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簡單的亭臺和池塘,這偌大個尚書府,絲毫沒有半點奢侈過分的裝飾物。柳小小不禁暗自讚歎,這林尚書,不愧是兩代忠良。從一個府邸的擺設便足以看出,這名臣子,到底是忠是奸。
“王妃好雅興!”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溫柔和煦的嗓音。柳小小回頭望去,那一名身着粉衣的俏佳人正衝着她盈盈如水的笑着,通身皆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就連笑容都是得體萬分。
隱下心底的讚賞,柳小小勾了勾脣角道“林小姐,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抿了抿脣,林子琪意味深長的看着她,輕輕朝前走了幾步。用帕子掩了掩脣角,輕緩的道“王妃嚴重了!只不過,王妃昨日才抵達尋天,去的不是將軍府,反倒是尚書府。想必,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這話林子琪倒是極其篤定的!父親大人自辭官後,便帶着母親一同返鄉祭祖,而大哥此時正在早朝。如今尚書府裡,除了他們姐弟倆,便再無其他人。
微微感嘆了一下女子的聰慧,柳小小輕緩的垂了垂眼簾,復而擡眼道“那林小姐以爲,本王妃的來意是什麼呢?”
似是嘆息了一下,林子琪搖了搖頭,語氣帶着幾分輕柔“王妃聰慧,又何必問我呢?”頓了頓,嗓音堅定的道“王妃,恕子琪不敬,我只有子辰這一個弟弟,是斷不可能讓他受到傷害。”
望着她堅定的眸子,柳小小嘆了口氣,沉聲道“子琪姐姐不必如此。子辰他……這幾年我們成日在一起玩鬧,他也算是我半個弟弟。”既然敞開了天窗,柳小小也換了先前生疏的稱呼。更何況,若不是自己,林子辰同白秋琳又怎會相識?
聽到這話,林子琪微微一愣,隨即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復又疑惑道“那王妃今日來是……”瞥了眼四周,柳小小遲疑的道“子琪姐姐,你老實告訴我,林子辰如今可好?”
眸子裡的光微微黯淡了下來,林子琪緩緩道“說實話,很不好!”她雖然早就知道,子辰喜歡那個小公主,她又何嘗不喜歡那般單純天真的白秋琳。可是,這樣兩個同樣單純的性子,怎麼抵得過尋天的國泰民安?如今外面的聯姻之事傳的沸沸揚揚,子辰已經被大哥禁足在府內,數日不曾好好用過一次膳了。
在這樣下去,怕是公主還沒嫁過去,他就先垮了。
“子琪姐姐,如果我說,白秋琳,絕對不會嫁到水淵去呢?”狡黠的眨了眨雙眼,柳小小突然神秘兮兮的露出一個清淺的弧度。陽光之下,女子明媚的容顏幾乎驚豔了周圍開放的鮮花。
林子琪被她的一晃,卻也沒有失去理智“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雖身爲女眷,卻也明白,這世間沒有哪件事,能大的過國泰民安了。這樣一個和親的幾乎,尋天怎麼會拒絕呢?
輕輕勾了勾脣角,眼底漫過三分狡黠七分精光,突然壓低了嗓音靠在林子琪身側緩緩道“要想白秋琳不嫁去水淵很簡單,但是,攘外必先安內。這還需要子琪姐姐的幫忙啊!”說完,望着林子琪不解的眸子,柳小小擡起頭附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說着什麼……
經過了戰錦城和素素的事情之後,柳小小深刻的覺得,一切都是浮雲。先把這兩人整到一塊再說!
“墨王爺,您剛剛返朝,許是不瞭解這件事的利弊關係。不過,暫且不提其他,若無證據,血口噴人的話,即便您是王爺,其罪也是當誅的!”御史大夫壓下心底翻騰的巨浪,強撐着開口道。
雖然他知道,或許今個他真就是栽了。可他偏偏想賭一把,說不定,他們沒有證據啊!畢竟墨王爺纔剛剛回到朝堂,怎麼會那麼快,就查到了這些事情。
看出了他心底的僥倖,白瑾墨涼薄的勾了勾脣角,嗓音裡帶着冷冽“御史大夫,崔大人,不知您是否有一位頗爲寵愛的側室,稱作寧夫人呢?”說完,漫不經心的瞥了眼他,似笑非笑的從衣袖中掏出一沓信件。而聽到“寧夫人”三個字的時候,崔浩的臉色就變了。可下一秒,他有看到了白瑾墨手中那一沓信件,耳畔傳來白瑾墨清潤的嗓音“崔大人,聽聞這位寧夫人,可是號稱大人的解語花,無話不談。而這些東西,便是寧夫人,親自交到本王手上的。”
崔浩顫了顫嘴角,怎麼會?他不是告訴寧兒,將這些東西都燒了的嗎?而且,怎麼會是寧兒,親手交到他手上的?強撐着一口氣,冷靜的開口道“墨王爺,關於這些東西,是從您的手上拿出來的。在下又怎知,這些東西,一定就是真的呢?更何況,在下根本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若是您一直血口噴人下去,本官,也只能請皇上主持公道了。”
“如此,倒是好辦!”隨手將手中信件遞給水慕然幾張,擡起眼似笑非笑道“既然崔大人覺得冤枉,那不如就讓滿朝文武百官驗一下,這上面的筆跡,究竟是不是崔大人的,不就結了嗎?”
