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看了眼侍立一旁的太監,後者會意,立刻躬身走向緋雪,取來了她所說的‘證據’,給皇帝一觀。
與此同時,緋雪坦然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在殿內響起,“父皇容稟,兒媳方纔將每一桌的餐食都看了看,發現惟獨兒媳那桌上有小世子素日愛吃的珍珠圓子。”
“這又能說明什麼?”葉皇后臉色微沉,儘管已覺察事情有異卻故作不知。
緋雪微微一笑,“說明有人故意將唯一一碗珍珠圓子放在了兒媳桌上,引着世子前去呢。”
“單憑一碗珍珠圓子似乎不能說明問題,你可還有其他證據?”
葉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緋雪,卻是心裡敲響了警鐘。這女子不容小覷!
“回皇后娘娘,恰如兒媳方纔所說,證據就是那隻摔碎的殘碗。方纔緋雪便覺得手上有些粘稠的觸感,像是沾染了油脂。於是拾起碎片一看,碗的外圍果然有油亮的光澤,證明沾染了油脂。”
坐在妃嬪之側首位的蕭貴妃聽她一言,做出恍然狀:“原來是這樣。所以六皇子妃貴妃有意打翻了那碗珍珠圓子,燙到了小世子,而是因碗壁上沾染油脂,致手滑,纔有了這一幕。卻不知是哪個宮人這麼糊塗,竟端了沒有洗淨的碗上來……”
緋雪斜睨了眼出聲的蕭貴妃,她這麼說又是何用意?難道是在爲太子妃開脫?今日之事其實很容易弄個清楚明白。若非有意針對,何以唯她的桌上纔有珍珠圓子?事發的時候又那麼巧,太子妃去了偏殿更衣……相信在座的人心裡都已然有了七八分思量。尤其是蕭貴妃這種久處深宮的人,見慣了爾虞我詐,區區雕蟲小技她又如何會看不出來?
忽然這時,一片寧寂的大殿之上響起杯盤碎裂聲,清晰得刺耳。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宮女嚇得忙不迭跪倒在地,顫抖着聲音說道:“陛下恕罪,是、是奴婢今日身子不大舒服,一時迷糊,將本該送到太子妃桌上的珍珠圓子給放到了六皇子妃桌上。”
“那碗上的油又是怎麼回事?”不等景帝出聲,葉皇后已搶先一步問道。
“膳房裡不知是誰撒了油在地上。奴婢不小心滑倒在地,手撐着地面,就沾了油漬。因急着端上膳食,也顧不上淨手……”
葉皇后目光沉了沉,厲聲道,“糊塗東西,今日這種場合做事也這樣不當心嗎?來人,把她拉去刑房!”
一聽說‘刑房’兩個字,宮女驟然變色,忙着悽聲請求,“不,皇后娘娘饒命,求娘娘饒了奴婢,奴婢並非有意……”刑房那種地方,進去了就算不死也會落了殘疾。她不想死他,她也不想變成殘疾啊……
隨着宮女被拖出大殿,顏緋雪找回了自己的‘清白’,還了自己一個公道。可是令她感到心寒的,是事情到了最後竟是以一條無辜的生命作爲終結。這就是宮裡的生存法則,唯有手握權柄,纔不至被人視如草芥。難怪宮裡的人都對‘權力’有種近乎變態的執拗。
事情告一段落,葉楚心匆匆去了偏殿查看小世子傷情,葉皇后也跟了過去,卻是劈頭蓋臉予以葉楚心一頓訓斥:“你好生糊塗,怎能做下今日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