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蔥的玉指不住的彈撥揉弄着琴絃,那透明的絲絃觸手生碧,柔且韌的觸感讓如沁在觸到琴的那一剎那愛上了這把天下無雙的玉絃琴。
四周靜靜的,甚至可以聽到窗前花樹的沙沙聲,一顆心慢慢的如小溪水般靜靜流淌着,怎麼也無法從白錦臣的陰影中走出來,心,還是該死的在意着他。
因爲,他奪走了她的初戀,奪走了她少女的夢幻。
而那扼醒了她夢的人卻是此刻禁錮了她身子的男人,真恨呀,手指一個用力,琴風一轉,突然間排山倒海的恨意都送到了指尖上,琴聲再也沒了溫柔,但是那氣勢卻是驚人的讓人爲之一顫,好個氣勢磅礴的十面埋伏。
歐陽永君再也站不住了,屋子裡的那個女人已經完全的挑起了她的好奇心,或者溫柔,或者倔強,她的琴聲道出了她所有的心聲。
悄然推開門,輕紗縵舞中,一隻着白色褻衣的女子端坐在那架世間獨有的玉絃琴前,手指的翻飛中,女子彷彿已將自己融入了音樂之中,輕擰的眉結好看的鑲在額前,一雙櫻脣雖未點紅卻依舊紅透如牡丹般嬌豔,瞧着那一身白色的褻衣,歐陽永君本應該退出去的,必竟這裡是輕展軒的怡情閣,是他寵幸女人的地方,而這女人如此的打扮,又是出現在這裡,所以她必是輕展軒的女人了。
可是,當心底一道聲音讓他退出這個房間時,立刻那女子的纖柔之美又讓他收回了欲離開的腳步,女人好美,美好的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一樣,那雪白的褻衣也無法讓人聯想到一切與**有關的事情。
但不知她是美人苑,還是娛人院的姑娘,倘若是後者,那麼他便把她討了來,一見而傾心,他只想好好的保護她,而不想讓大哥給了她委屈。
帶走她總比被輕展軒那個不解風情的傢伙糟蹋了要好,隨着輕展軒,她永遠也沒有幸福和出頭之日的。
那男人,他歐陽永君太瞭解了,這天下的女人皆是他的玩物,棄之如履般的從未珍惜過。
就這樣,歐陽永君眨也不眨眼的看着如沁,恨不得立刻就帶她離開了這裡。
他從未向大哥求過什麼,想這一個女人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心裡突然就異常的開心起來,只默默的看着那依然還在撫琴的女子,她好美。
歐陽永君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而如沁也太過於專注了,所以她甚至不知道歐陽永君的進入。
十面埋伏依舊在指下流淌着,鏗鏘有力的樂音甚至傳遍了怡情閣方圓三裡地,可吳婆依舊還睡在暗屋裡,她早已將如沁遺忘在腦後了。
終於,一曲終了,如沁纖纖玉手輕揚,再慢慢的奏響了那最後的一個尾音。
結束了,卻是淚流滿面,原來曲子才更能打動人,甚至也打動了她自己。
“姑娘,你怎麼哭了?”歐陽永君悄然而立在琴前,看着那梨花帶雨的容顏,他說不出的憐惜了。
如沁一怔,頓時收住了淚水,只起身向後一退,想要與歐陽永君保持更遠的距離,可是該死的,她甚至忘記了她腳踝處的傷,就這麼一退,此時已是痛徹心扉了。
頹然而坐在地板上,歐陽永君立刻就跟了上來,那身形如同鬼魅般的快,絲毫也不差於輕展軒,“姑娘,是我嚇到你了嗎?”
如沁擡首迎視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你是誰?”輕輕一瞥中,她直覺這是一個可以信賴的男人。
“我是……”歐陽永君徹底的被打敗了,這飛軒堡裡還真難找出不認識他的人,難道她是新來的,“你來了多久了?”
“五天。”
“怪不得我從前從未見過你呢,來,快起來。”
歐陽永君拉着她的手,只想拉她起來,地上太涼,女人坐久了總歸是不好的。
額前沁着冷汗,剛剛那一退已觸到了那被錯了位的腳踝,只疼得如沁牙齒打戰。
“姑娘,你怎麼了?”歐陽永君這才發現如沁的不對勁,那一頭汗溼讓他向下望去,才發現如沁腳踝上的紅腫一片,“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崴到了兩隻腳,來,我送你去牀上,再幫你醫好了。”柔柔的磁性嗓音透着淡淡的優雅,沒得半分的曖昧之感,歐陽永君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她。
如沁看着歐陽永君,似乎他對自己並無惡意,而更加重要的是他居然可以隨意的出入這房間,那麼他的身份一定是尊貴的了。
可是這樣的被他唐突了,於理還是不合的,“不必了,我自會料理,公子請離開吧。”男女授受不親,她真的不想再惹火燒身。
歐陽永君那一向自負的權威被挑戰了,他突然很不甘心,管她是誰,這一刻她挑戰了他所有的征服欲,那麼他就偏不如她的願,輕輕一攬如沁的腰身,幾步間,轉眼如沁已被他氣惱的放到了牀帳之中,大手掀開了白色褻褲的褲管,指腹正欲貼上那腫成饅頭樣的腳踝時,門口“咳……咳……咳……”的傳來了另一個男人的咳嗽聲……
那聲音驚得如沁下意識的擡眸,卻正巧撞在輕展軒那如冰霜一樣望着她的眼神,“賤人,居然以琴色誘我二弟。”冷冷的話語讓如沁難堪至及。
牀邊的男人是輕展軒的二弟嗎?
