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雪人
火光的照映之下，年青人臉龐紅通通的，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那一層細細密密的絨毛，就像一顆熟透的大紅桃。
他手裡拿着一塊布，細心地擦拭着槍管，絲毫沒察覺到冷凝正上下打量着他。
這應該就是一個十幾歲、還未見過世面的小男孩。冷凝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他假裝痛苦地**一聲。
年青人聽到冷凝的**，忽地轉過頭來，楞了一下，隨即放下槍，站起身，向冷凝這邊走了過來。
冷凝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透過眼縫，他完全看清了年青人的面容，濃眉國字臉，五官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樑，略微向上翹的嘴角，英俊而又不失剛毅，年輕而略顯稚嫩。
“醒了？”年輕人驚呼一聲，他想起了剛纔爺爺交待的事情，欲轉身而去。
“水，水，我要喝水。”冷凝眼見年輕人就要離開，舌頭頂着上齶，故意讓自己的說話聲含糊不清，以此吸引他的注意力。如果讓他離開，恐怕眨眼間就要回來，自己又能走多遠？
年輕人剛走到門口，聽見冷凝的說話聲，手扶着門把手，又回頭看了一下冷凝。
“水，水……”冷凝怕他走了，又連忙要水。
年輕人聽清了冷凝的說話聲，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拉開門，向外走去。
冷凝見年輕人消失在門口，見自己的計策並沒有奏效，心中頓感失望。他本來的計劃是，自己施點小計，趁機制服他。
但現在年輕人已走了，冷凝知道他是向他的爺爺報信，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得趕緊離開這裡。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冷凝心裡恨恨地想着。他掙扎着，想從牀上坐起來。可是因爲他失去了雙手，胸口又被紮了一槍，本來輕而易舉的起身動作，試了兩次，竟然都沒能成功。
上半身肌肉的一拉一鬆，撕裂了他剛剛癒合的傷口。他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差點讓他緩不過氣來。
他粗重地喘了兩口氣，想着他們如果回來，自己恐怕就再沒有機會逃離，於是又暗自強提一口氣，雙腳一錯，從牀上滾了下來。
“啊……”年輕人手裡端着一隻盛滿了雪的木碗，看到滾落到地上的冷凝，楞不住驚呼了一聲。
“你怎麼掉下來了？”他連忙跑了過來，將木碗放在一邊，伸手去扶臉朝下的冷凝。
這一摔，直摔得冷凝眼冒金星，頭暈目眩，痛不欲生。右肩因爲先着的地，傷口已經迸裂，紗布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年輕人用手託着冷凝的上半身，使出吃奶的力，終於將冷凝翻了過來。他剛想坐下喘兩口氣、休息一下的時候，忽見一條腿猛地朝他胸口踹了過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死死地頂在牀邊，一動也不能動。
他覺得胸口像被一塊重石擊中了一般，下意識地去扳冷凝的腿。
冷凝又加了一點點力道，沉聲說道：“不許動。”
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臉上的痛苦轉成了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張開嘴巴，正想大聲呼救。
“不許喊。”冷凝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
年輕人張大了嘴巴，硬生生地將快要到嘴邊的呼救聲咽回了肚子裡。
他坐在地上，艱難地點了點頭。他胸口被冷凝的腿頂着，有些透不過氣，脖子上的青筋暴突，一張年輕的臉脹得通紅。
冷凝見他聽話，略微鬆一些腳力，但一隻腳依然頂着年輕人的胸口，從血紅的雙眼裡射出兩道凌厲的目光直逼年輕人，說道：“你別看我受了重傷，但我要殺你，仍然易如反掌，明白嗎？”
年輕人顯然被冷凝閃電般的動作所震駭。他實在想像不到，一個身受重傷還未痊癒且又沒有雙臂的人，自己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就已經被他制服。
“很好。”冷凝頓了頓，喘了兩口氣，這時他才感覺到上半身的傷口痛得像有人拿鋸子鋸他的身體一般。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年輕人一見，伸手去拿在他邊上盛着雪水的木碗。
“不準……咳……動……咳……”冷凝一邊咳嗽，一邊制止年輕人。
年輕人的手像是觸電一般，立馬縮了回來，嘴裡囁嚅着，小聲說道：“水，喝點水，感覺會好一點。”
冷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這才發現木碗裡盛着雪水。原來，剛纔他到外面不是去通風報信，而是去取了雪水。還算他有點良心。冷凝想到這裡，將腳慢慢地縮了回來。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冷凝雙眼盯着年輕人，說道。他的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你叫什麼名字？”
“胡東來。”
“你爺爺呢？”
“我爺爺？”胡東來不解地問道。
“是的，你爺爺叫什麼？”
“爺爺叫胡春風。”
“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只是普通的獵人。”
“獵人？普通的？”冷凝瞧了一眼掛在牆上，還有壁爐邊上的土槍，思慮了一會，說道：“恐怕不是普通那麼簡單吧。”
“你是說我們的打獵技術不普通吧。”胡東來一說到打獵，滿臉放着紅光，興奮地說道：“那是自然，我爺爺的槍法是全寨子最好的一個，連我們寨主也非常佩服呢。”
“寨子？寨主？什麼寨子，什麼寨主？”冷凝追問道。
胡東來一聽冷凝問起這個敏感的話題，頓時三緘其口，默不作聲。
“怎麼？這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這？”胡東來支支吾吾了半天。
“快說。”冷凝目光一寒，逼視着胡東來。
胡東來見到冷凝陰冷的目光，全身一顫，說道：“我，我……”
冷凝見他還在猶豫，右腳一擡，閃電地般頂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喝道：“我有的是讓人開口的辦法，請你不要逼我。”
胡東來被卡得臉紅脖子粗，胸悶氣喘，連連拍着冷凝的腳踝，“我說……咳……我說……”
冷凝放下腳。胡東來撫着自己的脖子，劇烈咳嗽着。
“快說，寨子在哪裡？”
好一會，胡東來才緩過神來，說道：“這是雪人寨。”
“雪人寨。”
“雪人寨？你們難道是雪人？”冷凝驚異地問道。他沒聽說過雪人寨，但雪人的傳說還是略有耳聞。
傳說中在帝國陰山一帶，經常有雪人出沒。雪人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實面目，只是聽說他們個個如同狗熊一般身材魁梧，長着魔鬼一般的臉，力大無窮，以雪山爲牀，以雪天爲被，以雪水爲飲。而見過他們的人，全都不知所蹤。因此，雪人在帝國傳得是神乎其神。
“那你剛纔還說自己是普通獵人？”
“我也是迫不得已。”胡東來說道，“在我們雪人當中，寨規極嚴，不得向任何人泄露自己的行蹤，違者立決，況且我們這任寨主更是……”他四下張望了一下，噤若寒蟬。
“更是什麼？”冷凝逼問道。
胡東來像是被嚇得要哭出聲來，說道：“大哥，你別再問下去了，好嗎？”
冷凝知他懼怕寨主，但又有所不甘，只得再次逼問道：“那你們寨主又叫什麼？”
“姓何，名超羣。”
“何超羣？”極生冷的名字，冷凝腦海中飛快地思索着，在他的記憶中，幾乎沒有這樣的名字。
“小聲點。”年輕人緊張地看了看屋外，點了點頭。
“那你們怎麼跟傳說的完全不一樣？”冷凝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他怎麼也不能將眼前的相貌英俊、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年輕人，和傳說中身材魁梧的雪人聯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