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楚天齊還是到相關的村子,看了校舍的建設、修繕情況。鄉總校、各村負責人、建築工匠對這項工作都很重視,都是按照鄉里和楚天齊的要求,嚴格、規範進行施工。
當然,也有需要糾正的地方,楚天齊在小營村的時候,就發現了問題。工人在修繕校舍時,所用砂灰的灰號偏低,楚天齊及時進行了制止,並找來村長馮強進行詢問。在楚天齊的嚴厲質詢下,馮強承認自己是想省下點水泥,在學校院裡鋪出兩條水泥路,省得有雨雪時,孩子、老師都是兩腳泥。楚天齊又找相關人進行了解,他們和馮強的說法一致。楚天齊批評了馮強擅自做主的做法,並讓工人嚴格按工藝標準要求施工。所幸的是,低灰號砂灰還沒有使用就被楚天齊發現了,及時補救後,沒有造成損失和留下隱患。
……
人在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轉眼又到週末了。楚天齊沒有像上兩週一樣留下加班,而是在週五的時候,和寧俊琦打過招呼後,坐上下午的班車回了家。這次他沒有騎摩托回去,因爲他需要拿的東西很多,騎摩托不太好拿。
四點多的時候,楚天齊下了班車,拿着大包小裹向家裡走去。沿途不時碰到村裡人,大家互相打着招呼,人們都不由自主的瞟了瞟他手中拿着的東西。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正準備把父親弄到院外曬太陽。楚天齊急忙放下東西,替換了母親,把父親攙出屋子,放到輪椅上。
父親楚玉良近期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能夠自己吃飯,就是手還不利索,經常灑到身上,爲此,母親尤春梅就給他帶上了小孩子常用的圍嘴。現在,在家人的扶助下楚玉良能站立起來,並且在有人架着胳膊的情況下,一次能行走個五、六分鐘。他現在已能自主大、小便,爲此,楚天齊專門把一把舊椅子進行改裝、加固後,變成了楚玉良的坐便器。
姐姐楚禮娟在春耕開始的時候,就回到自己家裡了。男人常年在外面瞎混不回家,家裡的耕地只能由她自己捉務,但她還是隔三差五抽*出時間來照看一下父親。
弟弟楚禮瑞一直還在果園忙着,楚天齊每天忙鄉里的工作,週末都很少回家。因此,照顧父親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母親尤春梅身上。
楚玉良現在已經能認人,大部分村裡的人都能認出來。看到兒子回來,他很高興,口齒不清的說出了幾個字:“天—齊—回—來—了。”
楚天齊半蹲在輪椅前,扶着父親的膝蓋,眼中含淚,說道:“爸,我回來了。”
楚玉良試着要用右手去撫摸兒子的頭髮,試了兩次,沒有成功。楚天齊抓起父親的手放到自己頭上,任其摸挲着。
看着老伴和兒子如此溫情的一幕,尤春梅把頭扭向一邊,拭了拭眼角,拿起兒子放在地上的東西,一點點兒的送回了屋裡。
過了一會,楚玉良停止了摸挲兒子的頭髮,把右手輕輕撤了回去。楚天齊擡起頭,父親正憐愛的望着自己,眼中滿是慈祥的光芒。
楚天齊從地上站起來,來到父親身後,手撫輪椅扶手,把輪椅轉了一個方向,讓父親的側面迎着陽光,以免陽光太刺眼睛。站在父親身後,楚天齊看到,父親的頭髮又稀疏了不少,而且一多半的頭髮都白了。儘管他坐在輪椅上,但可以看出,他的頭部微微前傾,顯示背部已經駝了很多。
過了一會兒,根據父親的要求,楚天齊給父親把輪椅的靠背放低了一些,讓他躺在上面。很快,父親發出了均勻的呼嚕聲,他睡着了。楚天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父親的身旁,靜靜的看着他。
經過春節後這幾個月的調理,父親的身體狀況有了很大的改觀。
在楚玉良正式醒來之前,由於整天處於昏睡狀態,不能進食,只能靠一些營養液維持體能。因此整個人都瘦成了皮包骨,估計也就是八十來斤左右。那時,楚玉良的臉上滿是皺巴巴的老皮,顴骨更是異常突起,看上去像鋒利的刀片似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黃焦焦的。就連那兩道劍眉,也是無精打彩的耷*拉着。
現在的楚玉良,面色紅潤,劍眉上揚,臉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肌肉,和幾個月前相比,狀態明顯好轉。楚天齊心裡道:父親好多了。
