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樂希很淡定,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拿自己當工具來用。
如果不是一分鐘之前,臨亦霄威脅她,十分鐘之前, 臨亦霄嘲笑她, 半個小時之前他還說她窩囊, 她現在可能會驚訝——臨亦霄當自己是他女人。
曾經她有過那麼一丁點幻想, 也許臨亦霄真的就喜歡上了她。後來三番五次相遇, 念想便斷了。
畢竟他說過,從前現在將來都不可能喜歡她的。
他說過不止一次,所以她相信這是真話。
她心情平靜, 順從地任他將左手握在手心。她貪戀他大手傳來的陣陣暖意,默默看着站在門口神志凌亂的康智妍。
康智妍顫抖着, 眼神裡盡是難以置信、恐懼後悔。“對不起,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
她看着夏樂希, 她實在難以接受,夏樂希這樣普通到極點的女人, 怎麼會跟臨亦霄搭上關係。
她看向楚子謙,希望他能替自己說一兩句情,但是楚子謙沉默,臉色平靜,專注的眼神在夏樂希和臨亦霄之間遊移。
夏樂希走了神, 發現楚子謙在看着自己, 臉上浮現一抹羞紅。她會找時間跟老闆解釋的, 事情並不是他以爲的那樣。
“蕾希, 對不起, 我之前欺負你,是我不對, 求你原諒我吧。”康智妍的視線轉向在場最軟弱的那個女人。
連名字都叫錯,誠意有幾分?
臨亦霄冷笑。“原諒,不可能。”
夏樂希知道他冷血,只是不知道他想拿康智妍怎樣。她開始有些擔心。
“其實沒什麼的。”她側着頭,對着臨亦霄小聲道。
臨亦霄轉頭,眼神落在她的臉上,他的臉湊近她的脣邊,跟她對視片刻,柔中帶着刀意,“你說什麼?聲音太小沒聽清。”
夏樂希被他這麼一盯,頓時慫了,搖搖頭不再說話。
“你想我怎樣做?”康智妍懇求道。
臨亦霄安靜地看着她。
康智妍看了眼餐桌上滿滿當當的碟碗盅盤,急道,“今天這頓我請客賠罪。”
臨亦霄微笑,“本少來時就沒想過出錢。”
康智妍看着滿滿一大桌的山珍海味,心裡抽痛。這一千萬算是打水漂了。
她脣色有些白,狠了狠心,“以後你來,都一樣,我請客。”
夏樂希沒想到臨亦霄竟然帶自己來吃霸王餐,一吃吃了人家一千萬,還逼着人家以後都不收他錢。
她心裡一嘆,其實這樣的懲罰已經遠遠足夠了。再要求什麼,實在太過分了。
她看着臨亦霄,眼神裡滿是建議,見好就收吧。
她剛看向他之際,他已經跟她對視,他哼笑出聲,“這怎麼夠?”
夏樂希愣了愣,同情地看着康智妍。
康智妍呼吸急促不均,激動地走前兩步,對他的得寸進尺十分不舒服,語氣急躁起來有些向在質問,“你還有什麼要求?”
臨亦霄無意識地用手指揉着手裡那隻手的指尖,動作輕柔。
夏樂希感覺渾身觸電般酥麻,她連忙將手抽開,猛站起來。
臨亦霄側臉看向她,聲音溫柔低沉,充滿關切,“怎麼了?”
她身上的酥麻感還未小時,吞了吞口水,結巴道,“我……要去洗手間。”
她倉惶離開了餐桌。
楚子謙看着門口站着的康智妍,開口了,“楚小姐,坐下來談吧。”
“亦霄,康家跟臨家好歹也是至交,得饒人處且饒人。”他看向臨亦霄。
這裡沒有外人。康智妍跟他們倆從小就認識。
也只是認識而已。
“本少爺心胸可沒你這麼豁達。”臨亦霄不悅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康智妍,“人若犯我,我讓TA窮途末路。這點康智妍讀書的時候,領教過對吧?”
楚子謙搖頭,對他這種性情十分不贊同。他看着眼眶已紅的康智妍,“要不你先去忙吧。”
康智妍見楚子謙終於替她說請,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臨亦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
“她剛纔已經道歉,給你免單,還提供永久免費服務了。你何必還樣睚眥必報,不依不饒。”屋裡只剩下楚子謙和他,楚子謙語氣沉重。
“我以爲你很清楚康智妍真實爲人。”臨亦霄冷笑,“阿諛奉承,欺善怕惡,自私勢利。不知道多少人像夏樂希一樣,被她欺辱還忍氣吞聲。”
楚子謙自然清楚,“人的本性難改。”
“等她一無所有後,她自然會改。”
楚子謙搖頭,“難不成你還想因爲這個原因去動整個康威集團?”
