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宮裝整整齊齊的穿在大衣的內裡,這一次是一襲大紅的顏色,很是鮮豔美麗,太后的生辰,所以她只得穿扮得喜慶些,只要不穿着桃紅色那便是好了,想想上一次的入宮,心裡還在爲着那桃紅色而迷朦,她一直不知道那一個喜歡穿着桃紅色衣衫的女子到底是誰,無人說起更是無人告訴她。
可是馬車越走,那車內的低糜的氣氛越是讓她難捱,始終可以感受得到坐在她對面的輕展軒那一道如炬的目光,他一直在盯着她看,彷彿就要這樣看着她一直到廣明宮裡一樣。
有一些侷促,爲着那一道始終不停歇的目光,雖然她沒有迎視,可是她知道那目光從她上了馬車依始就不曾離開過。
手指終於還是拉起了那窗簾,有風拂來,吹得她的臉冰涼涼一片,一朵朵的雪花落在她的發上她的衣襟上,仰望天空,無盡的白色的世界終於讓她輕鬆的不去在意他的目光了。
他突然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襟,緊緊了她的衣帶,“沁兒,風涼,彆着涼了。”那般的溫柔,可是聽在她的耳中卻是有些刺耳,這應該是屬於寶柔的聲音吧,用在她身上似乎有些牽強了。
探首看着馬車外那無處不在的白色,那雪總是給她說也說不盡的美麗與悽傷的感覺,沉鬱的心中飄過歐陽永君的面容,終於要入宮了,要走了,再也不需要不捨。
“沁兒,在想什麼?”倘若輕展軒知道此刻她的心裡一直在算計着的是如何離開他,那又不知會是怎麼樣的感受了。
“看雪花,真美。”凍紅了的手心中幾片雪花送到輕展軒的面前,“你看,還是雪最純靜無染。”
她無意識的一句話,卻讓男人不由得一怔,“沁兒,你是在怪我欲要封了寶柔兒和採月做側妃嗎?”直接說出,真希望如沁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她在意了纔是他的開心。
如沁清然一笑,那一笑讓他瞬間就迷朦在只有她的世界裡,那張宛若行雲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滿,只有她滿足而美麗的笑靨,“王爺,希望你日後好好的對待採月與寶柔兒。”雲淡風清的說過,彷彿她的身影隨時都有可能隨着那飄飛的雪花一起悄悄飄走飄落一樣。
撫上她的臉,“沁兒,你當真不在意嗎?”冷然,這一刻也落在了他的心裡。
抓住他的手輕輕輕輕的放回在他的膝上,“王爺,既然收了就要用心對待,再不可傷了她們的心。”
如沁鬆開他手的剎那,男人卻猛然反握住了她的,“如沁,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爲什麼我再也看不懂你的心了?”有些焦慮,此時他面前的女人就象是一縷輕煙一樣,隨時都有飄去的可能。
展顏送給他依舊的笑顏,“王爺,倘若有來生,我們就相遇在這飄滿雪花的世界裡多好,多美。”所有的過往又是一一的涌來飄去,殘忍的讓她的心又是碎裂成了片片悽傷。
她的嘆息讓他的思緒也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他奪走了她所有的幸福與祈盼,那一天他給了她從天堂到地獄般的心痛,如果可以改在這樣的飄滿雪花的日子裡,那該……
馬車似乎停了,他猛然抓住她的手,窗簾落下的那一剎那,暗黑縈繞在兩個人的周遭,手臂一帶,他帶過了她嬌弱的身子,緊緊的摟在自己的懷裡,輕嗅着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沁兒,你只能是我的,永遠都只能是我的。”霸道的宣誓,甚至忘記了昨夜裡他當着她的面對待寶柔兒的那份柔情。
有些迷糊,直覺輕展軒似乎有些怪異,“王爺,入宮了。”她的淡然讓輕展軒剎那間驚醒,剛剛的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時間爲什麼是這般的難捱。
馬車再次啓動,他卻不想鬆開她,只想這樣抱着她一直也不要到那廣明宮了。
試過了掙扎過了,分不開他手臂的鉗制,如沁只好乖乖的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的體溫帶給自己的溫暖,剛剛那掀開窗簾的冷意正慢慢的淡去,一夜的未眠讓此刻的她有種想睡的感覺,輕合上了眼眸,心裡靜謐的如那月湖的湖水一樣平靜無波。
依然還是緊緊的相擁,這是離開風月樓以後她第一次安然沉靜的睡去,卻是睡在他的懷裡,睡在她的不知不覺中……
馬車就停在廣明宮附近的一座落滿了雪花的樹林邊,馬車外是飄然的雪花,馬車內是如沁安然的睡容,多久沒有這樣酣暢的睡過了,真好。
車伕早已凍得小跑在那馬車的邊上,可是王爺下令讓他停車他就只能停了,至於那車內一直是奇怪的安靜着,靜得讓他甚至在猜疑王爺與王妃究竟在馬車裡做什麼。
許久許久,不住的有宮女太監走過,雖然他們皆認得那是逍遙王爺的馬車,可是那車一直停在那路邊,少不得很快就傳遍了皇宮……
廣明宮裡一向都是女人的天地,可是太后最喜歡的還是孩子,然而她的媳婦們卻沒有一個爭氣的,不住的嘆息,也不知那軒兒的媳婦有沒有消息,可是最近聽說兒子又是沉迷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她也搖頭了,這般的見一個愛一個,只怕她輕家的子嗣要多久纔能有呢。
“母后,這是婉菁親自給您繡的壽比南山圖。”婉菁親手奉上自己的禮物。
太后見了果然喜歡,愛不釋手的左看右看着,“這手法越來越高超了,也只有你纔會讓這針腳繡得如此細密。菁兒,快來坐在母后身邊。”憐愛的抓着婉菁的手,其實婉菁一直是她最得意的選擇,有婉菁在,這後宮才倍加安靜,她也壓制住了那其它女人們的蠢蠢欲動,“如沁那丫頭怎麼還沒到呢?”
