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笑笑,問道:“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
“假話嘛,我揀好聽的說,就是我和免之開開玩笑,真話嘛,我想要留下你。”墨菲笑道。
“留下我做什麼,真留下我做皇帝?你把我當老子供着?”邵書桓也笑道。
墨菲也不在意他的無禮,笑道:“你要是回不去,姬鈺會找他拼命,哈哈……你自己想想哦?”
邵書桓沉吟半晌,這才問道:“你大可用強權把我留下,亂了大周國朝政。”
“我也想,但我不是那樣的人!”墨菲笑笑,轉身向外走去,“出去喝酒吧,別想這些煩心的事情了。”
“我不喝了,我先回去了!”邵書桓笑笑,出了覃韻宮,隨便找了個小太監過來,命他和墨武打聲招呼,也不叫人,自回晴瑤之城而去。
剛剛走的幾步,就聽得背後有人叫道:“書桓!”
邵書桓站住腳步,轉身看着跟過來的邵赦,笑問道:“父親大人有事?”
“沒事,我去你那邊坐坐,喝杯茶醒醒酒,你不會連着一杯茶都吝嗇給我吧?”邵赦笑道。
“那當然!”邵書桓笑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起向晴瑤之城走去。
邵赦看着沿路巡視的龍禁衛,低聲問道:“墨菲可有把龍禁衛的調動兵權給你?”
“給我又如何?還不是他的人?”邵書桓笑道,墨菲早就把龍禁衛的調動兵權給了他,但是,據說龍禁衛乃是墨菲一手訓練出來的,這樣的人會聽他的?要是他的命令和墨菲地命令不衝突,也許他們還會聽個幾分,要是一旦將來和墨菲發生衝突。他們絕對是第一個倒戈相向的。
“嗯!”邵赦只是淡然的答應了一聲。
邵書桓也不說話,兩人一起走進晴瑤之城九洲清宴,俏麗的小宮女送上茶來,就都退了出去。
邵書桓想了想,問道:“父親大人,剛纔——你和陛下所說,是不是真的?”
“什麼?”邵赦輕輕才啜了口茶,問道。
“那個……我是你的?”邵書桓問道。
邵赦連着眉頭都沒有擡一下。淡淡的道:“你不是我養子嗎?我好歹養了你十七年。”
邵書桓忍不住低聲叨咕道:“差點要了我的命……”
“你說什麼?”邵赦問道。
“沒什麼……”邵書桓笑笑,“反正對於你來說,如果我不被人發現,死在你們家,對於你來說是求之不得地,所以,這些年你很是願意看到你家太太和一些僕役們對我拳腳相加?”
“我要是回答一個‘是’,你是不是準備直接把我關進晴瑤之城地下水牢?”邵赦擡頭看着他。問道。
“不會!”邵書桓早就料到他的答案,笑道,“事實已經證明,你回答與否並不重要。”
“如此說來,我倒是罪證確鑿?”邵赦也學着他的模樣。笑問道。
邵書桓突然問道:“你真的想要把我接回去?”
“自然。”邵赦點頭道。
“我回去後,又怎麼辦?”邵書桓問道,這個一個橫亙在他心中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邵赦站了起來,嘆道。“我說過,我給你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可是你真回去了,我該怎麼辦,我還真不知道。”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邵書桓走到他身邊,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幾乎是貼在他耳畔。低聲問道,“如果我死了,太子將來榮登大寶,知道實情後,會如何對待你?”
“什……什麼?”饒是邵赦素來冷靜,還是不由自主的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忙着強作鎮定,問道。“什麼實情?”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太子即位,會容許你這麼一個權臣存在?”邵書桓換了一種法子問道。
邵赦送了口氣。嘆道:“權臣之所以是權臣,總有一點讓人忌憚的地方。書桓,隨我回去吧。”
“你放心,我會跟你回去,我想陛下了。”邵書桓哼了一聲,淡淡地道,“據說,陛下病了?”這是他最近才收到的消息,邵赦來此,卻是絕對不提此事。
“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感染風寒,我也是這幾天才收到消息的。”邵赦道。
“嗯!”邵書桓點頭,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南夏國皇帝陛下不准我回去,你可怎麼辦?你拿什麼和陛下交代?”
邵赦沒有答話,確實,這個問題他反覆想過,但的,他了解墨菲和吳軍卓,知道他們勢必會讓邵書桓回去,否則,他們的苦心策劃多年地計劃豈不是泡影?
