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方橋廢棄場
衆人又驚又奇，隨着冷凝走下樓梯。
彩虹在文昌閣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高科技的東西，臉色越來越難看。四人之中，她與依夢相處時間最長，關係最好，但眼前所見，卻像是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讓她覺得全然不是滋味。
鍾煥然看到鐵門，問道：“這門是幹什麼的？”
冷凝嘆了口氣，說道：“這門後的東西，恐怕你們都不願見到。”
他在樓梯口的按扭處，輸入了密碼。鐵門“唰”地打開。
“這裡就是依夢的實驗室。”冷凝背對着鐵門，對鍾煥然等人說道，“做克隆實驗的地方。”
鍾煥然聽冷凝說起過，他探到鐵門邊上，回頭問冷凝道：“實驗室？這裡並不像實驗室啊？”
冷凝聽鍾煥然一說，轉過身一看，果然，原來他在這裡看到滿眼的設備，全然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秩序井然、乾淨整潔的一排排櫃子，櫃子裡擺放着爲數不多的精緻的裝飾品。他呆若木雞，怔怔看着如同變魔術的這一切。“這裡原來放着十幾個克隆體，怎麼現在都不見了？”他喃喃地說着，“臨走之時，我還特意將克隆體全部破壞。怎麼突然之間全都不見了呢？”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處尋找着實驗設備遺留的痕跡。但事與願違，整個地下室，就像是重新建造了一樣，根本沒有留下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彩虹拉起他的手，柔聲安慰道。她見過櫃子裡的裝飾品，那些東西原先是放在書房的櫃子中。
“這不可能。”冷凝沉聲說道，“從同樣的入口進來，使用同樣的方法打開鐵門，爲什麼看到的是不同樣的景像？”他努力回憶着，試圖找出答案出來。可想了老半天，卻是找不到一點點頭緒。
“剛纔對孔長老是不是也刻意隱瞞了此事？”彩虹想起冷凝向孔長老報告時，並沒有提起依夢地下室一事。
“因爲依夢對我來說特別重要，我本打算先將此事調查清楚以後，再跟孔長老詳細報告。現在看來，這事情遠沒有我想像的那樣簡單。”冷凝苦笑了一聲，說道。
彩虹直視着冷凝，嘆了一口氣，說道：“先是出現機械蛇，然後依夢死了，緊接着又是火之龍隊的金手環，跟着是福伯指證，再到依夢的地下室，每件事情都跟你息息有關。如果我是法長老，也會懷疑你是混進文昌閣的間諜了。”
“這的確是正常人的思維方法。”冷凝似乎也看出了彩虹心中的疑慮，淡淡地說道：“但如果就這樣放棄尋找真正的答案，恐怕我也不是冷凝了。”
“彩虹姐，你可別懷疑冷哥，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我相信他。”鍾煥然看出了他倆之間的異樣，趕緊上前寬慰彩虹。
“是啊，冷哥是好人，我也相信他。”阿四扶了扶眼鏡，也憨厚地說道。
冷凝看了他倆一眼，感激地朝他們點了點頭。
彩虹卻不言語。她覺得冷凝不應該對孔長老故意隱瞞依夢地下室一事，況且她現在看到的，卻是跟他所說的完全不一樣。看他熟門熟路地帶着自己打開機關，進到地下室，想起他與依夢之間的關係，使得她不得不重新考慮冷凝所說內容的真實性。
“對了，阿四，你手裡不是還有條機械蛇嗎？趕緊將裡面的數據導出來，看看有什麼發現？”鍾煥然一眼瞥見阿四手的機械蛇，說道。
“對哦。”阿四興奮地拍了拍自己鋥亮的腦袋，趕緊掏出隨身攜帶的電腦，把機械蛇放在桌子上，“噼噼拍拍”地敲擊着電腦，開始研究起來。鍾煥然在他身後，聚精會神地看着阿四在操作着。
彩虹走到桌邊，拿起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水，默默地喝着。
冷凝見她情緒低落，明知她對他沒有及時告知實驗室一事心存芥蒂，可他心中卻想着，自己問心無愧，如能假以時日，找到幕後之人再跟她解釋也不遲。