“應該在路上了吧,我着人去看看。”婉菁說罷向着斜前方的一個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那小宮女立刻就會意的走了出去,屋子裡又是一片熱鬧,那一個個的有了位份的,沒位份的小主子皆是一一送上了她們的祝壽禮,那賀禮無一不是精挑細選,顯見對於輕展風的母親是沒有不敬畏的,這後宮裡她可是頂了半邊的天呀,就連皇后娘娘也要讓着她七分呢。
小宮女出去了,可是推門出去的門簾子兀自還沒有停止晃動就又被掀開了,不過呷了口茶的功夫,小宮女就回來了,有些氣喘的向着婉菁和太后的方向垂首道,“奴婢打探過了,逍遙王爺和逍遙王妃早就進宮了,可是……”
“可是什麼,別婆婆媽媽的。”太后有些不耐煩,早就來了卻怎麼還不到她的廣明宮。
“聽說那馬車就停在廣明宮的不遠處,停了好久了,而王爺和王妃也還在裡面。”這番話那後來的嬪妃們都早已在路上見識過,無不一一點頭,“母后,是的,奴家來的路上也看到那一輛馬車了。”
七嘴八舌的,因着這一個消息而議論開來,“母后,是不是如沁妹子病了,所以王爺不便請她下車來?”
老人家騰的就站了起來,“走,一起出去賞雪賞梅花。”
帶頭等着大家都穿得暖暖的,一行的女人們花團緊簇的向着廣明宮外走去。
馬車裡如沁的酣睡讓輕展軒越發的看得癡了,那安靜的容顏讓他不忍吵醒她,可是這時候母后與皇上的衆嬪妃們估計都已在廣明宮了,伸出手想要碰醒她,卻總在隔着那麼一點點的距離他又不忍了,瞧她的樣子,昨夜裡似乎未曾睡過一樣。
有什麼心事嗎?
那之前飄渺如煙彷彿欲散開一樣的她,那神情一直纏繞在他的心田,讓他始終也揮不去一絲恐慌。
車外,女人們的說話聲傳了過來,原以爲不過是哪一宮的妃子從此處經過,所以輕展軒也未曾在意,可是那說話聲似乎越來越近,而且其中有一道聲音是那麼的熟悉,似乎是母后來了,急忙掀開車窗的一角,一望之下頓時慌了,想不到母后竟然親自接出來,只幾米遠就到了這馬車旁了。
“沁兒,沁兒,快醒醒,母后來了。”總不能讓如沁睡得這樣酣沉的拜見母后,那麼見着了少不了要被人說笑了。
如沁睡得正香,猛然間被輕展軒叫醒,總不舒坦,可是她天生的好涵養只讓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睡眼惺鬆間只覺那車簾一挑,車門外一老婦正望着她的方向,怎麼竟是見到母后了,這一驚非同小可,忙着從輕展軒的懷裡掙脫,這一次男人再也沒有堅持了,“沁兒參見母后。”
“丫頭,可是睡着了。”那才睡醒的姿容任誰都看得出來剛剛在馬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如沁羞赧垂首,“母后,讓您見笑了,一路坐車過來,竟不想就睡着了。”歪頭輕瞟了輕展軒一眼,就要到了廣明宮了,他也不叫醒她,害她此刻出洋相,瞧着那馬車外幾個女人正掩嘴偷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