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加更。這是欠哪位大人的加更,補上。)
青錚道人是上一代的大安禍子。
餘舒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接着就發現了這裡面的問題。她偷瞄着朱慕昭的臉色,疑聲試探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按說雲華的目的是要毀掉《玄女六壬書》,您的意思,這都是那位老皇子唆使的吧。可純鈞劍明明就在他的手上,他當年爲什麼要把它交還給師門,而不是乾脆留給雲華呢?那樣的話,雲華盜取《玄女六壬書》後,大可以直接毀掉它不是嗎?”
朱慕昭眼中精光一閃,側目看着她,猶豫着要不要說。
“其實,我懷疑龍虎山送還的純鈞劍,也是假的。而他很可能是故技重施,假死脫身,用一柄假劍送還朝廷,讓知情的人都以爲他是真的死了。”
“......”驚喜太多,餘舒已經感到麻木了。不過他的懷疑很有道理,這像是青錚老頭能幹出來的事。她扭過頭思索了一會兒,大概推測出了整個經過。
大約一百年前,青錚和女將軍從哪個皇陵九死一生逃出來,一箇中毒死了,一個狼狽逃離,而他們的孩子則被製成一副天命太骨,不幸夭折。青錚揹負着血海深仇,遁入龍虎山求道,修得正果後,就假死脫身,開啓了他的復仇之路。很可能是女將軍臨死前讓他發過毒誓,永生不再踏入安陵。所以他就收養了雲華,將他一身本領傾囊相授,鑄就了一個奇才,然後派雲華進京尋找《玄女六壬書》。
青錚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沒有將純鈞劍交給雲華,誰知雲華最後盜取了《玄女六壬書》,卻落得一個妻離子散的下場,從此失蹤,朝廷爲了掩蓋真相,傳出雲華和麓月公主的謠言。因爲雲華帶着諸葛瞳,青錚也卜算不出他的生死下落,更不知道《玄女六壬書》就在他手上。而云華因爲害死了兩任妻子,不知道怎麼面對和他情同父子的青錚,也沒有主動回去找他。
時隔二十年,青錚算到破命人將要出世,就在義陽城守候,並且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將她收爲徒弟,傳授了她一些保命的本事後,就讓她進京去找《玄女六壬書》,卻因爲不能全般信任她,根本就沒有告訴她純鈞劍的事。
這就是全部的經過。
餘舒覺得她無比接近真相,現在,恐怕大提點都沒有她心裡有數。
“您分辨不出《玄女六壬書》是真是假,難道也分辨不出純鈞劍是真是假嗎?”
朱慕昭聽出她話裡一絲嘲諷,神色不變道:“早在六器殉葬之時,它們的秘密就被帶進了寧真皇后的棺木中,司天監的確是保留有一些記載,卻不完整。”
“那雲華所言,玄女書背面的聖祖遺訓和《太骨神課》都是後來的皇帝擅自添加的,是真的嗎?”
“不錯,玄女書背面的內容,都是用純鈞劍刻上的。”朱慕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餘舒表情古怪道:“那在升雲觀的時候,雲華質問你,你還裝不知道。”這些老傢伙真地一個比一個會演戲,把她騙的暈頭轉向,難辨真假。
“我與他道不同,自是針鋒相對。”朱慕昭甩了下袖子,往一旁走了幾步,手指着地上長長的石圭凹槽,對她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餘舒搖頭作不知。
朱慕昭神秘地笑了笑,誘惑她道:“你想不想知道如何開啓《玄女六壬書》?”
餘舒聽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然後猛地加速。
“過來,我與你說說。”朱慕昭朝她招招手,根本不考慮她會拒絕,指着石圭凹槽兀自講解起來——
“這石圭上刻有十天干,十二地支。《太骨神課》上的頭一句,就是‘無極生太極’,將天命太骨擺在這凹槽中,應對天干地支,就是無極而生,而後進行擺位,取數。簡單來說,就是用《太骨神課》破解天命太骨,再用天命太骨上取得的‘數’,來解讀《玄女六壬書》。六壬天書全篇總共兩千九百一十六字,每一個字中都藏着奧秘,變化無窮......”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個易師,可以抗拒《玄女六壬書》的魅力。如果有,那他一定不是站在她現在這個神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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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餘舒回到華珍園,仍覺得像是做夢一樣,腳下虛浮。她總算是瞭解到爲什麼歷代大提點都離不開《玄女六壬書》,那是因爲掌握它,就等於掌握了命運。
易師的最高境界是“知福禍,斷生死”。《玄女六壬書》卻可以讓一個最沒有天賦的易師變得無所不知。大到洪澇旱災何時何地發生,小到隔壁老王家的母狗會下幾隻狗崽,天下萬事萬物,只要去算,就沒有算不出的。它的唯一的不足,就是隻能在五月初九這一天開啓,且每次開啓只能算到一紀之內的事情,一紀,就是十二年。而天命太骨則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地失去作用,最多百年就會化爲烏有。
