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秦氏見她居然質問了起來,不滿地冷哼一聲,“你屈居沈氏之下,稱‘二夫人’。”
柳氏驚聞此言,面上邃然一冷,也無暇維持她掌家夫人的大度與端莊,只聽她義憤填膺地說道:“簡直不可理喻!”
老太太聞聲一怒,大力拍打着座椅扶手,“放肆!你說誰不可理喻?”
然,柳氏卻不肯再與她相說,只冷冷哼了一聲,便轉身拂袖而去。
顏雲歌與顏泠月見母親揚長而去,自也沒有留下的必要,於是尾隨着也步履匆匆地走出了閣堂。
顏老太太顯是被氣着了,那以後許久都鐵青張臉,只嘴裡怒聲喃喃:“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大約一盞茶的時候,朝上歸來的顏霽從下人口中聽聞老太太一入府便與柳氏爭吵起來,頓感頭痛不已。一面是年邁老母,一面是恩愛妻子,卻是難爲了夾在中間的他。
權衡之下,他先去繁煙閣安撫柳氏。從柳氏的跌聲抱怨中聞得老太太居然一來就將沈清擡爲大夫人,顏霽也是滿心的訝異與不滿。雖然他不同意老太太將沈清擡爲‘大夫人’的作法,不過解決沈清的‘身份’問題卻也是迫在眉睫。
柳氏多年來相伴於他左右,爲她生育女兒、管理家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她身後還有偌大的丞相府作爲支撐。他是如論如何也斷不能委屈了她。可是他確也明媒正娶了沈清在先……
一番沉吟思量過後,顏霽最終做出了決定——柳氏仍爲掌家夫人,而沈清則擡爲‘平妻’,稱‘清夫人’。
如此以來,沒有了屈居人下的恥辱,柳氏心中怒火總算稍有平息。
安撫了愛妻,顏霽緊接着又馬不停蹄地去看望老母。老太太生着氣,見了他也難有好臉色,顏霽免不了又是一通好言相說,總算勸了老太太露出幾分笑顏。只是,笑過後,問題又是‘接踵而來’,仍是‘千篇一律’的子嗣問題。
顏霽聽得眉頭深鎖,老太太卻是不厭其說,更直截了當地提出:她柳氏倘若生不出兒子,顏霽就得另擇新歡,哪怕是去找‘形同陌路’的清夫人。總歸一句,將軍府的傳承問題乃當下第一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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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緋雪,你給我出來。顏緋雪!你出來!”
一大早,緋雪正與沈清在房中用早膳,卻聽見院子裡傳來陣陣叫嚷聲。仔細聽,應該出自顏泠月。
緋雪輕蹙了下眉,給一旁站侍的凌翠使了個眼色,示意由她來照顧孃親用餐,而後對沈清聞聲道了句:“娘,您先吃着,女兒去去就來!”
沈清容色稍顯不安,卻並未阻止她。
出了暖閣,緋雪便看見佇立在院子裡明顯來者不善的顏泠月。雖比她小了一歲,可顏泠月的個子卻比她還要高,這麼兩兩對視,倒也絲毫也不輸了氣勢。
今日,顏泠月穿了一身淺紫色的雲緞窄銀襖配蓮青色繡花錦裙,外罩一件狐皮坎肩,簡單明豔。只那一臉的尖酸刻薄,真真是浪費了這樣好的衣裳。
“有事?”緋雪懶懶問着,覺得對方那惡狠狠的目光實在有些扎眼,只不知自己又哪裡得罪了這位,一大早就跑來她東跨院‘興師問罪’。
“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瞎子生養的野丫頭,竟也妄想做公主侍讀進宮去……”
顏緋雪面上一沉,忽幾個大步走向顏泠月。
見她氣勢洶洶,顏泠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眼中透出了戒慎:“你、你想做什麼?”
緋雪在她面前停定,如炬的目光冷冷盯視着她的臉,黑玉般的眼瞳散溢出冷冽幽寒的光,如刀似劍。粉脣微張,一字一頓道:“再讓我聽見‘瞎子’兩個字,我就讓你變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