似乎不象,兩個人的性格南轅北轍的根本沒半點的相象。
迎視着輕展軒的目光,她沒有,她甚至還不知道這陌生的男人是怎麼進來的。
“大哥,不關她的事,她的腳踝傷了,我要爲她醫治。”歐陽永君在撩開如沁的褲管時,徹底的被如沁打敗了,兩個腳踝皆是錯位了,看那情形似乎從昨夜開始就傷了,疼與痛了這麼久,她的臉上卻沒得半點的表現。於是,未待輕展軒迴應他,他已轉向如沁柔聲問道,“傷成這個樣子,爲什麼不請大夫。”歐陽永君說得很大聲,其實這傷輕展軒也會醫,歸位了再上些跌打損傷的藥也便完事了,可是這姑娘似乎是沒人管呢,彷彿是一株飛軒堡裡自生自滅的草兒。
可是草兒也有靈氣的,而她不止有草兒的靈氣,也更有花兒的嬌美。
如沁無聲了,她能說這傷是輕展軒固意而爲之的嗎?
忍着痛,想要躲開歐陽永君的手,可是一雙腳才移開了一點點,那手立刻如影隨形的追上去,“別動,我幫你接好,再不接好,時間久了以後可就要留下後遺症了,說不定你連走路都會一跛一跛的呢。”
淡然一笑,“其實跛了更好。”做個沒人要的女人最好,此時這是她的真心話,她的一生早已毀了。
那淡然的笑,那絕然而無所謂的神情剎時讓歐陽永君的心怔了一怔,這水一樣的女子,她的心似乎就只有一片悽傷。
是輕展軒,只能是他。
卻在衣袍輕轉的剎那,牀頭那一本早已展開的全都是圖的書被輕巧的帶落地下,“噼”的一聲,是那般的清晰。
兩個男人的目光下意識的望過去,兩面書頁上一男一女緊緊的癡纏着……
如沁坐在牀上,正巧被牀沿擋住了視線,她看不到那書中畫,卻看到了歐陽永君剎那間通紅了的一張臉,而輕展軒則是飛身一掠,修長手指瞬間就抓住了歐陽永君的衣領,“我的女人,除非我玩膩了,纔會送去娛人院,那時候二弟再去做她的恩客吧。”
娛人院,如沁數度聽到娛人院這個地方,此一刻從輕展軒的語氣中她才頓悟那裡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接客,那是如妓子一般的女人。
一個玩物,一個早已被男人寫下此生命運的女人,她能做的便只有卑微了,輕展顏一笑,雲淡風清間早已化去了那腳踝處的那傷與那痛,“軒,如沁會用心侍候爺的,只想請爺放了採月隨在我的身邊。”
不在意那陌生男人的注目,也不在意世人眼中的她到底是何等模樣,千瘡百孔的一顆心僅餘的就是自己的堅持,卑微的堅持。
“是嗎,那就要瞧瞧這七天內你寺寢的表現了。”加重了‘寺寢’二字的音量,讓歐陽永君聽得越發的清楚,隨即輕展軒微一探身便擡起了如沁削尖的小巧小巴,從那一日大紅喜服的她再到今日的她,人,似乎瘦了許多。手指微微使力,剎時一抹紅暈慢慢的潤染在如沁的臉上,那如花般妖嬈的美麗只看呆了一旁的歐陽永君。
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錯了,大哥的女人,他又怎能染指,可是該死的,這一刻他的心隨着女人那寫滿寂寥的眼神而心痛了,“大哥,你身邊那麼多的女人,又何必留她於身邊,不如就賞了我做個丫頭吧。”不想唐突了佳人,歐陽永君只想救她出苦海,而一個丫頭或許是此刻他給她的最好身份了,可以掩去此時她太過難堪的尷尬。
輕展軒緩緩輕開了鉗制着如沁的手,優雅的彎身從地上拾起那本已展開的書,“沁兒,你告訴他,這本書是用來做什麼的。”將圖送到如沁的眼前,甚至沒有半分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