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剛上班,肖雲萍就出現在市長辦公室。
示意對方坐下,市長秦懷直接問:“肖市長,有什麼急事?”
“市長,這事事關國計民生,事關國家基礎設施建設,否則我也不會大早上唐突的打電話。”做過解釋說明後,肖雲萍彙報起來,“近幾天我接到下面市縣彙報,定野市也有好多人向我反映,衆多公路項目都停了工,就因爲水泥斷供。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沒太在意,那時候停工地方還不多,而且我想市交通局肯定會妥善處置。
可是每天都有新增斷貨縣市,到今天已經達到了十二個,全定野市一多半公路建設項目停工,好多還是重點項目。也沒看出交通局有什麼解決辦法,倒是不好消息一件接一件,比如施工單位紛紛放假,工人開始流失;比如工人擔心工資不保,吵着和施工單位討要,還發生了一些糾紛;比如施工企業找職能局解決未果,雙方發生矛盾,甚至聽說還有對罵情形。
不只是圍繞施工企業出現狀況,與之相關的石料廠、車隊也紛紛停工,大有一散而去的趨勢。針對這種情形,老百姓更是怨聲載道,用他們瞭解到的片面信息,紛紛指責市政府不作爲,紛紛咒罵停工項目爲‘豆腐碴工程’。經過初步瞭解,現在至上而下,無論全市政界還是民間,全都議論紛紛,不安定因素陡增,安全隱患頻現。市長,這麼下去可不行呀。”
秦懷平靜的說:“是嗎?以你的瞭解,爲什麼會這樣,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至於原因……”肖雲萍稍顯遲疑,“說法不一,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水泥廠說是施工單位提出無理要求,要求改變原有合同條款,要求大幅度降價,否則就不用廠家水泥。施工企業則指責水泥廠家無故託辭,不予供應,是故意刁難。”
“故意刁難,這種說法太籠統了,能具體些嗎?”秦懷追問着。
肖雲萍搖搖頭:“我也納悶,這叫什麼說法,水泥廠賣水泥就爲了賺錢,怎麼會無故刁難呢?可是目前確實沒有準確說法。”
秦懷“哦”了一聲,緩緩點頭,然後忽又問道:“是從哪天開始斷供的?”
“好像,好像是三十號那天。”肖雲萍給出回覆。
“三十號?”略一沉吟,秦懷又說,“就是星期六呀。星期五我們剛會見過*市水泥企業,第二天就來了這麼一出,這中間該不會有什麼說法吧?”
“這倒沒聽說,應該是趕巧了。”肖雲萍予以否認。
“依你看,現在成了這樣,究竟是誰的過失呢?水泥廠,還是施工單位?”秦懷提出疑問。
有了市長前面那個說法,肖雲萍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說出了準備後邊說的話:“究竟誰是誰非,我還沒細想過,又不分管這項工作,瞭解的信息也有限。先拋開水泥廠和施工企業不講,做爲公路項目主管部門——交通局肯定有不可推卸責任,必須要想辦法儘快解決此事,市裡可根據處置情況對市交通局予以……”
見到對方停下來,秦懷又追問着:“予以什麼?”
“我也說不好,畢竟不分管此項工作。不過既然造成了這麼被動的現狀,總得有個說法吧,否則以後再出類似情況,也不好處理。”肖雲萍婉轉的講出想法。
稍微停了停,秦懷緩緩的說:“交通工作是楚市長分管,要不你向他了解了解,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總得把事情弄清楚,才能找到癥結所在,也才能做出正確的處置舉措。”
“好。”痛快的答應後,肖雲萍又覺不妥,此時自己可不宜找姓楚的。於是又修正道,“好,好像不太好吧,還是麻煩市長親自過問一下,省的我傳達不準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見對方推脫,秦懷也沒有強求,便順口道:“我問也可以。你還有事嗎?”
“把此事及時彙報給市長,我就放心了,沒別的事。”肖雲萍說着話,站起身來。
“那好吧。”秦懷點了點頭。
“市長再見!”打過招呼,肖雲萍邁步走去。
在出門的一瞬間,肖雲萍又強調了先前的那句話:“這麼下去可不行呀!”然後纔出了屋子。
看着門口方向,秦懷思慮起來。
其實關於水泥斷供一事,秦懷早就知道了,秘書專門反饋過相關信息。而且他知道的內容,要遠比肖雲萍彙報的更多,更全面。也正是比較清楚的瞭解此事,所以秦懷纔不急於插手,他要看看,要等到有人說話纔會過問。可是現在肖雲萍已經特意上門提起,自己是否需要立即過問呢?
