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聞言目光猛然一縮,沒有言語。
童子模樣的月虹劍靈穩了穩手中魚竿脆生生道:“主人你的肉身強度因爲有着銜燭老爺子的精血澆灌和佛門小金剛體魄的支撐,所以在金丹境乃至半步元嬰境的對手中都能佔到些便宜,今後幾場角逐自然是需要主人你以自身之長彌補自身之短了。”
“這短處麼…”月虹一甩魚竿濺起湖水,玩起了啞謎。
常曦擰了擰身前端坐乖巧娃娃的粉嫩耳朵笑道:“是指我的神識嗎?”
扭了扭頭髮現橫豎躲不過主人魔掌,滿臉英氣的童子擡頭指了指常曦的眉心哼哼道:“主人你的神識實在是太弱了,雖然有這口不錯的大鐘幫你錘鍊神識,如果真有個幾月半年的時間倒也可以徐徐漸進,可是僅靠現在的神識強度,連明天的比試能不能晉級都是兩說呢。”
常曦鬱悶的按了按眉心,其實哪怕月虹不揭他的老底,他心中也對明日即將到來的第二輪比試擔憂不已。
神識蘊養非一日之功,即使是有着蕭逸山留下的劍鳴鐘在他的泥丸宮中不斷滋養錘鍊神識,終歸是時日尚短。九峰內門諸多菁英翹楚無不是在金丹境界內浸淫已久,甚至不惜壓制境界修爲也要將神識連同體內靈力打磨錘鍊至圓滿。似常曦這般後來居上者表面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底蘊虧空,相比諸多在修行路上走出許遠的師兄師姐尚有不小的差距。
作爲首日壓軸出場的他將所有人的比試過程都仔仔細細瞧的分明,除他之外的每一位師兄師姐的實力都能穩壓當時他苦戰良久都無法戰勝的屍面蛟。
前景怎一個堪憂了得。
常曦心裡琢磨着,擰住月虹耳朵的手卻是不曾停下,“那你深更半夜的把主人騙來鏡湖意欲何爲,快快招來!”
“修行路上追不上先行者再正常不過,既然住不上,那我們就只好走捷徑啦。”月虹收了收魚竿,明明一副粉嫩的娃娃臉卻硬是要扮做老謀深算的高深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主人可要學學這走捷徑的新法門?”
常曦笑罵道:“你這傢伙把我拽來這清幽地,不就是爲了讓我學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嗎?再說真不學的話,指不定明日就得一鼓作氣的輸掉比試了。”
月虹笑嘻嘻的將魚竿塞回主人手裡,站起身子道:“那麼這就開始特訓吧,主人,凝聚神識,敞開心神!”
夜色下靜謐只聞雪花簌簌的鏡湖上頃刻間亮如白晝,卻除了身披蓑衣獨釣鏡湖雪的年輕劍主外,無一人有幸見到。
常曦毫無保留的將心神託付於月虹劍上,童子模樣的劍靈臉上嬉笑頑皮的顏色早已不見,取而代之是與其外貌極爲不符的莊嚴肅穆。劍靈揮手將主人心神拍入晶瑩劍身中,又一指點在主人肉身眉心間,嘟起嘴巴漲紅了小臉,指間凝聚有縮小無數倍的劍鳴鐘。
身形小巧的劍靈長舒出一口氣,眼瞅着四下無人打擾,朝盤旋在高空的一縷金色細線招了招手,一併隱入劍中。
常曦漫步在由晶瑩純白色彩構築的絢爛光景中。
他一生未曾見過九州東南域外的大海究竟是何等模樣,據古籍《水經》中記載大海廣闊無垠,是九州無數大川江河最終的聚集地。他無法想象數量如此衆多的大江好河如果匯聚一處該是何等的波瀾壯闊,他想着應該就是眼前的模樣。
這裡是月虹劍中自成的一片空間,亦是劍的海洋。
頭頂如水中魚羣遊弋的劍意爲常曦指明方向,行至一處生有蔚藍穹頂的水幕下,月虹光着腳丫子走在潔白沙灘上。
“怎麼樣主人,這裡風景不錯吧?”
常曦由衷讚歎道:“說是風景美如畫都是謙虛了。”
一被誇獎就原形畢露的月虹藏不住滿臉得意笑容,白嫩指尖上旋轉似陀螺的物事被童子屈指彈落在地,飛速旋轉的陀螺不過指甲蓋大小,落在沙灘上卻是砸出丈許深坑,須臾間迎風漲作大鐘模樣。
常曦見此眼角一抽,眼前這砸在沙灘中的大傢伙可不就是泥丸宮中的劍鳴鐘嗎?天曉得月虹使了什麼詭譎術法,竟能將蕭逸山在他泥丸宮中鑄就的劍鳴鐘搬運到這裡來了。
月虹屈指彈在鐘身,鐘聲中劍鳴龍吟洪亮悠揚,月虹溫聲道:“那殘餘神魂之體的蕭姓老者種下這劍鳴鐘對於主人來說的確大有裨益,以撞鐘之法錘鍊神識類似於俗世間冶煉精鐵以重錘敲擊祛除雜質的路子,從長遠來看效果的確顯而易見,但既然主人需要在明日的比試中再下一城,那就必須要用些狠辣手段才能補齊主人的短板了。”
白嫩童子一本正經的說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常曦知曉月虹劍位列仙階,有着人間無數苟活千萬載的老怪都不曾擁有的廣闊眼界和見識,月虹向來不會無的放矢,常曦凝重點頭,“我該如何做?”
仙階月虹劍自成的空間中除了初來乍到一概不知的主人之外,月虹劍靈可以支配這裡的一切。
月虹笑而不語,小手攤開一擡,表面鐫刻着飛劍龍翔紋路的劍鳴鐘平地而起漂浮半空,童子蔥白手指屈指回攏,劍鳴鐘在難以言狀的偉力中漸漸變換了形狀。待那團原先叫做“劍鳴鐘”的物事落地後,早已經變成了石磨模樣了。
人畜無害的粉嫩童子伸手彎腰,朝目瞪口呆的主人做出請君入磨的玩味姿態。
神識狀態下的常曦嘴角抽搐不止,指了指那和他記憶深處小山村裡大人們用來磨米磨面的青石磨子尖聲道:“你個小兔崽子該不會是想把主人騙進去磨成豆漿吧!”
“主人真是失禮吶。”
月虹搓了搓小手手嘿嘿笑道:“撞鐘的錘鍊神識之法這幾日就暫且放下,主人就安心的到這石磨中來就好,我一定會照顧好主人的神識的。”
月虹繼續頂着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轉動着石磨手柄,推動出格嘰格嘰的瘮人聲響,“這用以碾磨神識的石磨碾子可以在短時間內最大限度的精淬神識,主人你知道的,就像石磨豆漿一樣,可好喝了…哦不是,可厲害了。”
常曦深深嚥了咽喉嚨裡並不存在的唾沫,在月虹的推搡下半推半就的爬上了石磨碾子,瞧了一眼泛着冰冷光澤的青石磨腔壁,他忽然想起一句古諺,哭笑不得。
“惡人自有惡人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