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飯,她即刻走往內間,坐在牀邊,將手搭在夏侯容止的腕脈處。這兩日,她若行屍走肉一般,除了呆呆看着他便是其他什麼都沒做。如今緩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她是懂醫的,與其相信那些保守派的太醫‘無多少時日’的酸腐之言,不若自己親自來爲他看脈。
定下心來,緋雪從夏侯容止的脈象上感覺到他氣息的浮。也虧得他有深厚內裡護體,否則這麼重的傷,怕是早就……
穩了穩心神,她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忽然起身走向外間,執筆揮寫,擬了個藥方出來。然後遞給了聞仲,叮囑道:“別人我信不過,煩勞仲伯親自跑一趟。這藥方上的每一味藥都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錯漏。另,我記得娘病臥期間,仲伯你曾尋了一株雪蓮,不知現在是否還有剩餘?”
“雖然已剩無多,但我可以再去尋些來。”尋這雪蓮固然不易,但爲了少爺,即便是捨出他這張老臉去求,他也在所不惜。
“那便有勞仲伯了。”
在聞仲離開去抓藥期間,緋雪又將夏侯容止的衣裳脫去,解開紗布,仔細看了他的傷。每看到一個傷痕,胸口的痛楚就會加深一分。如果可以,她多想爲他分擔身上的痛……
夜影說,當時,容止爲了最大程度的避免她受傷,將衝進火海時披在身上的灑了水的披風將她裹得密不透風,自己則就那麼衝了出來。在奔出房間時,房上一根橫樑驟然倒塌,重重砸在他的背上。可他硬是用僅存的最後一點子體力支撐着,將她安全地救出火海。把她放下的同時,他也終不支地昏倒。
“你這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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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雪的醫術原就絲毫不遜於宮中那些所謂醫術高超的‘太醫’。否則當初墨鳶郡主病入膏肓,羣醫無策之時,她也不可能將墨鳶從鬼門關生生給拉了回來。在用藥上,緋雪更仔細也更爲大膽。不像那些太醫,生怕哪一味藥出錯,在開方子的時候總是瞻前顧後,竟用些溫補的方子糊弄人。
在接下來的三日裡,開方、熬藥、味藥,緋雪絲毫不假他人之手,凡事都親力親爲。雖說夏侯容止仍是沒有醒來,但她每次爲他診脈的時候都能明顯感覺得到,他的氣脈在一點點變強。
如此,又過去了兩日……
端着藥走入房間來的聞仲,剛要開口,不經意看到靠着牀柱的緋雪緊閉雙目,似是睡着了,他戛然止聲,動作也放得極輕,唯恐會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了的人。
看見女子臉上深深的疲憊,他忍不住輕嘆一聲。已經好幾日了,雖然少夫人會好好的吃飯,人卻仍是瘦了許多。如此不眠不休,饒是身體壯碩的男子怕也扛不住,何況她一個柔弱女子。這幾日,他沒少在少夫人耳邊勸說,讓她回房小睡片刻。但少夫人每每聽了都只是不溫不火地抿脣送出一個淺笑亦或淡淡說句‘我不累’來敷衍搪塞他。面對這樣的少夫人,他着實也無可奈何……
不忍打攪剛剛睡着的人,聞仲想着把藥拿到竈上溫着,等少夫人什麼時候醒了再給少爺喂下去便是。就在他轉身作勢離開內間的時候,眼角餘光不經意掃到夏侯容止的一隻手,猛然發現那隻手好似動了動。聞仲渾身一震,也不走了,乾脆死死瞪着少爺的一雙手。可是,看了半晌,牀上的人也沒有再動一下。
聞仲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興許是他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