想了想,秦懷還是沒有找楚天齊,而是打電話叫來了專職秘書。
……
張鵬飛歪靠在椅子上,雙腳搭上辦公桌沿,嘴裡喃喃着:“十二個了,再有四天就全部滿員。四天之後,就是九號,九號該怎麼辦?他們會屈服嗎?怎麼還沒動靜呢?”
“篤篤”,敲門聲響起。
“進來。”張鵬飛繼續歪靠着椅子,懶散的說。
屋門推開,一個男人走進屋子。
看到此人進屋,張鵬飛雙腳落地,坐正身子,還微微欠了欠身:“臥龍先生請坐。”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諸葛”。
“小諸葛”沒有寒暄,也沒有就座,而是站着桌前說道:“張總,我打電話急着見您,是對一件事不踏實,非常不踏實。”
“什麼事?是‘獨龍’那裡有情況,還是警方又有什麼舉動?”張鵬飛追問着。
“小諸葛”擺了擺手:“不,不是這事。我是覺得水泥斷供的事有風險,而且風險極大。”
“有什麼風險?”反問過後,“小諸葛”又說,“當然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咱們也不可能不受影響。但是相比起來,咱們的損失是完全能夠承受的,何況還能讓他們補償回來。而他們不僅只是要考慮經濟效益,更要注意政治和社會影響,這種損失他們扛不住。”
“張總,我總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這都第六天了,那麼多工程全停着,定野市能沒反應?可現在的情形卻是,市裡好像就沒反應,這不正常呀,我擔心裡面有陰謀。”“小諸葛”不無擔憂。
“什麼陰謀?你就一古腦說出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省得還得來回的問。”張鵬飛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耐。
“小諸葛”點點頭:“好,那我就說了。我認爲市裡不應該沒反應,之所以現在沒動靜,而且還指使下面縣市和施工企業那麼強硬,分明就是一個圈套,是在誘敵深入。他們一邊和咱們鬥氣,讓咱們越陷越深,一邊肯定在積極準備着大批貨源,然後突然涌*入,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他們這麼一弄,咱們生產的那麼多水泥怎麼辦?後面的供應合同還履不履行?他們會提出怎樣苛刻的條件,最起碼會不會拼命壓價?他們真要是這麼做的話,那咱們可就被動了,不是一般的被動,也不只是經濟利益受損。市場份額會不會遭受壓縮,生存空間會不會減小,這都兩說。”
張鵬飛語氣變得不再客氣:“臥龍先生,你這也太悲觀了吧?分明是長敵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你說的可能性有沒有呢?有,但是非常非常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因爲太不具備可操作性了。他們要想弄來水泥,前提必須有這麼多水泥,而且必須能夠持續供應。退一步講,即使偶爾弄來幾罐,加上運費得多少錢?基本五百公里之內,可全是咱們的企業,*市除外。
*市本身就在清退水泥企業,現有存活的企業就很少,要想同時滿足十二個縣的水泥供應,怎麼可能?再退一步講,即使有那麼大的生產能力,又哪有那麼多水泥罐車?大大小小算上,可是夠上百個工地了。關鍵是這些‘退一步’,也基本不存在,更別說後面的假設了。”
“張總,我們當初採取這種策略,就是基於此種考慮。當時想的也是這麼一壓,那些施工企業就會乖乖低頭,市裡也只能吃個啞巴虧。按說我們想到的這些,他們也能看出來,但他們卻沒有屈服,還有咄咄逼人的架勢,這就值得深思了。”“小諸葛”繼續進行着解勸。
張鵬飛冷“哼”了一聲:“怎麼深思?人家現在可是提出鉅額賠償要求了,難道我們要割地賠款?臥龍先生,吃誰可要向誰呀。”
聽到對方如此一說,“小諸葛”暗歎一聲,說了句“這麼下去可不行呀”,然後便轉身出了屋子。
……
聽到裡面傳出的“進來”,楚曉婭直接推門進了屋子。
徑直來在辦公桌前,看着桌後的人,楚曉婭嚴肅的說:“市長,這麼下去可不行呀。”
“怎麼啦?”楚天齊倒是神情輕鬆。
“已經十二個縣市,難道非要全部都停,非要定野市沒有施工項目?”楚曉婭講出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