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和王永新的關係,還頗有淵源。
楚天齊在許源縣做公安局長的時候,就曾經和對方見過面,是在師妹何佼佼公司開業慶典上。那時王永新還是王秀榮的丈夫,楚天齊和王永新是第一次見面。因爲王秀榮和楚天齊早有交惡,王永新當時對楚天齊的態度也不友好。也正是那次見面,楚天齊從王永新面相看出,這個黃臉男人那方面能力不行,後在王秀榮單獨挑釁時,指出王永新被戴了“綠帽子”。
本來以爲只是偶有交集,不曾想,一年以後,就在楚天齊到成康市工作不久,王永新也調任成康市市長,成了楚天齊的直接上司。從王永新到任那天起,楚天齊就防着這個“綠帽王”,擔心對方公報私仇。在之後的兩年時間裡,王永新雖然沒有刻意極力打擊楚天齊,但也不時使個小絆子,有時也落井下石。
在去年八月十五日那天,王永新被罷免了副書記和市長職務。當然晚上,王永新就找到了楚天齊,先是簡單用話試探了一下。可能覺得楚天齊對他足夠尊重,也加之兩年合作的瞭解,王永新向楚天齊暗示了一個意思:他自己和王秀榮不是一路人。
對於對方這個解釋,楚天齊也比較認可,兩年來對方的做法也印證了這一點。而且只要是一個男人,就不能容忍老婆給自己“戴綠帽”,王永新的反應很正常。
在那晚的交談中,王永新還側面表示看好楚天齊,也暗示如果上級給機會,會推薦楚天齊接任。
不清楚對方的話是真是假,也看不透對方的真正目的,楚天齊自是不能明確表態。但對方畢竟有示好的舉措,自己也不能沒有任何表示,於是楚天齊決定在私事上提供些許幫助,向王永新推薦了專治難言之隱的藥方。果然,在“不再做王八”理念驅使下,王永新接愛了建議,並收下了楚天齊二次送去的藥方。
對於這個從父親醫書上看到的藥方,楚天齊也不清楚效果如何,副作用怎樣。在去年九月十日左右,楚天齊接到了王永新電話,說是從第二療程開始,有了效果,並對楚天齊表示感謝。當時楚天齊心中一鬆,但還是囑咐對方隨時注意情況,一有異常立刻停用。從今天對方反饋信息來看,效果不錯,副作用不大,楚天齊這就放心了。
楚天齊不禁感嘆:人心換人心哪!正是由於幫助王永新解決了羞於啓齒的事情,對方也才向自己提供了那些職位信息,並一再的叮囑自己“千萬要抓緊”。
想到王永新的叮囑,楚天齊思緒又轉到了自己畢業去向上。
雖然不排除李衛民從中作梗的可能,但有這麼多崗位虛職以待,楚天齊還是決定爭取一下。他想到了給程愛國打電話,向對方瞭解具體情況,聽一聽對方語氣,實有必要的話,還要請程部長從中幫忙。
想到這裡,楚天齊拿起手機,在上面撥起了數字,剛撥了幾個,他又停了下來。他意識到,有兩件事必須要先想明白,一件就是如何去講,另一件就是要解釋一件事情。
楚天齊如此謹慎,並非沒有道理。程愛國可是李衛民的人,之所以對自己很好,是對方可能曲解了李衛民的意思,也可能是李衛民出於某種目的而故意爲之。但李衛民什麼時候翻臉,又什麼時候拆穿二人關係,楚天齊心裡沒底。因此和程部長講話必須要謹慎,必須要思慮周全,要好好珍惜沒有露底前的機會。
還有一件事,楚天齊也必須要想好如何解釋。自己來了首都這麼長時間,一次也沒給程愛國去電話,連個拜年電話也沒打,就是信息也沒發一個。這是明顯的失禮,是非常不懂事,可自己卻又有不得以的苦衷。
在封閉特訓這段時間,楚天齊是被要求與外界隔絕聯繫的。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在有人幫忙情況下,考慮到他仍然擔任職務這個特殊情況,經過特殊程序設定,他只能接收到李子藤和魏銅鎖手機號的短信。但回覆時,只能以電話形式,而且要用指定的電話機,還必須每次都要申請,嚴禁講說那個封閉區域的人和事。
雖然覺得自由受到極大限制,但楚天齊也沒脾氣,若不是有一個人幫忙,根本就沒人聽他的反饋意見。在此期間,唯一一次開恩,就是允許楚天齊在除夕夜給家裡父母去了個電話。還好有那年三個月“失蹤”墊底,否則老兩口肯定該以爲大兒子出事了,就是這樣,母親尤春梅也沒少哭,埋怨老伴不關心兒子死活。
剛纔在接王永新電話時,楚天齊完全是胡謅亂侃應付,要是和程愛國也那麼說,顯然是不行的。程愛國肯定到中央黨校學習過,也許還不止一次,自己根本就哄不了對方。一旦那麼做的話,必定會弄巧成拙,很可能就會失去這個目前唯一可以指望的人,自己還指着對方扶持榮升正處實職呢。
