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與不在,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剛剛真的是她自己太過於心急了。
日子似乎又恢復到了從前,只是她卻沒了往日的自在,因爲她只能躺在牀上看書了,每日裡依舊拼命的看着那醫書,認真的記在心裡,她不知道將來到底有沒有用,但是會一些總是好的,總比一無是處的要好多了。
夜裡,輕展軒會來,卻只是悄無聲息的來,再悄無聲息的走,但是每一次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而他也絕不避諱他的到來,除了相擁而眠,他並沒有其它的舉動,那‘月事’終是幫了她了。
常常想,他就象是從前夢裡的那個人,象是夢又恍惚不是,只是過去了便再也分不清了,也便全作是夢吧。
之晴的藥一碗碗的端進來,她也一碗碗的倒在了牀下,於是那屋子裡就總是飄着草藥的味道,不知道爲什麼,每每想起那首藏頭詩就總是讓她懷疑與之晴有關,而不應該是隻有柳絮那麼簡單,那件事情總與之晴脫不了干係的。
然而她找了找身上所有的配飾,竟然連一個象樣的也沒有,就只有一個木釵子,倘若是銀的她還可以辯別一下那藥是否摻了什麼,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每一回輕展軒來的時候,她都想向他討一個,可是他每一回都是默默無聲的,彷彿這裡就純粹只是他睡覺的地方,除此外再無其它。
數着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他每日的到來,必是在她才吃過晚飯過了兩個多時辰之後,這期間她總是在看書,用看書來打發無聊空虛的時間。
門簾挑起的那一刻,輕展軒一股風的吹了進來,最近,兩個人一起就彷彿在真正的過家家一樣,她天天等着他來,等着他陪着她一起安眠,很少的話語,但是從前那些波濤洶涌卻彷彿在悄悄的淡去,彷彿就這樣一輩子也是好的。
便是這樣的溫柔常常讓如沁迷失了她自己,只有拿起醫書的時候她纔會想起她與歐陽永君的約定,還是要離開的,她是一個做了決定就從不後悔也從不退縮的人,“軒,我想要只釵子。”
疲憊的打了一個哈欠,最近他真的很忙,也不知皇兄搞什麼,居然偷偷潛出宮外去私訪了,於是宮裡那些奏摺便悄悄的送到他這裡,由不得他不去批閱,偏偏看了每一個都急,能不急嗎,從皇宮到這飛軒堡至少也要兩日的路程,送過來,他批了再送回去,一來一去就浪費了四五天了。此時,聽着如沁的聲音,他有些不可置信,似乎她從來也沒有向自己要過什麼東西,“等等。”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其它什麼,他突然就想要立刻的拿給她,記得母后有傳給他一隻鑲着玉石的鏤空銀釵子,索性就拿了那釵子來吧,還有一對玉鐲子,不過,那要看如沁以後的表現再決定是否給她了。
如沁望着他的身影有些失笑,她要釵子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罷了,至於美麗與裝飾她從未想過,或許那草藥是沒問題的,只是她的多心罷了,白日裡那牀下偶爾還會飄過老鼠的吱吱聲,聽得習慣了,她便再不曾在意了,彷彿那小老鼠也是她寂寞時的夥伴了,原來看到的與聽到的那感覺絕對的不一樣,看到老鼠她會怕,可是聽着那‘吱吱’叫的聲音,卻只覺是空寂的時間裡的一種樂音,陪着她度過每一時刻。
輕展軒回來的時候,手上果然多了一隻釵子,抱着她起來放在那梳妝檯前,最近的他總是出奇的溫柔,彷彿她真的就是他的王妃一樣。
男人輕輕的仔細的綰起她的發,那動作雖有些遲滯,便是任誰都可以看出來他曾經綰過了多少回女子的發,那,是婉柔吧。
沒有謝,只是無聲的又任他抱着她回到了牀上,嗜睡的她甚至比他還要好眠。
隔天,她終於可以下牀了,趁着之晴不在,望向那牀下時,角落裡那隻玉佩果然不見了,想不到阿羣的動作倒是真快,居然就真的取走了,只可惜那一夜她終是還沒有逃脫飛軒堡,牀底下,那一碗碗草藥的印跡猶在,也並未有老鼠的屍體,心裡終於放開了心,之晴的藥終是無害了吧。
之晴又端來藥時,她只漫不經心的問道,“二爺又有送來醫書嗎?那兩本我早已看完了。”這是實話,無聊時她看書的速度倒是驚人的快了。
