身指路,道:“先生快請進,患病的是我家王爺,麻煩您好生看看。”
老先生上了年紀,老眼昏花,隔的老遠只看到軒轅伏蘇白花花的□□袒露着,道:“你們王爺這麼坦胸露腹的躺着,寒從腳起,自然會生病的。”
大夫不說,雪姬和妙然都沒及時注意到牀上還有一條卷高到腿根處的褲子,其餘四肢都露在外面,身上光溜溜的三王爺。
“哎呀~”
妙然嬌嗔一聲,連忙捂住自己的臉。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哪見過男人的身體。
雪姬面上一紅,反應不似妙然那麼大,只是偏過頭,恭敬地說:“先生請。”
老中醫在桌上放下藥箱,拿出墊手的棉墊,步履蹣跚朝牀邊走,郝鶥在他背後狐疑地看着,生怕他走路摔一跤,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這附近沒大夫不成,怎麼找了個年紀這麼大的來?
妙然趕緊搬來凳子給他坐,老先生把軒轅伏蘇的手腕放在棉墊上,摸着鬍子,閉着眼睛,開始把脈。
老先生睜開眼,道:“王爺頭上的布可是王妃放的?”
郝鶥一愣,說:“正是……有什麼問題嗎?”
“老夫雖然上了年紀,鼻子還是挺靈的。”老先生笑起來慈眉善目,點頭說,“王妃做的很好,用酒拭身,溼布降溫,王爺情況好多了。”
先生一語中的,郝鶥覺得不好意思,謙虛地說:“先生謬讚了。王爺現在的情況應該怎麼辦呢?”
“脈體闊大,來盛去衰,一息五至以上,不足七至,是熱症。”老先生捋着花白的鬍子,接着道,“王爺應該是夜裡受涼所致,老夫開幾服藥,主要是去王爺的熱,等退了熱,人便清醒了,後續再吃些祛痰止咳的食物,不出十日便好。只是退熱前王妃還需派人輪流守着,務必明天天亮前要讓王爺退熱。”
雪姬的臉上滿是擔憂,道:“先生,若是遲遲退不了熱,王爺會怎麼樣?”
老先生搖搖頭,眯着眼說:“那就……凶多吉少了。”
“這麼嚴重?”郝鶥驚呼,又覺得失禮,正色道,“只是高燒發熱,難道會……”
那個“死”字她沒說出口,硬生生咽回肚子裡去了。
老先生收回棉墊,回到桌子旁寫藥方,緩緩說:“王爺筋骨強健,身體恐無大礙,只是病久了,怕成癡兒。”
說白了就是怕他燒成傻子。
等郎中寫完藥方,郝鶥抿一抿脣,道:“本王妃知道了,雪姬你隨先生去抓藥,命廚房將藥煎熬好後送來。妙然,你去換盆乾淨水過來。”
兩人各道聲“是”,妙然端起水盆悄悄出去了,雪姬則領着老先生去抓藥。
郝鶥禁閉房門,繼續給軒轅伏蘇喂水換毛巾,隔小半個時辰用酒精替他擦一次身體,每擦一次自己出一身汗,背上溼了又幹,幹了又溼。
本來就沒吃早飯的她,餓得頭暈眼花,癱坐在牀邊碎碎念道:“軒轅伏蘇,你害我這麼辛苦,等我醒了必須好好感謝我。”
雪姬推門而入,道:“王妃,藥來了。”
郝鶥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說:“給我吧。”
雪姬小心地遞到她手上,道:“這藥溫熱,喝着剛好。”
“好,你去拿些吃的送過來。”
雪姬沒有立刻動作,她的腳像紮根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
“懇請王妃讓奴婢在這裡伺候着王爺。”
郝鶥攪拌着碗裡的苦汁,觀察雪姬臉上的表情,既焦急又痛苦,她很擔心軒轅伏蘇的情況,比身爲王妃的她還擔心。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主僕之情了,越界的感情通常另有蹊蹺。
不知道爲什麼,一瞬間,郝鶥想起了高非,那個背叛她的男人。她已經吃過一次虧,被插足感情的小三害死,重生後的她不想再來一次,被上位的妾室弄得狼狽不堪,甚至丟了性命。
心中警鈴大作,郝鶥擡頭直視她的雙眼,小心翼翼地問:“你喜歡王爺?”