“狗兒,你瘦了,也黑了,是不是工作很累啊?身體吃的消嗎?”母親尤春梅已經來到了身邊。
楚天齊要站起身,讓母親坐下。尤春梅雙手在他的肩頭上按了按,示意他坐着別動,楚天齊就順了母親的意願,繼續坐在椅子上。他笑着道:“我不累,身體沒問題。我分管農業、教育,經常下鄉,到地裡、跑學校,當然要曬着一些。其實我的體重並沒減少,還重了一兩斤。你看我瘦了,可能是由於曬黑的緣故吧。”
“今年人們種的芹菜又開始賣上了,咱們家沒有勞力,乾脆就沒種。別人家地裡的芹菜長的都挺好,聽說今年的價錢還挺高,村裡各家各戶又該掙不少錢了。看的我還怪眼饞的。”母親絮叨着。
“媽,今年沒種沒關係的。照這個樣子,以後種菜會更普及,不愁掙不着錢的。”楚天齊安撫着,“再說了,你們年齡越來越大了,好好養好身體,地裡的活就不用幹了,家裡有我們呢。”
“狗兒,你不用安慰媽,媽也就是說一說。你是鄉里幹部,媽做爲家屬,這個覺悟還是有的。”尤春梅說道,“我和你爹現在還不老,只要是他今年恢復好了,明年我們還可以種點地,你爹也可以照樣給人們看病。人就得乾點活,要是總待着的話,身體又該鬧毛病了。”
娘倆開始嘮起了家常,母親說的多一些,楚天齊主要充當聽衆。尤春梅自然又問起了處對象的事,楚天齊也說不清楚,只好應付道:“不着急,說不準明天兒媳婦就自己上門呢”。看着兒子不願多說這個事,尤春梅倒也沒有深究。
過了一會兒,母親去做飯了,楚天齊繼續看着父親睡覺。只到快做好飯的時候,楚玉良才醒來。
晚上吃飯的時候,母親又給父親圍上了圍嘴。父親左手端着塑料碗,右手拿着勺子,像孩子一樣,很不利索的把飯送到嘴裡。經常是吃一半,掉一半,弄的衣服和下巴上到處都是飯粒和菜湯。楚玉良拒絕了兒子爲自己擦拭,而是笨拙的自己去弄,結果卻總是適得其反,但他卻像孩子一樣繼續去做,很是享受這種其樂融融。
楚天齊看着父親的樣子,心酸不已。一直呵護着自己的父親,變成了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爲自己,這讓他很是自責。
父親好像明白了楚天齊的心意,就用眼神向他示意,好像在說:“兒子,不要這樣,要高興纔對。”
在心酸的同時,楚天齊也感到了一絲慶幸。父親是被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現在能恢復成這樣,已經很慶幸了。而且還在漸漸恢復着,假以時日,身體都有可能完全復原。想到這裡,楚天齊又欣慰不已。
因爲看到兒子的緣故,楚玉良在整個吃飯期間都特別活躍,有時還故意做出不小心的樣子。等到母子二人要出手相助時,他又及時收住動作,逗得尤春梅和楚天齊高興不已。當然,楚玉良也有弄巧成拙的時候。
晚上,楚天齊和父親睡在了西屋。一晚上父親都睡的挺踏實,楚天齊也睡的很是實在。
……
第二天,楚天齊起來後,到後山樹林裡打了一趟拳,纔回到家裡吃早飯。他今天本來是準備到果園看弟弟的,聽母親昨天說弟弟已經出門了,他就又留在了家中,陪着父親。母親出去串門了。
不一會兒,楚天齊聽到外屋有動靜,一擡頭,看到母親尤春梅回來了。楚天齊不由得問道:“媽,這麼快就回來了,是不是忘了拿什麼東西了?”
尤春梅滿面春風,很是神秘的說道:“狗兒,你猜猜媽碰到誰了?”
楚天齊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
“狗兒,別跟媽打馬虎眼了,夜兒後晌你可是跟媽說了誰要來的,媽當時還以爲你應付媽呢?你看,這不是來了嗎?”尤春梅說着,往旁邊一閃身。
隨着尤春梅移到了旁邊,一個女孩的身影露了出來。女孩穿着一件淡藍色帶風景圖案的連衣裙,飄逸的長髮用一條藍色髮帶繫着,腳上是一雙白色平底鬆糕涼鞋,整個人看上去青春靈動、無比嫵媚。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鄉長寧俊琦。
楚天齊沒想到是她,大張着嘴巴說道:“怎麼是你?”
寧俊琦嘟着嘴,說道:“你不歡迎嗎?”
“哪,哪能呢?我這不是沒想到,驚喜過度嗎?”楚天齊站起身,說道,“坐,快坐。”
寧俊琦正要坐下,就感覺到一雙眼睛正在盯向自己,她也不由自主的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