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口口聲聲提及‘將軍府’,一向最重面子的顏霽臉色微微一變,怒斥聲衝口而出:“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緋雪不過是掉入水裡,怎麼會滿身的傷呢?爲了博同情,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冰冷的質疑嘲諷聲像是無情的鞭撻,讓沈清的心一塵再沉。他可以偏袒別人,可以厚此薄彼,卻不能懷疑她沈清的人格!
“老爺若不信,儘可遣了丫鬟嬤嬤去看便知。”
這時,熱鬧瞧得差不多了,三皇子宇文寅緩緩將手裡的茶盞放回桌几上,優雅起身,舉手投足皆是高貴從容。那雙清澈如泉的星眸在不經意間掃了站立在角落始終安靜無聲的顏雲歌一眼,竟讓她小臉一紅,瞬間手足無措了起來。
怎麼辦?三皇子看過來了!她要怎麼做?開口跟他講話嗎?三皇子會不會覺得她不矜持?還是不要開口好了,女以沉靜端莊爲宜,給三皇子留下好印象纔是要緊。
只一眼,宇文寅就已收回目光,卻是已將顏雲歌的‘心思’洞察了十之八九。看來顏將軍請他今日過府一敘,可絕不僅僅只爲了‘討論’邊疆之亂,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麼看來,他倒確該感謝那個丫頭。雖是無心插柳,但畢竟是解他之圍。
既然如此,便還她個人情好了!
“戰場上,顏將軍是令敵人聞之喪膽的英勇之狼;在軍營裡,顏將軍是令軍士無不敬仰敬畏的軍中之虎。怎麼到了家裡,就……”
宇文寅欲言又止,遺憾惋惜的神色卻足以清楚表達他未說之言。
顏霽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去,“臣惶恐,家門不幸,讓殿下看笑話了。”
“其實這本是顏將軍的家事,我不該多嘴置喙。只是,在軍中,素聞顏將軍對手下兵將一視同仁,怎到了家裡,就做不到‘公平’二字,實在叫人惋惜。”
顏霽面色微微一僵:“殿下的意思是……”
“你們問我當時是否看見了緋雪小姐如何落水的。不錯,我卻是看了個真真切切。貴府的二小姐當真有一把子力氣,只那麼使勁一推,就將緋雪小姐推下了荷花池。不僅如此,她還吩咐兩個丫鬟將緋雪小姐好一番‘教訓’。而緋雪小姐從始至終都保持沉默,除了反抗,更不曾對二小姐有任何逾越的行爲。”
“這……不可能!月兒不是這樣的孩子!”柳繁煙仍試圖爲愛女辯白。
“夫人的意思,難道是我說謊愚弄了你們不成?”聲音雖清淺溫潤,卻無端給人帶去一種深深的壓迫感,令人恐懼。
“臣婦不敢!”柳繁煙慌忙說道。
“看來今日本皇子來得不是時候。顏將軍應該還有事處理,本皇子就不耽擾了。這兒的椅子也實在讓我坐得不怎麼舒坦。告辭!”
臨末一句,宇文寅分明是在影射這裡的破落不堪,也讓顏霽更覺尷尬無顏。他如此對待結髮之妻和親生女兒,此事若傳了出去,他顏霽還有何臉面?
“把顏泠月給我叫進來!”
怒不可遏的狂吼聲讓屋脊房樑都跟着顫了顫。
柳繁煙美眸微凝,心中盤算着該如何解眼下之困。然而,月兒今日闖下這等大禍,讓老爺在三皇子面前顏面盡失,只怕,不是輕易就能含混過關的。
顏泠月很快被帶到顏霽面前。雖也隱隱意識到自己闖下大禍,然,意氣使然,仍不肯主動承認錯誤,甚至還過分地反咬了緋雪一口,“爹,您處置了那個小賤人沒?她害的女兒……”
話不曾說完,就被顏霽一聲厲喝打斷:“逆女,還不給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