雪姬白了臉色,連忙跪下,默默落下淚,道:“奴婢知道這是癡心妄念,但對王爺一往情深,這輩子,生是三王府的人,死是三王府的鬼了。如今王爺病了卻不能在身側照顧,若真有個好歹,奴婢就悔死了。”
郝鶥停下手上的動作,陷入沉思。
新婚夜那天第一次見她,就覺得雪姬對她的態度很奇怪,有些表演的成分在裡面,明面上客氣,心裡等着看笑話似的,歸根究底,是她把自己當成了“情敵”。
感情這種事,沒誰能控制住,但是在這個節骨眼跟她挑明,到底是真不會看臉色,還是裝瘋賣傻博同情呢?
郝鶥心一橫,冷笑道:“情深不壽,這個道理你可懂?癡情的總是更吃虧些,實話跟你說吧,王爺不是兒女情長的人,若是癡心錯付,後半生苦的是你自己。夫妻之間只講求感情是不會長久的,利益的牽扯纔會讓兩個人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本宮這樣說,你還敢飛蛾撲火嗎?”
雪姬似乎打定了“不撞南牆頭不回”的主意,道:“哪怕最後人老珠黃,被王爺嫌棄,能享受那三兩年的溫存,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只顧一時之樂,必將樂極生悲……”郝鶥感嘆,只覺得她愛得如此卑微。
雪姬挪動膝蓋,跪行兩步,苦苦哀求:“奴婢不敢貪戀王爺的溫柔,只求平日爲他遮風擋雨,噓寒問暖,病中在側照顧,相伴左右。”
“雪姬,有沒有人同你講,不要去覬覦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郝鶥盯着遠處的壁畫,目光微涼,狠下心,下了最後的命令,“退下,這裡用不着你伺候了。”
看着她堅決的表情,雪姬知道自己再沒有機會了,掩面而泣,小跑了出去。
有些事情想來可笑。她喜歡的人,自己沒能管住;只是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並不喜歡的人,她卻能牢牢看住。
悵然若失的郝鶥回頭看向牀上的人,自言自語道:“軒轅伏蘇,你現在要是醒着,真就是個烏龜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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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然送走身子骨單薄的老先生,快步往回趕,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小姐還沒吃完飯,轉身又去小廚房,好言好語地哄墩子們做幾樣清粥小菜出來,緊趕慢趕往婚房去。
路上遇到雪姬迎面而來,妙然正想打個照面,只見雪姬邊走邊抹淚,哭着從她身邊經過。
雖然心裡好奇且疑惑,妙然還是馬不停蹄,一踏進院子,就高聲喊道:“小姐,看奴婢給你帶什麼來了?”
放下藥碗,郝鶥激動地跑到門口,問:“是吃的嗎?”
郝鶥剛離開牀榻,軒轅伏蘇睜開了眼睛,吐出一口粗氣。
他才醒沒多久,還沒聽到幾句,她就把人趕跑了,挺有正宮娘娘的派頭。坐在那兒捧着藥碗神遊好半天,愣是不給他喂藥,感覺這個王妃並不關心相公的死活啊。
妙然小跑走上臺階,歡喜地跨進門,將食物往桌上一放,一個接一個地揭開蓋子。
“嘿嘿,那當然啦,王妃請看~”
除了蔬菜清粥,還有一碗瘦肉玉米粥,一小碟腐乳,包子蒸餃各一籠,外加一盤水靈靈的炒小白菜。
郝鶥看着玲琅滿目的食物,瞬間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摟着妙然的脖子,露出難得真實的一面。
還是小姐妹靠譜啊……
“哇,都是好吃的,本宮愛死你了。”
郝鶥“吧唧”一口親在妙然臉上,吃了一層粉,隨即放開她,專心與食物大戰。妙然身體僵硬,不敢移動自己的腿,呆愣在原地。
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捂住自己被親的半邊臉,委屈巴巴地說:“小姐……你幹嘛輕薄奴婢啊?”
喝了一口粥墊墊肚子的郝鶥,擡頭就對上她哀怨的眼神,哭笑不得。
什麼叫輕薄,有這麼誇張的嗎?
見她眼淚包在眼眶裡搖搖欲墜,郝鶥道:“你別哭啊,聽我解釋。地球村還記得嗎?在地球村,親吻在不同的地方表示的意義也不同,親在臉上表示的是友好和善意,手上是尊敬和禮貌,至於親嘴是愛人之間才能做的事。我剛纔只是用地球村的習俗跟你表達友好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