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脆弱的淚水還不輕易的流。”瘦子唱到這裡,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
胖子回了瘦子一個飛吻,扭捏着腰身,發出了與身形極不相符的尖細聲音:“走了這麼久,你變了沒有?有沒有找,找到你說的……”
“男不男,女不女,惡不噁心。”大個子斥責了一句,起身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面依舊燈光搖曳,搖曳的燈光,晃得大個子*生疼。
忽然,燈光不見了,變成了陽光明媚,窄窄的過道也開闊起來。
大個子茫然轉頭四顧,目光所及之處,出現了一個輝煌的舞臺,舞臺很高很高,就像要直達天際一樣。忽然,舞臺上方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身影越來越清晰,是一個穿着白色婚紗、臉龐半蒙白紗的新娘。微風輕拂,女孩臉上五官清晰呈現出來,是那樣的青春與陽光。
一朵祥雲飄來,雲端上是一匹白馬。祥雲落到了新娘面前,白馬變成了頭戴皇冠的王子,王子牽起了新娘白蔥般的玉手。
大個子一直仰着臉,看着空中的男女,心中五味雜陳。忽然,他發現那個王子矮了下去,越來越矮,樣子也變了,變得沒了人形。王子的形象和顏色還在變着,先是變成了一團金黃,漸漸的顏色越來越深,直到變成了一團黑褐色上小下大的東西,還發出了難聞的氣味。
大個子忍不住喊了一聲:“臭狗屎。”
大個子不禁疑惑:新娘怎麼就成臭狗屎了?隨即他又點點頭,自語着:“那傢伙本來就是一團臭狗屎。”
忽然,大個子發現了一個不能接受的事情:臭狗屎竟然捧在新娘手裡。
這怎麼行?那是一個多麼青春、陽光、漂亮、善良的女孩,怎麼能拿這臭東西呢?想到這裡,大個子大急:“扔了,把臭狗屎扔了。”
新娘搖搖頭,沒有說話,而是把那團臭東西捧到了胸前,像寶貝一樣的捂在胸口。
“扔了,扔了,那東西臭不可聞。”大個子急的大喊,“他不值得你那麼對待。”
新娘把臭狗屎捂的更緊了,臉上笑容更甚,就像抱着一個多麼珍貴的大寶貝似的。
“扔了,扔了。”大個子邊喊邊跳着,希望能夠蹦上舞臺。可他蹦了好多次,都沒能蹦上去。
臭狗屎發出了黑氣,瞬間薰黑了新娘胸前的衣服,而且白衣上的黑色越來越多。
大個子急的直跺腳,一下,兩下,三下,終於他“倏”的一下躥了起來,直奔天際間的舞臺飛去。
離着舞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大個子心中默默祈禱着:堅持,你要堅持住,我來幫你,我來救你了。
新娘已經近在眼前,大個子伸出了手。
忽然,“轟隆”一聲,新娘子不見了。
大個子轉頭看去,只見新娘子已經墜下舞臺,快速掉落着、掉落着。
新娘下方忽然出現了滾滾的車流,那些鐵傢伙全都張開血盆大口,向着新娘子大喊:“來吧,來吧,我要美餐一頓,哈哈哈……”
大個子大急:“不,不要。”他想下去救,可雙腳就像被粘在了舞臺上,根本動彈不得。
眼看着新娘離那些血盆大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可大個子卻根本動不了。大個子頓時淚眼模糊,急的大喊:“不要,玉娜不要,玉娜……”
……
“玉娜,玉娜……”楚天齊大喊着,睜開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一切,楚天齊意識到,自己是在租住的房子裡睡覺。拿過牀頭鬧鐘看了一下,已經是上午八點多。還好今天週末休息,否則該上班遲到了。
結合腦中揮之不去的場景,他明白自己剛纔做夢了,做了一個噩夢。
那個夢中有和裴小軍、曹玉坤唱歌的情形,那是昨晚的事。昨晚楚天齊和裴、曹二人一直唱到後半夜,那兩小子專攻情歌對唱,裴小軍唱男聲,曹玉坤唱女聲。曹玉坤長的肥頭大耳,卻偏偏要扭捏作態進行反串,令楚天齊實在忍俊不禁,便拿裴、曹二人關係取笑,曹玉坤則“嘿嘿”迴應着“老子性取向正常”。他們一直唱了五個多小時,聲嘶力竭到後半夜,只到嗓音沙啞、嗓子生疼,才各自散去。
想起了後半段的夢境,楚天齊不禁心生傷感,他這才注意到,眼角似乎有一些潮*溼,頭也疼的厲害,昨晚喝的太多了。在剛纔的夢中,他夢到了玉娜大婚時的場景,那是去年的八月十九日,農曆是七月十五鬼節。夢中*出現了新郎到場的情形,也出現了玉娜掉進滾滾車流的畫面,還出現了新郎化身臭狗屎的情節。
楚天齊知道,自己之所以做這個夢,主要是源於昨晚在金曲庫ktv見到了那個夢中的新郎——明若陽。
對於明若陽昨晚的行徑,楚天齊實在不恥,也非常痛恨。妻子昏迷不醒,形同植物人,而明若陽卻左擁右抱,半夜應該還要和那兩個女人胡搞。這樣的男人算什麼東西?