對上那一雙眼眸,崔浩直覺一股涼意涌上心間,徹骨的寒意滾滾襲來。
很快,幾個大人便對着一張覈對起來,就連白染離的龍案前都擺上了一份。瞥了眼那所謂的信件,白染離瞳孔驟然一縮,趁着下面人專注的時候,又抽了抽嘴角。很快,文武百官各自對視了一眼,一個人影走了出來,恭敬的道“會皇上,這上面有兩樣筆跡,其中的一樣,的的確確是御史大夫大人的!”
“噗通”一聲,崔浩整個人幾乎是瞬間癱坐在地上的,咚的一聲刻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爲了安全,的確都是自己親力親爲,每一封回信,都是親自寫的。這一下,就是不用審,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先前附和他話的數十名官員面色一白,直覺渾身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呵!”冷笑一聲,狠狠一拍龍案,驚的下面人身子一顫,白染離的聲音裡帶上了幾許威嚴“崔浩,你可還有話說?”
“臣,臣……”崔浩結巴着,半響說不出個字來,全然沒了先前盛氣凌人的模樣。
“同他國皇子私通書信,等同於叛國,乃是誅九族的大罪。崔浩,你可還有什麼辯解的嗎?”白染離望着下面的人,面上是一片痛心疾首的神情。
“回皇上,臣絕對沒有叛國,皇上,臣是冤枉的啊!”崔浩猛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刻大喊起來。
“哦?”白染離眯了眯眼“沒有叛國,那這些書信是怎麼一回事?”
崔浩咬了咬牙,指着白瑾墨的方向道“皇上,這定是墨王爺的詭計。在下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王爺,值得王爺如此陷害。皇上,定要爲老臣做主啊!這墨王爺仗着是皇上的同胞兄弟,殘害忠良,皇上,您可不能包庇啊!”
說話間,崔浩還朝着白瑾墨的方向瞥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險些驚掉他的魂。那一張面如冠玉、眉目如畫的面容之上掛着淺淺的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一雙漆黑深邃的眼底,此時連半絲情緒都沒有。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只一眼,崔浩直覺整個心神都要被吸走了,險些窒息。逃似的別開了目光,卻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詭計?陷害?包庇?”坐在龍椅之上的白染離,脣角輕輕吐出六個大字,隨即一拍龍案怒道“崔浩,你真當朕和滿朝文武都是瞎子不成?若真是墨王爺陷害,那你的字跡又是怎麼一回事?”
“對啊,這字跡,總不會是墨王爺將您的手砍了然後書寫的吧?據本丞相所知,這天下間,可無一人能夠將筆跡模仿的如此出神入化。”漫不經心的吐出這麼一句,水慕然微笑着看着他。
瞬間又頹廢了下去,崔浩跪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請皇上爲老臣做主啊!”這時,突然有一名官員站了出來,跪在地上喊道“皇上,御史大夫於數日前抓了老臣的小兒子,逼迫臣在朝堂之上附和他的話語。皇上,臣可只有這麼一根獨苗啊!求皇上做主!”
在他話音落地後,又是一名臣子走了出來,一臉愧疚的道“皇上,臣有罪,臣的侄子前不久打死了人,臣怕擔罪,便將事情壓了下去。誰料,御史大夫不知是怎麼知道的,就用這個來威脅老臣……”
“回皇上……”一時之間,整個朝堂頃刻變成了彈劾大會。
聽着下面的噪雜,白染離怒從中來“夠了!”下面頓時噤了聲,白染離自嘲的道“朕到不知,朕的臣子,個個都是能夠欺上瞞下的好手。當真不愧是真的好臣子!”
最後一句話落地,下面嘩啦啦跪了一片的人,齊齊的道“皇上息怒!”
就在這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之中,一道白影立在那裡,似是沒感覺到壓迫似的。反而輕輕勾了勾脣角,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崔大人,您就不想知道,這些信上,都是什麼東西嗎?”白瑾墨脣邊的笑意溫潤,落在衆人眼裡,直覺無限冰寒。
這些官員,幾乎都看過那信件,自然清楚無比。那哪裡是什麼密信?明明就是幾張抄寫出的道德經罷了!
若不是做賊心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