可實話又不能講,自己是被要求嚴格保密的,否則就上升到比政治層面還嚴重的地步,就是泄露國家機密,這個罪責可不是自己能擔的起的。
實話不能講,假話更不行,這該怎麼辦?還和程部長聯繫嗎?即使現在暫時不聯繫,那總不能永遠不聯繫吧,聯繫越晚將越麻煩。正常情況下,程部長現在應該就已經對自己有意見了,要是再得知李衛民和自己的關係,那就更糟糕了。
“叮呤呤”,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打開手機,屏幕上出現了醒目的五個字——定野組織部。楚天齊不由一驚,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難道程部長和自己有心靈感應?怎麼可能?肯定是有什麼事。什麼事呢,好事,壞事?楚天齊心中忐忑起來。
“叮呤呤”、“叮呤呤”,鈴聲還在頑強的響着。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到這裡,楚天齊按下接聽鍵:“您好,您……”
“你是楚市長嗎?”手機裡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
楚天齊不由一楞:女聲。不是程部長?
趕忙又快速看了眼屏幕,看了眼和五個字一同出現的號碼,楚天齊笑了,爲自己驚弓之鳥、疑神疑鬼的做派笑了。這哪裡是程部長辦公室的號碼?分明是幹部二處的那個固定號。
“你是楚市長嗎?”手機裡又重複了剛纔的話。
“請問你是厲愛佳處長嗎?”楚天齊說話時憋着笑意。
“我是厲……你不是楚市長?”手機裡的聲音半信半疑。
楚天齊回答:“我是楚天齊。”
手機裡靜了一下,響起了尖厲的聲音:“楚市長,你去哪了?失蹤了?不是在中央學校學習嗎,怎麼電話就一直打不通呢?我以爲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被抓?遇險?怎麼可能?我是誰?”楚天齊語氣滿是戲謔。由於有厲劍那層關係,楚天齊和對方要熟慣的很,更像是朋友。
“哎呀,人家都急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厲愛佳的聲音裡含*着嬌嗔,“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急事也找不到你,厲劍都聯繫不上。我們真怕你出了什麼事。”
楚天齊一笑:“我什麼事都沒有,就是黨校規矩多。”
“再規矩多,也沒聽說不讓和外界聯繫的,你是學習又不是坐……”厲愛佳遲疑了一下,沒有說出那個“牢”字。
“我跟你說吧,我們這個班特殊,都是……”楚天齊把和王永新講的鬼話,又說了一遍。然後補充道,“等你什麼時候入了這種班,就知道了,那真不是一般的嚴。”
對方沒有再糾結這件事,而是又換了一個話題:“楚市長,程部長調走了。”
調走了?程部長怎麼能調走呢?楚天齊一時不能理解,忙問:“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春節前半個月,程部長就調走了。當時我和厲劍想第一時間告訴你,可就是打不通,都把人急死了。”厲劍的聲音還透着急切。
哦,已經二十多天了,自己卻還矇在鼓裡,還在想着和對方打聽自己的去向,真是可笑之至。楚天齊頓覺失落,隨口問着:“程部長調哪走了?”
“涼河市委副書記。”厲愛佳給出了回覆。
涼河,涼河。楚天齊在腦中搜尋着,搜尋着這個似乎很有印象的名字。他想起來了,張天凱在做副省長之前,就是擔任涼河市市委書記、市長等職務。
厲愛佳的聲音繼續傳來:“楚市長,我今天聽到一個消息,對你很不利,有人認爲……我這裡來人了。”聲音剛落,便傳來“啪”掛斷電話的聲音。
從耳邊拿開手機,楚天齊眉頭皺了起來,自己可是指着程部長幫忙琢磨正處崗位呢,對方竟然調走了,已經調走了將近一個月。那麼自己該找誰?又有誰可找?厲愛佳話到半截,究竟要說什麼事?是何人要如何對自己不利呢?
望着漸漸西去的殘陽,楚天齊的心也在慢慢向下滑落,他迷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