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胡東來死了
何紫妤點了點頭。
“可我此去，一路危險重重，我不一定能照顧得了你，況且剛纔跟你說了，我這一趟行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並不是去誅殺西王母。”冷凝思慮了良久，才說道。
何紫妤不爲所動，正色說道：“第一，這一路去九區，如果沒有嚮導，如果沒有飛行器，光靠兩條腿走路，你一個根本無法從陰山走出去。第二，你身上的這套軟流金盔甲，還有許多強大的功能還未開發，必須要配合念力使用。而你現在，幾乎連念力的口訣也沒有，又怎麼讓軟流金盔甲發揮出它最大的作用。第三，……”
“好吧，你別說了，我帶你一起走。”冷凝無可奈何地說道。他還沒聽完她的話，就知道此去非得帶上何紫妤了。像這樣能管理、統御雪人寨這麼長時間的女人，如果想要達成一件事情，就會說出無數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再加上他現在的確需要她爲他引路。
“耶……”何紫妤像個小孩子一般，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高興得跳了起來。
“那我們現在就走？”
“好，現在就走。”何紫妤非常乾脆利落地答道。
“你不跟他們說一下？”
“我是寨主，他們又怎麼能奈何得了我？”何紫妤撇了撇嘴。
“那好吧。”
“寨主，你就這樣走了嗎？”黑暗中，一雙怯生生的眼睛閃現着。
“誰？”何紫妤厲喝一聲，掌中一道銀色的閃電朝黑影飛去。
“不要。”冷凝驚呼一聲，立時朝那道銀色的閃電抓去，卻是一抓成空。
一聲慘叫從黑暗中響起。
冷凝立馬朝黑影飛奔過去。
黑影瘦瘦弱弱，軟軟地倚在一棵參天大樹邊上。
正是胡東來。他剛纔已經聽出是誰的聲音，可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阻止。
何紫妤也緊跟在冷凝身後趕到。
冷凝連忙蹲下來，仔細查看他的傷勢。
一枚寸把長的銀針準確無誤地插在他胸口上。胡東來痛苦地皺着臉，一隻手捂着傷口，**不止。
“你怎麼能不問清楚，就胡亂殺人？”冷凝回過頭來，揚起臉，責備着何紫妤。
就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何紫妤已然又變成了剛纔高高在上的何超羣，變成了高高在上、威嚴肅穆的雪人寨寨主。她冷漠地看了一眼受了重傷的胡東來，沒有言語。
“如果搶救及時，他還能活命。”冷凝學過一些急救，自然明白此刻時間比黃金還要金貴，抱起胡東來，就準備往小木屋裡跑。
“慢着。”何紫妤身形一晃，擋在冷凝身前。
“怎麼了？”冷凝一楞，只見何紫妤探過身來，看了一下胡東來的傷勢。
“寨主，我沒事……”胡東來看到何紫妤過來探望，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艱難地說道。
“好，沒事就好……”何紫妤喃喃說道。還沒等她說完，忽地提起一掌，翻手一拍，直接擊向胡東來天靈蓋。
可憐的胡東來，還以爲寨主是好心查看他傷情，沒想到她突然下手。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直接氣絕身亡。
“你……”冷凝也是措手不及，瞪着一雙眼睛，不敢相信她如此手狠心辣，片刻之間就奪走了自己手下的性命。
何紫妤彷彿沒聽見冷凝質問，寒着一張臉，揹着雙手，看着胡東來，默不作聲。
冷凝將胡東來放在地上，惡狠狠地說道：“你真是好殘冷，居然能對自己的人下這麼重的手。”他原本對她抱有的好感，一剎那間消失得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何紫妤沉默了良久，這才用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他發現了我的秘密，我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如果他沒發現呢？”冷凝立即反脣相譏，“難道就爲了這個，你就殺了忠心耿耿的手下？”他盯着何紫妤，目光裡閃現着熊熊燃燒的火光。
“爲了生存下去，這世間沒有‘如果’。”何紫妤依舊淡淡地說道，“如果我不是鐵石心腸，如果不是採用鐵血高壓政策，雪人寨早就沒了，血龍族一脈早就不復存在了。”
冷凝又是一楞。他當然明白何紫妤的意思，作爲雪人寨的寨主，面對帝國西王母這樣的強敵，如果不處處小心，事事謹慎，恐怕早就被團滅了。
此刻，他的內心如倒了調料瓶一般，五味雜陳，無法用言語形容。一方面，他爲何紫妤的冷漠、殘冷而感到難過，人爲何總是輕易地對自己的同類，甚至親人、手足痛下殺手，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她的做法無可厚非，有時爲了保證大部分人的生存，而犧牲少部分人的利益，不得不爲之。
可是，如果人類沒有了感情，沒有了友誼，沒有了忠誠，那跟克隆人又有什麼兩樣呢？
他的心裡涌上一陣的悲哀，頓感悽苦，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難受得要命。但他又不知道這種悲哀是從何而來。從何紫妤身上來嗎？也許她做的並沒有過錯。是從胡東來身上來嗎？他更是無辜可憐，爲了一條可能外泄的秘密，就無端被人殺害。那是從哪來？人類作爲動物而固有的弱點嗎？他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他眼裡的怒火慢慢地熄滅了，默默地低垂下頭，靜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胡東來。
沉默了良久，他蹲了下來，扒開白雪，露出黑乎乎的凍土。
他伸出雙手，用力在凍土上鏟着，試圖挖開一個坑，將胡東來的屍首埋了。
冷凝對胡東來的印象不錯。自己重傷昏迷期間，胡東來一直悉心照料，並且他涉世未深，完全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年青人。可如今，自己又能做什麼來報答他呢？
陰山的凍土，凍了幾千年，早已變得比鋼還堅，比鐵還硬。雖然他得了軟流金盔甲，雙手重生，但要挖開這樣的凍土，還是費了不少力氣。
漸漸地，他頭上冒汗了，身上冒汗了，他覺得氣都有些喘不上來。
汗水沿着他的頭皮，沿着他的額頭，流到眼睛裡。他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但他連手都不願擡一下，擦掉眼前的汗水。他現在寧願自己就是一個機器人，不要有任何的思想，不要有任何的感情。
何紫妤見他如此執着，嘆了一口氣，也不再袖手旁觀，蹲在一邊，用自己的雙手，一起幫忙挖坑。
一個埋葬胡東來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