那如何找到這幕後之人？這文昌閣的形勢好像遠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他細細地將最近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部理了出來。從農場倉庫發現機械蛇開始，一直到依夢的地下室被發現爲止。他將所有與之有關的人物全都羅列了出來，自己、依夢、彩虹、孔長老、法長老、福伯、黑衣殺手、蒙面人等等，這一連串的事情裡，似乎有一根線在連着。
克隆？克隆實驗？他靈光一閃，如同醍醐灌耳，終於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圍繞着克隆這一根主線。現在依夢被殺，數據記憶體複製出現錯誤，種種跡像表明，自己成了所有事情的關鍵。難怪孔長老讓彩虹帶着自己，遠離文昌閣。可自己卻是傻乎乎地，一定要留下幫助人們，原來自己纔是禍害他們的根源呢。
冷凝懊惱地想着，不禁爲自己魯莽的舉動而後悔。如果自己離開文昌閣，就能使文昌閣人們太平無事的話，自己又何嘗不願意呢？
可他轉念一想，又隱隱感覺有些不對。那依夢爲何被殺？她的地下實驗室怎麼突然之間變成了擺放裝飾品的地方？這又是誰做的？爲什麼要這樣做？那些設備從哪裡來？又被搬到了哪裡去？這一連串的問題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難道這文昌閣裡也有人覬覦克隆超級戰士的能力，和帝國的沐先生合作，利用依夢進行一系列的克隆實驗？
他不禁爲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隨即搖了搖頭，堅決地否認了自己的想法。這裡的人們生活安樂淡定，簡單單純，怎麼還會去搞這種你生我死的權力遊戲？
正在這時，只聽得阿四欣喜地一聲大喊：“搞定！”他看到阿四和鍾煥然在擊掌相慶。“數據恢復了？”冷凝問道。
“當然，有我們聰明絕頂、機智過人的阿四在這裡，沒有什麼可以難得倒他的。”鍾煥然摸着阿四的光頭，得意地笑着，就像是自己恢復的數據一樣。
“好樣的，阿四。”冷凝朝阿四豎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讚道。
“哪裡哪裡。”阿四被鍾煥然和冷凝這麼一誇，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紅着臉說道：“還是冷哥這條機械蛇捉得及時，不然，不可能這麼快就把數據恢復了。”
“你也別謙虛了，趕緊給冷哥和彩虹姐看看。”鍾煥然笑着催促着，恨不得由他來演示給冷凝和彩虹觀看。
“好的。”阿四將電腦切換到虛擬投屏模式。在他們的周圍，出現了滿屏的數據。阿四接着在鍵盤上一按，各種數據快速整合移動，出現了幾段清晰的視頻。
“這是從剛纔這條機械蛇上下載下來的加密視頻，已經被我破解了。”阿四點開了一條視頻。視頻上出現了各種堆成小山一樣的生了鏽、缺胳膊斷腿的機器設備。顯而易見，機械蛇就是從這裡出發。“這是第一段視頻，再接下來看第二段視頻。”阿四又點開了另一條視頻。視頻上出現了繁華的主街、行人，再接着就是依夢的住所。它沿着牆角，爬進了依夢的房子。
“它是什麼時候爬進依夢住所的？”冷凝突然問道。他想起了這裡克隆設備的事情，如果機械蛇進來早的話，說不定可以錄下當時的畫面。
“從時間和內容上看，它是早上就爬進來了，然後一直呆在這房間裡。你看……”阿四調出了機械蛇剛爬進房子的畫面。
“那不是我的鞋子嗎？”鍾煥然指着視頻，大聲喊道：“它原來早就在這裡了。”
視頻裡不僅僅出現了鍾煥然的鞋子，還清晰地看到冷凝一個人走上樓梯。
冷凝仔細地觀看着視頻，生怕漏過了什麼。可是一直到機械蛇被抓住，還是沒有看到特別的內容。視頻裡除了他和鍾煥然，還有晚上跟他們一起來的彩虹和阿四，幾乎沒有其它人。
不應該呀，沒有其它人進到房子裡，難道實驗室裡的設備憑白無故消失了嗎？他更加迷茫了，這些大型的設備到哪去了呢？他隱隱覺得，這些大型設備的幕後主人，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彩虹瞥了冷凝一眼，緊繃着臉，露着一副失望的表情。
