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墨鳶郡主不見了,女兒那十幾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尋她來着。”雖然這般欺騙孃親,緋雪深感內心有愧。但往往有些時候,善意的謊言比起殘酷的現實要好多了。若是娘知道她消失的十幾日一直都呆在夏侯府,替遠在萬里之外的夏侯容止向鎮南王妃盡最後的孝道,娘必要多想。任她怎麼解釋,娘也不會相信她與夏侯容止之間是清白的。
清白?
緋雪脣畔不由牽起三分自嘲的弧度。現在的她,還有何清白可言?
唯恐孃親再刨根問底,緋雪藉口去向柳繁煙賀喜就去了繁煙閣。
進入閣內,見顏雲歌也在,緋雪送出一個不走心的笑容,淡淡吐出句:“二妹也在?”
原本坐着的顏雲歌見了她,雖不甘願,仍起身盈盈向她福了一禮,“大姐姐今日怎有空回來?”
“這不是聽說夫人有喜了,我就趕着來給夫人賀喜了。”
說是賀喜,緋雪卻看也不看貴妃榻上的柳氏一眼,徑自擇了個位置坐下。隨她一同進來的隱月則將一禮盒放在了緋雪身旁的高几上。
“我帶了些野山參來給夫人,補身是極好的。”
說着,目光落向半倚半坐在貴妃榻上的婦人,眼中一片清澈瑩亮,彷彿能洞悉一切。
柳繁煙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眉宇間也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可解釋爲‘心虛’。
將她不自然的表情看在眼裡,緋雪微微眯起的瞳眸中晃動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
緋雪實在不願多看柳氏母女那滿是哀怨的晚娘臉哪怕多一刻,只坐片刻就告辭。
她一走,柳氏終於也不再裝作虛弱的樣子,驀地下了貴妃榻,走到放着緋雪所送的禮品的桌几前,舉起來不由分說就重重扔在地上,猶不解氣地用腳狠狠踩了幾下,似在用這種方式一解心頭之恨。
能不恨嗎?從前的沈清母女連給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又不得老爺待見,在這將軍府中的日子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再看看她們現在……沈清執掌府裡中饋,地位水漲船高不說,就連顏緋雪這只不起眼的小麻雀都一躍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每每在她面前都擺出一副皇家人的做派,見了她連聲安都不請,對她說話的態度也沒有了從前的恭敬,反而隱隱透着一股‘睥睨’的高傲,氣得她牙根直癢。
見着顏雲歌只自顧自飲着奶茶,柳繁煙恨鐵不成鋼地冷哼了一聲,口出抱怨,“三皇子三皇子,你就惦記着三皇子。當初皇上賜婚的時候你就乾脆嫁給六皇子多好。若非你死活不願嫁給六皇子,我至於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吧?不斷被奪了掌管中饋的權,還要在那對賤人母女面前‘低人一等’。哼,想我柳繁煙,幾時受過這種氣?”
說罷,拿不豫的眼色瞟了瞟神態自若的顏雲歌,胸中愈發堵悶不已。看看顏緋雪,如今當上了六皇妃多神氣?再瞧瞧她,前陣子收了蕭貴妃的帖子本以爲和三皇子的親事終於有盼頭了,哪成想,繞了一圈卻又回到原地。雖然歌兒自打回來後什麼都不肯說,但是想也知道,必是三皇子與她無意,她才被送了回來。這麼說的話,她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落了個雞飛蛋打的局面。
顏雲歌好似沒聽見母親的抱怨,面色如常,仍泰然地喝着奶茶吃着點心。然而,柳繁煙不曾注意到的是,她握着茶碗的手正在默然用力,以至手背都突出了條條青筋。
要是娘知道三皇子並非蕭貴妃所生,甚至壓根不是皇室血脈,估計會更絕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