楚天齊既痛恨明若陽,更爲歐陽玉娜傷感。歐陽玉娜本是富家之女,自身也是無冕之王,可到頭來卻成了家族利益的犧牲品,更可憐的是還傷於車輪之下,昏睡不醒。
之所以心裡難受,既是痛恨那個“臭狗屎”,感傷於歐陽玉娜的遭遇,還因爲玉娜的受傷原因也讓楚天齊不能釋懷。雖然弄不清歐陽玉娜爲何要忽然狂奔向東,但自己那天出現在婚禮現場附近,極有可能是誘發因素,這讓他一直內疚不已。在從歐陽玉傑口中聽說歐陽玉娜的情形後,楚天齊一直想打聽歐陽玉娜的情形,甚至想到醫院探望,但正如歐陽玉傑所言,他根本就打聽不到一點兒消息。只能在心裡,爲歐陽玉娜默默祈禱,希望她早日醒來,及早康復。
昨晚見到了明若陽醜態,睡覺時又做了這樣的噩夢,楚天齊心中壓抑已久的一個想法又冒了出來:探望歐陽玉娜。
要想去探望,首先得了解歐陽玉娜身在何處,而要想打探這個消息,自己只有找歐陽玉傑了。對,就找他。
想到這裡,楚天齊立刻起牀,洗臉刷牙,穿戴整齊。
拿起手機,撥出幾個數字後,楚天齊又猶豫起來。歐陽玉傑可是提醒過自己的,也相當於警告,自己真要這麼做嗎?
沉吟了許久,楚天齊終於撥打了歐陽玉傑的號碼。
“嘟……嘟……”回鈴音響了起來。
一聲,
兩聲,
響過多聲後,手機裡沒了動靜。
再撥,手機裡又傳來了回鈴音,可還是沒人接。
直到撥打第四遍的時候,手機裡才傳來了聲音:“有事嗎?”
楚天齊對着手機說:“歐陽主任,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你說呢?你電話一響,我就立即穿衣、穿鞋,接着馬不停蹄下樓,然後又連續競走好幾百米。即使沒睡醒,也該精神了。”講到這裡,歐陽玉傑道,“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楚天齊聽出來了,對方剛纔是在家裡,接電話不方便,現在到了外面。既然對方直接相問,他便也說道:“玉娜現在醒過來了嗎?好些了沒有?”
手機裡靜了好大一會兒,才傳來歐陽玉傑的一聲嘆息:“哎,娜娜情況很不好。從去年昏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九個多月,但她卻沒有一點甦醒的跡象,全靠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徵。通過持續觀察,以及儀器設備檢測,醫生已經認定,娜娜現在就是植物人。”
植物人?植物人是什麼,俗話說,植物人就是比死人多口氣。儘管有心理準備,但聽聞那三個字,楚天齊還是不免震驚,心裡非常難受。他穩了穩心神,才道:“醫生沒說她什麼時候能醒?什麼情況下能醒?”
“何時醒來,醫生沒有準確答案,只說希望奇蹟能夠發生。”歐陽玉傑的聲音很低沉。
“醫生有沒有講,通過什麼事或是什麼人的出現,能夠刺激她的神經?”楚天齊又問。
歐陽玉傑聲音傳來:“你什麼意思?”
楚天齊遲疑着說:“我,我想探望她,她在什麼地方?萬一她……”
“想都不要想,你就不要添亂了。”歐陽玉傑打斷對方,“先不論你是不是那個奇蹟因素,我想肯定不是的,以娜娜現在的情況看,你根本不宜出現。實話告訴你吧,現在面對着娜娜這樣一個人,她的婆家已經非常不滿,已經對我家頗有微詞,只是礙於對他家聲譽的影響,才一直表面維持着這種姻親關係。如果你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那就爲娜娜被休提供了藉口,娜娜現在已經如此可憐,你就不要再推一把了。不僅如此,你一旦貿然行事,就會成爲歐陽與明家共同的敵人,害人害己。”
對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而且說的言詞懇切,楚天齊不好再繼續糾纏,便問了另一個問題:“她丈夫對她如何?”
手機裡傳來一聲“嗤笑”:“娜娜現在這樣,我們還能要求什麼?”停了一下,歐陽玉傑又說,“縣裡調到國家部委,非常不易,要倍加珍惜。我還是要特別忠告你,千萬不要添亂了。”手機裡聲音戛然而止。
握着已經掛斷的手機,楚天齊呆楞當地,失神的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