“沒有,二爺只是又送了藥來,讓王妃多注意休息。”
“哦。”隨手接過之晴遞過來的藥碗放在桌子上,那銀釵子她還是想要用一次才安然。
瞧着之晴退出門外時,頭上的銀釵子輕輕拔下來,放入時,那釵子並沒有異樣,倒是她多心了,只覺有些對不起之晴,自己竟然是錯怪了她,端起那碗想也不想的一口氣就喝了下去。
那藥,熬起來最少也要一個多時辰呢,可惜,都被她的戒心給浪費掉了,無數次的念着對不起,她真的錯了。
下雨了,秋雨綿綿,窗前靜坐,細數着如織的雨簾,手心裡攥着歐陽永君曾經給她的那粒藥丸,他說,他會不斷的送醫書給她,可是沒有,四五天了,他只送過了一次而已。
雖然這幾日輕展軒一直待她極是溫柔,可是那溫柔的背後總是潛藏着什麼,讓她猜不出卻總是憂心忡忡,肚子越來越大了,再不走,只怕她真的就要被發現了。
雨簾中,遙遙似乎是一個女子走來,近了,才見那是珠兒,心頭一喜,歐陽永君的消息終於到了,眼見着之晴接了書和藥,樂顛顛的跑進來,卻是直接閃身先進了她自己的屋子,如沁繼續望向珠兒的方向,似乎她也看到了自己,只擡手一個拈花指送上了她的髮際,捋了捋髮梢這才轉身離去,偶然一個回首時是珠兒暖暖的笑意。
三更,她是告訴她三更天就吃那丸藥嗎?
可是三更的時候輕展軒會在呀。
心突突的跳,她不知道那丸藥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但是必與她離開有關,沉思中之晴已拿了書過來,“王妃,二爺又送書了。”
笑着接過,慢慢的翻起來,直到最後那一頁時纔看到有兩個字似乎是被茶水濺溼了的痕跡,歐陽永君越來越小心了,仔細辯認着那兩個字,便是“今日”,加上剛剛珠兒的拈花指,如沁已確認,時間果然到了,而且就是今日三更。
努力的放鬆自己的心絃,心裡默唸着,寶貝,媽媽就要帶你離開這魔窟一樣的地方了,從此再也不回來。
熬過了下午,黃昏的時候,雨依舊不住的下着,那纏綿帶着悽悽的感覺,連心都是傷感的,甄陶進來的時候,她正是靠坐在硬硬的木榻上看着今日裡珠兒送給她的書,一派安然。
“王妃,王爺有事外出了,今夜他不會過來了。”甄陶磁性的嗓音響起,如沁擡首時,對上的是他如注的目光,竟然有些日子未見了,甚至在自己被押入行刑室的那一天她也未曾見過他,最近甄陶似乎是出奇的忙。
可是,輕展軒的不來,是巧合嗎,抑或是歐陽永君早就知道。
風吹打着窗簾,卻依然還開着窗子,那雨水的清醒與冷冽可以讓人格外的清醒。
而此時,她必須要努力的清醒着,從不懷疑歐陽永君爲她所做的一切,就象自己相信自己一樣,初見時那白衣的少年,那眸中微微漾出的些許輕愁,此一刻在她的腦海裡再泛起時,她突然發覺其實自己從未認真的關心過歐陽永君,甚至不知道他的家世,他的喜好,而從他那裡得到的卻是太多太多……
屋子裡所有的一切都已整理妥當了,頭上的那枚銀釵子戴了只一天而已,她早已拔下了它只把它靜靜的放在枕頭邊,它早完成了它的使命,那便還了輕展軒吧,他的東西她什麼也不要,還了他,也還了他曾經的虛假的溫柔。
是的,那一定是虛假的,他毀了她的夢,她的人生因他而從此佈滿孤清與辛酸。路還在腳下,可是那每一條路都是崎嶇而不平的,一個婦人,一個孩子,想要在這世上獨立的生活着,又會是怎麼樣的難。
把木釵子插在頭上的時候,她的美麗依舊在,而且更多了一份樸實,一向喜歡淡雅的她只選了一套有些穿舊了的月白色的衣裙,短短的小襖披在身上,秋涼了,天冷了,她要保護自己,更是要保護她的寶貝。
那些醫書只整整齊齊的擺在桌子上,早已看過,也早已記在心裡,所以帶與不帶本就沒有任何的差別。
許多東西,記在心裡纔是最好。
晚膳,她只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心裡裝滿了興奮,裝滿了離開的那種期待,那丸藥,吃了,她就可以離開了。 шшш⊙ttk an⊙c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情也傳染了之晴,之晴居然也吃得極少,想是習慣了彼此間的相陪,少了一人便總是食之無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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