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爲,程緒來過這裡,那塊玉米地現場就是他弄的。我去現場看了,地上留的鞋印鞋號比我的腳小一號左右,我穿四十三號的。我和程緒做過一段室友,知道他平時穿四十一、二號的鞋。”說着,高峰一指曲剛手中的塑料袋,“這個警用錢包裡的照片,更能說明問題。照片裡兩人顯然是母子,那個孩子左嘴角處有一小圈不規則輪廓線,而程緒左邊嘴角正好就有這樣的一塊胎記。”
“老曲,你怎麼看?”楚天齊把頭轉向曲剛。
“我認可高峰的分析,程緒肯定在附近出現過。”曲剛道,“至於程緒爲什麼把車放到相反的方向,可能是爲了迷惑我們,也可能是不得以而爲之。程緒去玉米地裡掰玉米,肯定是爲了充飢,至於他是什麼時候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還有他現在可能在哪,也是我們需要分析的。”
高峰接過了話頭:“我隨村民老劉去過玉米地,從玉米秧的顏色,以及秧苗根土的乾溼程度看,玉米秧被弄倒,離現在也就十五、六小時左右,大概就是昨天半夜十一點到今天凌晨三、四點的樣子。有一部分玉米秧不在現場,可能是被他弄去點火烤玉米用了。這些玉米秧只要是曬個半天就能用,估計他是擔心在山上弄其它柴草時被發現吧。”
“那他曬玉米秧就不怕被發現了?”曲剛提出了質疑,然後話題一轉,“從他掰玉米情形看,肯定是沒得吃了,說明他跑的比較倉促,沒有準備足量的乾糧。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他也跑不遠,很可能就在這附近的山上,我們必須得組織人搜山。只是這山上有一些小灌木,他隱在裡面的話,一時不太好發現。而他卻很容易看到有人上去,繼續進行轉移。要是那樣的話,搜尋難度就更大了。”
楚天齊忽然想到了厲劍抓捕二驢子等人的事,便說道:“如果他就在附近的話,會躲在哪,山上還是山下?”
曲剛回答:“應該是山上,那樣視野要開闊的多,而且一般會有一個逃跑緩衝時間,而且被發現的機率相對要小。”
楚天齊接着發問:“如果在山上的話,他是不是應該在山洞裡,或是一個有遮擋的地方?”
“一般情況下,會是這樣的。因爲他需要休息,肯定需要遮風擋雨的地方。另外,睡在洞裡或是有遮擋的地方,會增加安全感,我們普通人這樣,犯罪嫌疑人就更是如此了。”曲剛一笑,“局長,你有什麼好辦法?”
“也算不上好辦法。我就在想,如果是他熟睡的時候,我們行動,佔據了制高點。那麼,等他醒來或是發現的時候,我們也已對他形成了包圍圈,最起碼會更容易發現他的行蹤。”說到這裡,楚天齊停了下來。
“凌晨一點到四點這段時間,應該是人們睡的最香的時候,從他掰玉米的時間看,肯定也是看中了這一點。他大天白日肯定不敢睡的踏實,或者根本就不敢睡,那麼後半夜會是他最睏乏也最容易懈怠的時候。我們在那個時間段上山,等到天光漸亮的時候,已經形成了事實的包圍圈。”說到這裡,曲剛又不無疑慮的說,“只是這首先需要劃定他的藏身範圍,另外也要防止在深夜上山時被他察覺,如果他半夜跑了話,那麼再想找就又費事了。”
楚天齊略微想了想,說道:“藏身範圍,我想應該是臨近山頂的山石下或山洞中,這樣既能保證視野相對開闊,也能保證相對隱秘。我們只要在深夜有人到達山頂,那麼在天亮時就很容易監控他的行蹤了。”
高峰接了話:“我補充一下,從他掰玉米的地塊看,他很可能就在那塊玉米地靠的那座山上,要不就是在那座山的背面,也就是在陰面高處。我們可以在天黑前,派幾個人從陰面上山,我以前從那走過,那有一條狹窄的山谷。山谷非常隱秘,不容易被發現,即使被他發現,那麼他也就暴露了。這幾個人上山後,就可以在制高點隱蔽下來,以監視他可能的行動。等到大批警力上山的時候,萬一他被打草驚蛇了,我們的人也可以在他意想不到的方位,發現他的行蹤。”
“高峰這個主意不錯。”曲剛笑着道,“局長,這麼的,你回局裡,我在這現場指揮。另外,提前上山這個先遣隊,就由高峰帶人去,他正好對這裡地形也熟悉。”
楚天齊一笑:“我來這麼長時間了,還沒參加一次這樣的行動,要不我在現場?”