這就說得通爲什麼往往一任大提點,算不出兩任儲君的人選。朱慕昭遇上百年更迭,又丟失了《玄女六壬書》,堪稱史上最倒黴的一任大提點。
餘舒躺在牀上冥思,聽到外面的敲門聲,是辛六他們回來了。她起來開門,辛六進屋就往她牀上倒,一副累癱的樣子。
“呼,我以爲我要死了呢,蓮房,快來給我揉揉肩膀。”
餘舒笑着跟了過去,伸手按住她肩膀,還沒揉兩下就聽她唉唉直叫,“疼、疼死了,你輕點兒啊。”
“去年我也是這樣過來的,你忍忍吧。”說着又摁下去,力道一點沒減。
“嗷!”辛六猛地翻身躲過了她的魔爪,縮到牀角:“算了算了,你饒了我吧。”她抱住枕頭,可憐兮兮地望着她道:“早知道這麼折騰,打死我都不來,今天在皇陵我差點曬暈過去,你聞聞,是不是一身的汗臭味兒。”
餘舒心說:你哪裡知道我今天也去了皇陵,嚇出一身汗來呢。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餘舒去給辛六倒水,回來她就躺在她牀上打起呼嚕,她沒再叫醒她,給她脫了鞋子蓋上薄被,搖搖頭出去了。
餘舒來到院子裡,就發現氣氛不對,庭院的月亮門外面站着兩個守衛,見她走到門口,便伸手將她攔下,虎着臉道:“姑娘請回吧,太子下令封了整座園子,不許擅自出入。”
餘舒心說糟糕,該不會是兆慶帝翹辮子了吧?於是好聲好氣地詢問出了什麼事,卻沒能問出一個字。她只好退回院中,先將太史書苑的幾個學生都叫到一起,叮囑他們不要往外跑。
大家知道出了事,都很緊張,也不喊累不喊困了,全部聚在餘舒的房裡,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這些世家子弟雖然中看不中用,但是在來之前肯定有長輩們面授玄機,所以在園子裡一出事,纔會這麼緊張。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半夜,門口的守衛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園中解禁,餘舒想了想還是沒有讓他們出去,留在院子裡等到膳房的太監送來吃食,塞了銀子趁機打聽出了一些事。
只道是白天有刺客潛入皇上就寢的行宮,死了一個宮女,太子祭祖回來聽聞此事,就下令封了園子,也不知有沒有抓到刺客。
總之這天晚上,華珍園人人自危,不知多少人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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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大典結束後,先是皇上行宮遭了刺客,再後來太子趕回護駕,一夜過去,竟不知從哪兒冒出了兆慶帝病危的流言。天亮時分,行宮門外就跪了十幾個大臣。
朱慕昭心知再也藏不住了,看看身旁面容肅穆的太子,告知衆人皇上昏迷已久。誰都聽得懂,兆慶帝顯然是時日無多了。衆臣哀慟,有不少人當時就哭了起來,跪在地上朝着寢殿的方向磕頭,眼看場面要亂,太子這時候站出來說道:
“孤能體諒諸位卿家心痛,然父皇尚在昏睡,不宜打擾,你們先行退下,孤會代替你們留在這裡,直到父皇轉危爲安。”
衆人這纔在太子的勸服下紛紛離去,朱慕昭冷眼看着這這一幕,沒有插足。等到人都散盡了,太子回頭對他正色道:“父皇病危,我理當留在榻前盡孝,大提點身爲父皇身邊最爲信重之人,不如同我一起留在華珍園,等候父皇清醒。”
朱慕昭頷首:“殿下所言甚是。”
於是當天,華珍園走了一大半人,太子和大提點卻留了下來,守候兆慶帝榻前。
......
餘舒回程的時候和辛六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同車的幾個少男少女全無來時的興奮,都還沉浸在華珍園緊張又沉悶的氣氛中,不能平靜下來。
回到京城,餘舒換乘了馬車回到司天監,在門前坐上自家的轎子,打道回府。一家人知道她今天回來,都等着她吃晚飯,北大廂的丫鬟備好了熱水,她一回到院子裡,幾個人就圍上來伺候她更衣沐浴。痛痛快快洗了個澡,餘舒沾了枕頭就睡過去,忘了問她不在家的這幾天,出沒出事。
一覺睡到大清早,就被外面的嚷嚷聲吵醒,她捂着額頭坐起來,犯了起牀氣,壓着嗓子喝斥道:“誰在外面吵吵!”
迴應她的是一嗓子大喊:“蓮房,你快出來!”
餘舒皺起眉,她怎麼聽見是個男人的聲音,一邊披上衣服,一邊往外走,推門就看見她院子裡站着一堆人,被困在當中的正是剛纔喊話的馮兆苗。
芸豆忿忿地上前告狀:“姑娘,這人好大膽,竟打傷了前院的護衛,闖了進來。”
馮兆苗看到餘舒,一把推開了拉扯他的護衛,急吼吼地衝她喊道:“你怎麼還在睡,我都快急死了,薛相爺爲了拉攏周業德,悄悄地給瑾尋妹妹訂了親,要將她嫁給周涅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今天就是她過門的日子,你快隨我去劫了花轎,萬萬不能讓她跳進火坑裡,不然我們怎麼對得起睿哥!”
餘舒一聽這話,瞬間就醒神了,掉頭就回房去了,不一會兒就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褲出來,頭髮都沒來得及梳理,在腦後盤了一個圓髻用髮簪定住,腳下踩着一雙短靴,一邊跟着馮兆苗向外疾走,一邊吩咐聞風跑到後院來的周虎——
“去把陸鴻和徐青都給我找過來,讓府裡的護衛都到門前去,有刀的抄刀,沒刀的撿棍子,牽我的馬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