阿四又點開另一條視頻，說道：“這段視頻是從自毀的機械蛇裡恢復的，只有零星幾段，並不完整。但這一條，我建議你們還是仔細看看。”
他將視頻點開。畫面裡同樣出現了各種堆成小山一樣的生了鏽、缺胳膊斷腿的機器設備。這時一雙長滿黑毛、指甲又黑又長，就像是狼爪一樣的手突然出現在了視頻裡。
冷凝覺得眼熟，正想看仔細一點，畫面上忽地一閃，變成了雪花。
“這是……”冷凝問道。
“沒了。這個數據損壞太嚴重了，只能恢復到這個程度了。”
“你是讓我們看什麼呀？”鍾煥然問道。整個視頻就幾秒鐘的時間，他一時沒看出來。
“手，不同尋常的手。”冷凝示意阿四將畫面倒退，顯示出現怪手的地方。他緊緊地盯着那雙手，心裡想着，這雙手好像在哪裡見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鍾煥然嘴裡嚼着一塊麪包，一邊喝着牛奶，忽地他的嘴巴驚得老大，指着畫面，大聲地嚷着。他嘴巴里全是麪包， “嗚嗚”着，說話含糊不清。
“你在說什麼？”冷凝皺了皺眉。
鍾煥然艱難地嚥下了滿嘴的麪包，喝了幾大口的牛奶，又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這才緩過氣來，向衆人喊道：“蒙面人，這是蒙面人的手。”
“蒙面人？”阿四問道。
“是的，蒙面人。”鍾煥然十分肯定地說道。
冷凝經鍾煥然提醒，這纔想起來，對呀，這就是那個偷襲鍾煥然、後被自己打跑的蒙面人的雙手啊。他親眼看到，那個實力超強的蒙面人跟着自己打着打着，突然之間就開始變形變異，雙手長出了毛絨絨的黑毛，指甲也變得又黑又長。他也看到，蒙面人拿出了一支細長的針筒，直接朝自己身上紮了一針，然後倉皇逃走。
“原來他就是機械蛇幕後的遙控人。”冷凝喃喃地說道。
“他是誰？”彩虹問道。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金手環就是從他手腕上摘下來的。”冷凝說道。
彩虹一臉的驚愕。她記得冷凝說過金手環的事情，但她想像不到金手環會是一個怪物身上。“難道你們火之龍隊也有怪物？”
“不可能。”冷凝堅決地搖了搖頭，說道：“至少我在的時候，肯定沒有。”
“那他怎麼會有火之龍隊的手環，而且還是金手環？”
冷凝沉默不語。他離開火之龍隊已經很長時間，這段時間裡，帝國軍團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知道。這兩條機械蛇都在相同的地方出現，看來他有必要去會會這個怪物了。
“視頻裡的這個地方是哪？”冷凝問道。
彩虹仔細辨別了一會，說道：“方橋廢棄場，文昌閣專門回收廢棄機器設備的地方。”
“現在是晚上，行動會方便一些。你們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冷凝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彩虹說道。機械蛇上的視頻雖然稍稍緩解了她對他的一絲疑慮，但她仍不敢完全確定。
“我也一起去。”鍾煥然說道。
“我也要去嗎？”阿四扶了扶眼鏡，弱弱地問道。研究機械設備，是他的專長，可是打架，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力不從心。
冷凝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視頻雖然可以證明我們和機械蛇無關，但是奇怪的是，在魁星樓裡，福伯爲什麼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呢？還有他們是怎麼進到文昌閣的？還有太多疑團沒有解開。時間緊迫，我們兵分三路，我去查找蒙面人，彩虹去跟蹤王龍，煥然去看看福伯到底是什麼情況。至於阿四，你留下來盯守，或許還會有人到這裡。”
衆人覺得冷凝安排甚是妥當，也不再有其它異議。
二
冷凝按照彩虹所指，趁着夜色，悄悄地摸到了方橋廢棄場。