“這不能聽你的,你必須在局裡坐鎮,統籌全局,要是需要相關部門配合的話,也得你來協調。你不只是局領導,更是縣政府領導,還是縣政法委領導,有你協調的話,好多事情也容易解決。”曲剛笑着道,“再說了,你可是局裡一把手,怎能輕易出馬呢?你的人身安全也是局裡頭等大事,雖然以你的武力值也未必需要保護,但也得這麼做。”
對方說的在理,楚天齊也沒有合理理由反駁,只得說道:“好吧,那我就不給你們當累贅了。不過,我還得再向你二位專業人士多學習一會兒。”
雖然車輛停在路邊,但路邊有高大的楊樹,而且楊樹樹葉非常稠密,山頂即使有人,也根本看不到。於是,三人在車上又說了一個多小時,楚天齊才離開。在臨走時,楚天齊特意交待曲剛和高峰,一定要注意安全。
……
好多幹警本已進入夢鄉,但在接到局裡電話後,都按規定時間到了公安局大樓前。
此時,大院裡警燈閃爍,馬達轟鳴。幹警們進院後,就被要求着裝齊整,然後直接上車。衆人都不知道今晚的行動內容,只知道隨隊出發。以前這種情況倒也出現過,大家也並不覺得奇怪。
曲剛是這次行動的現場指揮,他是在安排好高峰等先遣隊員後,從十八里莊返回的公安局。然後在夜裡十一點半的時候,開始召集參戰幹警。
所有參戰隊員已經全部到位,曲剛看看手錶,說了聲“出發”。警燈瞬時關閉,所有警車一貫而出。
站在窗前,看着一輛輛警車呼嘯而去,楚天齊的心也隨着警笛聲越飛越遠,飛向十公里外的那座山峰。
今天這次行動,共出動幹警五十名,其中八名幹警做爲先遣隊員,已經在高峰帶領下提前上山。剛剛高峰再次發回信息,還沒有發現程緒的行蹤,當然他們目前主要任務是隱密的佔領制高點,並不是找到嫌疑人。另外四十二名幹警,是剛剛在曲剛帶領下才出發的。
這麼多幹警參戰,配備着局裡的各式裝備,有曲剛這名老刑警現場指揮,再有高峰等先遣隊員的配合。楚天齊並不擔心實戰成功率,也不擔心程緒能夠隱藏的住,但他擔心撲空。他不是擔心撲空本身,即使撲空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擔心的是,如果撲空,那麼這唯一的線索也就斷了。
從現在種種證據看,程緒肯定是那個神秘拉閘人,也是現有嫌疑人中身份最明晰的那一個,還是唯一有線索可循的人。只要找到這個程緒,那麼此案中的好多疑點就可能被破解,也可能會通過順藤摸瓜,找到更多的嫌疑人,從而離破獲此案更進一步。
一旦何喜發被打一事水落石出,一旦抓到相關嫌疑人,再有村民已經爭得了應有的權益,那麼村民租賃山林一事,就有了一個比較圓滿的結局。就能夠給政府一個圓滿交待,也能給社會一個交待,還能給何喜發家人一個交待。而且此事一旦真*相大白,那麼牽涉到其中的另外一些疑點也可能得到答案。
如果撲空的話,那麼剛纔的這些“可能”,就會變成假設,變成根本就不成立的假設。那麼相關的問題只能是繼續掛着、懸而未決,甚至會越來越糟糕。如果撲空的話,這麼多人蔘與的行動,事後肯定會傳的沸沸揚揚,更會驚到嫌疑人,嫌疑人可能會躲的更加難以找尋。
嫌疑人一日找不到,這件事就一日得不到解決,因此而產生的影響就會一天天伴隨左右,就會牽扯自己的好多精力,從而影響局裡和自己的其它工作。
希望今天這麼興師動衆的工作,千萬可別撲空。
時間一點點過去,但行動還是沒有消息,情況正常的話,天亮之前也不會有消息。不知過了多久,楚天齊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
“叮呤呤”、“叮呤呤”,一聲緊似一聲的鈴聲響起,驚醒了靠在椅背上的楚天齊。
迷迷糊糊中,楚天齊抓起手機,“喂”了一聲。
手機裡傳來曲剛的的聲音:“程緒找到了。”
“是嗎?太好了。”說着,楚天齊下意識的看了看窗外,窗外的天還黑着,便又道,“這麼利索?”
“人是找到了,但他卻沒醒來。”曲剛的聲音帶着疲倦。
“沒醒來?死了?”楚天齊一驚。
曲剛的聲音再次傳來:“沒死。中毒了。”
“中毒了?”楚天齊又是一驚,“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