“使團什麼時候動手?”邵書桓問道。
“我此來的目的只是你,既然你答應回去,戰神陛下也不阻止,那麼——準備一下,三天後啓程回去吧,我老了,也想家了。”邵赦道。
“好,我準備一下!”邵書桓點頭。
邵赦倒有些意外,邵書桓今天比以往好說話得緊,原本以爲還得磨上幾日,邵書桓會拿捏着性子,折騰得他毫無脾氣纔會點頭同意隨他回去,不料今兒卻是如此好說話。
“父親大人今兒不用回去了,我命人把旁邊的房間收拾一下,你在這裡住幾天,我也好晨昏侍候?”邵書桓故意道。
“不不不!”邵赦連連搖頭,“我可擔當不起。”讓他侍候?墊着碎瓷片在外面跪着,在玩幾次,他這條老命都得栽在晴瑤之城,“使團還有些事情要準備,我這就回去了。”說着,起身告辭。
邵書桓親自送他到晴瑤之城門口。心中暗笑不已,使團有事?真是活見鬼了,這些日子也沒見他操心過使團地事情,還不都是交給別人去辦?身居高位者就是好啊,只要動動嘴皮子就成,墨菲有句話倒也說的不錯,天下最大的富貴閒人,就是做皇帝。
做皇帝?
邵書桓回到九洲清宴。呆呆的出了一會子神,陡然之間想起前世常常掛在嘴邊唸叨的一句話:“朕纔是那個最撲的。”果然夠倒黴地……
邵赦去後不久,墨菲依然是一身便服的過來。邵書桓見了忙着起身行禮,墨菲按住,讓他依然在椅子上坐了,含笑問道:“你答應他回去了?”
邵書桓點頭笑了笑,道:“陛下不也希望我回去?”
墨菲嘆了口氣:“姬鈺不會就此設法罷休地——你回去吧,只是你最好記住我的話。你現在對別人心慈手軟,將來有一天,也許你也會像墨淵一樣,被人毫無尊嚴的勒死在牢房裡……”
邵書桓閉上眼睛,這個別人。是不是也包括某些人?
“只怕別人還不如我仁慈,會給我留個全屍,陛下放心,書桓知道怎麼做。”邵書桓道。
“我會挑選龍禁衛的高手。隨你回去,另外,江南那邊我也聯繫過。”墨菲輕輕的笑道。
邵書桓點頭,就知道墨菲斷然不會放任江南那幾家全部由着他掌控,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邵赦地一句話“天下皆爲棋子,所有人都在局中。”
既然如此,誰利用誰,目前還說不清楚。
“所有的龍禁衛都會駐紮在黑水河邊。以便你隨時調用。”墨菲繼續道。
邵書桓依然只是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鴻通錢莊應該可以便於我們相互聯絡,如果不成,你還可以從我們地途徑傳信過來。”墨菲繼續道,這些日子,他已經把自己埋在北周地一些底線,爆給了邵書桓。雖然明知道這麼做非常危險,有可能邵書桓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地眼線全部剷除。
但是。他必須賭一把。
“書桓明白!”邵書桓道。
“你需要多久?”墨菲問出心中最最希望的答案。
“我不知道!”邵書桓搖頭。他確實不知道,這是一場持久的戰爭。他沒有絲毫勝算,又如何給他時間?
墨菲嘆了口氣:“天色不早了,書桓早些歇息,朕明日再來看你。”
“是,書桓送陛下。”邵書桓起身,送墨菲出去。
墨菲徑自向皇宮走去,文淵閣內,吳軍卓沉着臉,來回地在房裡走來走去,而墨菲臉色更不好看。
“我們到底都低估了邵赦。”吳軍卓嘆道,“陛下,現在如果照原計劃,只怕有些冒險。”他已經說得非常委婉,事實上,照他估計,照着原計劃,只怕最後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依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墨菲問道。
“扣下邵書桓。”吳軍卓道。
“不成!”墨菲斷然拒絕。
“那……殺了邵赦?”吳軍卓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擡頭問道。
墨菲聞言,這次卻是笑了起來,道:“朕剛從書桓那裡學來的一句話,今天天沒有下雨,你腦袋怎麼進水的?且不論殺了他,會不會招惹姬銘那個瘋子,再說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他那個老狐狸,談何容易?”
吳軍卓再次開始在文淵閣內來回地走着,走着,突然心中一動,笑道:“陛下怎麼就忘了?”
“忘了什麼?”墨菲不解的道。
“只要陛下同意剛纔臣的提議,根本不用我們動手,只要來個借刀殺人。”吳軍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