方橋廢棄場在幾束昏暗的路燈映照下，比視頻畫面的看上去更加荒涼，更加詭異。廢棄場裡的廢棄設備並不多，只有三四堆的樣子，散發着一股濃濃的臭雞蛋的味道。廢棄場邊上，緊挨着的是一座頗具規模的生活垃圾處理站。垃圾處理站燈火通明，機器轟鳴，冒着兩股濃濃的白色煙霧。垃圾處理站和設備廢棄場相比，很顯然，文昌閣人口雖然不多，但更加註重的是生活環境建設。而文昌閣整體科技水平並不高，鐵資源貧乏，大型設備設施簡陋，對於廢棄設備的處理並不重視。
冷凝仔細回想着視頻裡的內容，尋找着蒙面人施放機械蛇的位置。他看到一輛體型龐大的抓鬥車，像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物一般，靜靜地瞪視着廢棄場。蒙面人施放機械蛇的位置，應該就在這裡，可他人會藏在什麼地方？冷凝環顧四周，這裡除了一棟簡易的石頭房子，還有一架拆解廢棄設備的大型機械和一輛抓鬥車，除此之外，幾乎就沒有可以下腳休息的地方。
極其簡陋的石頭房子沒有燈光，也沒有門，只有門口用來擋風的一片破舊布簾，在風中飄蕩。
這應該是廢棄場工人白天臨時休息的住所。現在這個時候，工人應該都回家去了。蒙面人會不會在房子裡？他輕手躡腳地靠近石頭房，貓着腰，用手指掀開破布簾。房子裡面一股像尿騷一樣的味道嗆得他差點睜不開眼睛。他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不敢捂鼻。實戰經驗告訴他，就算再難聞，也不能輕易放棄使用任一感覺器官。
一束昏暗的燈光從破敗的窗戶邊上照進房子。他瞳孔不斷放大，藉助微弱的光線，很快適應了環境，看清了房子裡的情況。
房子面積很小。靠牆一邊有一張用廢棄鋼板裁切的小牀，小牀上鋪着一層薄薄的棉被。小牀邊上，有一張小小的簡陋的用鋼板做成的桌子。廢棄場裡啥也沒有，除了廢棄的鋼板。
蒙面人應該不在這裡。冷凝想着，那又會在什麼地方？他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抓鬥車和拆解機械。抓鬥車的駕駛艙顯然住不了人。冷凝將目光投向拆解機械的巨型漏斗。他大概瞭解拆解機械的運轉流程。抓鬥車將廢棄設備抓進漏斗，漏斗中功率強大的絞碎機將廢棄設備像撕紙片一樣撕碎，然後通過連接在一起的輸送帶，送到另一端的打包站打包成易運輸的方形鐵堆，最後由運輸車該送到哪就送到哪。
蒙面人難不成躲在那個漏斗裡面？冷凝雖然覺得這個可能極小，但還是準備去探查一番。他站在漏斗下面。漏斗的一側，巨大的鋼板傾斜着令人恐怖的角度，就像隨時要將他拍在它底下一樣。
漏斗足有十米高，四側光滑，根本沒有可以助力攀爬的地方。漏斗這麼高，幾乎沒有徒手爬進漏斗的可能。冷凝想着自己爬不進去，那蒙面人恐怕也爬不進去。這樣一想，他幾乎放棄了爬進漏斗的想法。但他眼睛一瞥，看到抓鬥車巨型的爪子就在漏斗附近。只要接近爪子，就能以巨爪爲跳板，應該可以爬進漏斗。
這會不會有點複雜了？冷凝又轉念一想，或許就是因爲進到漏斗的難度大，而躲在裡面休息的安全係數就高了呢。他決定，還是爬上巨爪看一看。
巨爪倒不難爬。沿着抓鬥車粗大的杆子，他手腳並用，敏捷地爬了上去。他快接近巨爪時，手上忽然感覺碰到了什麼，“叮噹”一聲響。清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空曠的廢棄場裡，卻顯得極其的刺耳。
“糟糕。”冷凝暗叫一聲。這是他們火之龍隊在野外休息時常用的伎倆。在休息的地方掛一個小鈴當，以保證有外人闖進時發出警報。
他來不及細看系在巨爪的鈴鐺在哪裡，他的腦後已感覺一道勁風襲來。漏斗高十米，爪子比漏斗還要高几米。他可不想直接就從巨爪上跳下。只見他雙腳夾住巨爪的鋼纜，放開雙手，整個身子如同柔軟得像一根繩子一般，向後卷着，像一隻蝦米一般，雙手緊緊地抓着腳後跟下方的鋼纜。雖然他做了一連串的動作，但沉重的巨爪紋絲不動。
身子剛穩，他看到，從漏斗裡，又是一道長長的黑影向他襲來。原來是一道長鞭。這下，他不再避讓，手一鬆，便向鞭子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