臨亦霄微笑,“知我者,子謙兄也。”
楚子謙疑惑,“我知道你絕對不是因爲給夏樂希出氣才這樣做。”
臨亦霄抿脣不語。確實不是因爲夏樂希,但是他剛纔正因爲夏樂希在身邊,康智妍的反差纔會讓他心情大悅。
而他認爲夏樂希也應該覺得開心。大仇得報畢竟大快人心。
“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帶樂希來這裡,你要意識到剛纔你這樣做,會傷害到她。”
楚子謙這番話,突然讓他心中不快。他語氣沉了幾分,“她會習慣的。”
“她不會習慣的,她會離你遠遠的,看見你就像看見死神一樣。你沒發現她很怕你嗎?”
“你想說什麼?”臨亦霄的表情冷了下來,犀利的目光直視楚子謙。
“不要等失去她之後,才追悔莫及。”楚子謙情真意切地勸道。
臨亦霄笑了,“本少不需要你來教,你自己還是稚兒呢?”
臨亦霄在屋裡,跟沉默的楚子謙對坐片刻,起身離開。
“在這等我。”
臨亦霄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躁意。
在屋裡呆得有些久了,夏樂希跑去哪兒了?!
楚子謙看着他離去時那副陰鬱的表情,不由得嘆息。楚子謙啊臨亦霄,同是天涯淪落人。
臨亦霄走到外面,循着洗手間的位置找去。
他來到女士專用區,在門口喊,“夏樂希。”
裡面沒有人應。
他拍了拍門。
女士區裡出來一個女人。
女人穿着藥膳房的工作服,手裡帶着防水手套,被他攔住。
“裡面還有沒有人?”
女人搖搖頭,“沒呢。”
臨亦霄皺眉。
這個蠢女人真是膽大包天了,逮着機會就開溜。他心裡怒意陡增,看着這位女員工,表情陰沉,“叫你們的保安部負責人和大總管過來。”
他沒閒着,在附近找了一遍。
好一會兒,他見楚子謙走近語氣着急,“快跟我走吧,樂希在藥膳房的醫療觀察室。”
臨亦霄眯着冷眸,話還沒說,長腿已經邁開,“怎麼回事?”
“剛纔藥膳房的大總管過來找隔間我們,我未來得及問具體情況,只知道樂希現在腹痛難忍。”
楚子謙還沒轉身,臨亦霄已經從他身邊掠過,眨眼幾步離他幾米遠。
楚子謙急忙跟上去。
藥膳房大總管年近六旬,身寬體胖,走路慢,遠遠見那位將康家大小姐嚇得痛哭流涕的男人面帶寒光朝自己逼近,腿腳一軟,邁不出步。
“如果夏樂希出了什麼岔子,我拆了你這園子!”他惡狠狠地威脅。
臨亦霄健步如飛,出現在觀察室。
觀察室裡有兩個穿着大褂的女老醫生和兩個護士。一個老醫生正在給她把脈,一個老醫生拿着探頭在她腹部上游來滑去。
臨亦霄走進觀察室,卻被護士攔住。
“先生,麻煩你在門口稍等一下。”
牀上那個瘦小的人在痛苦地尖叫着,那種痛苦他突然竟然感同身受,覺得撕心裂肺,肌肉和骨骼彷彿在撕扯。
他表情凝重,看着在搖頭的醫生,語氣幾乎冷靜,“她怎麼了?”
老醫生看着他,又看了眼他身側。“兩位哪位是這位小姐的家屬?”
“我是。”兩位異口同聲。
臨亦霄掃了眼身側的男人。
男人表情淡定,眼神裡滿是擔憂,“我是她的上司。”
老醫生哦了一聲。
“她怎麼了?”楚子謙問。
“她現在的症狀是孕婦正在臨盆的症狀,但是我剛纔給她做了彩超,子宮裡沒有胎兒。她腹部平滑,根本沒懷孕,很奇怪。”
臨亦霄皺眉。
“臨牀上有一些因爲精神壓力太大而假孕的症狀。她這個比較嚴重了,之前五分鐘一次宮縮,現在變成了兩分鐘一次,就像真的孕婦在生孩子。”
楚子謙也皺眉。
夏樂希痛得死去活來,宮縮暫停之際,喘着粗氣,看着門口的臨亦霄,眼神絕望恐懼,“我不想生孩子。快……快……幫我……”
話還沒說完,假性宮縮又開始發作了,她痛得尖叫。
臨亦霄無視護士阻攔,迅速從櫃檯一側拿起一把醫用小刀,在手掌上劃出一道口子,紅色的鮮血汩汩流出,他一巴掌按在她的腹部上。
她渾身一震劇烈的顫抖,隨後癱軟在牀上。
屋裡鴉雀無聲。
臨亦霄低頭看着她,見她蒼白的臉色漸漸多了絲活氣,纔將手移開。他拿起一旁的紗布,快速在手掌上纏了幾圈。
夏樂希躺在牀上,無力地看着他,委屈地流着淚,“都怪你,害我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臨亦霄垂眸注視她,“是不是那碗湯?”
夏樂希點點頭。她左右看了看,發現身邊人太多。楚子謙也來到她身旁。
她欲言又止。
“你們出去。”臨亦霄命令道。
醫生和護士出去了,但是門口兩個保安沒有離開。
“臨總很抱歉,我們需要有人留在這兒。”大總管語氣堅定,“夏樂希小姐摔壞了我們藥材庫裡很多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