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冤大頭
“呃……這……那個……”
陸宰像是患了口吃,好半天也說不出個門道。
還是旁邊一個攤販,聽見了劉邦這麼問,忍不住回頭白了他一眼。
只是這一下,卻被皇帝看了個清楚。
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劉邦問道:
“你小子眼睛有毛病?這般輕看老子作甚?!”
他沒有真的生氣,只是有美人伴着,很奇怪地就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男子氣概。
而且,蘇符不肯說,陸宰也支支吾吾的,不如問問這些個來賣東西的人。
那人脖子一甩,這兒那麼多差人看着,他纔不怕這個沒見過世面的人……能問出這種問題,當然是沒見過世面了!
“你小子兜裡才幾個銅板,也好意思在這兒裝起象來了!”
這小販無視了陸宰的眼神警告,接着道:
“你自個兒瞅瞅,這臨安城裡數得上號來的店家,有哪個沒到的?”
“看那看那……”這人指着不遠處的老頭道,“那位認識不?明州首富吳員外!連他都來了!”
“在這種地方,伱小子也好意思說自己大方,你大方,你能有幾個錢你就大方了?”
順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原來那老頭兒是明州首富啊……劉邦也是覺得有些奇妙,前天晚上這老頭兒還勸自己別打,今兒個倒是來給金人獻寶來了。
不過臨安城的販子來也就算了,怎的連明州的都來了?
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劉邦換了一副笑臉道:
“兄臺說的是!是我唐突了,只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難免覺得稀奇了些。”
“老兄給老弟說說,大夥兒到底是爲啥都跑這兒來做生意來了,那金人當真就這般有錢?”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見他這般模樣,那販子也不好多說,只是沒好氣地道:
“你不是做生意的吧?”
劉邦豎着大拇指:“老兄好眼光,俺是耕田地。”
“耕田就耕田唄,來這兒摻和個什麼勁兒……今兒個這些物件兒,全都是爲那些個……”
他朝着上方金人晃了晃下巴:“是爲他們準備的,知道吧?”
“大江南北多少商家,連蜀中、嶺南那些地方的人,可全指着這一天哩!不騙你,我也是從興元府過來的!”
“從金使南下的消息傳來開始,咱們大宋國走商的就一直準備着,爲了啥,還不是爲了這天大的商機!”
劉邦低頭想了一會兒:“可小弟還是不明白,他們佔着那苦寒之地,如何能弄得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看着前面又一人進了去,小販往前挪了挪,這才低聲回答道:
“你這話對,但也錯!”
“他狗日的金國才幾個錢,光靠他,誰他孃的願意做他們的生意!”
“可他沒錢,咱大宋不有的是錢嘛!”
“你這話的意思……”
劉邦生出了些不好的想法。
“就是了!從紹興九年那次金人來了,咱們接待他們就全花的是咱朝廷的錢!”
“上次有不少人沒趕上,同樣也有不少人發了大財,這次,哼哼……”
“下一個!”
已經輪到了這小販,他不再和劉邦多說,抱着自己的兩個盒子就走了進去。
打開一看,原來是兩個花瓶。
劉邦心裡頭大怒,老子在這兒花點兒錢還猶猶豫豫的,擔心在自個兒女人面前丟了面子。
現在倒好,狗日的金國人大手大腳的,花的竟然還是自己的錢!
他瞪向陸宰:“那人說的可是真的?”
起居舍人尷尬地笑了笑:“官家……這……”
見他這表情,劉邦心裡頭已經信了大半。
“有沒有明文條例,給老子說說。”
陸宰嚥了咽喉嚨,這才低聲道:
“每遇大金使人到驛,告覓物色,大金使人在驛打造銀器金器玉器……均由國信所操辦,所需之費皆由國庫支付。”
“每北使至館,即出內庫錢五萬緡,付都亭驛。遇使人市物,隨即取償,自是以爲例。”
“所有接待金使官員務必躬親行事視,並要排設豐潔,不得減克料例,仍令國信所主管官依條抽閱點檢,稍有怠慢,應幹主辦官吏等重懲於法。”
“自到闕朝見,宴時、朝辭、贈金,正使金千四百兩,副使八百八十兩,衣各三襲,金帶各三條,都管以上使節賜銀四十兩,中下節各三十兩,衣一襲,塗金帶一條。”
“還有……”
劉邦趕緊止住了陸宰:“行了行了行了……”
一連說了三個‘行了’……以往聽見了大宋屈辱史,他只是有些心疼。
但今天,他是實實在在地心疼,但肉更痛。
靖康年間,一貫錢就是一兩銀子。
現在,一貫錢只有原先六七成的價值了,可就算是這樣,撥付給都亭驛用來給金人花的錢,仍有個三四萬兩銀子的數目!
而且很明顯,若是不夠的話……
嘿嘿,朝廷有的是。
他孃的,怪不得連價都不還一下,原來是老子給他們做了冤大頭!
他看向陸宰:“誰他娘定的這規矩?”
老小子沒有明說,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蘇符和他都不願意講,原來是怕開罪了自己。
那小販已經領到了自己的憑證,樂呵呵地跑了出來。
等明日到禮部,找到國信所把錢一結,這單買賣就算是做成了,而且已經賺夠了他十年的利潤。
劉邦又一把抓住了他:“你小子那兩個瓶子,賣了多少?”
這人心裡頭高興,也沒有計較那麼多,朝他豎起了一根手指。
“一百兩!”
劉邦大驚:“你他娘那瓶子是金子做的!能值那麼多錢?”
那人笑道:“你小子沒見識了吧!小爺那是唐朝的瓶子,完完整整地一對兒呢!”
“再說了,誰他孃的一百兩就賣了?老子從興元府這麼遠的路來,趕了幾個月的路,只值一百兩?”
“那是一千兩!一千兩銀子!嘿嘿,要不說還真不能小瞧了這些金國雜種,確實是識貨!”
這對瓶子隨他走了三千里路,身價也跟着翻了十幾倍。
能做成這麼一單生意,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巴望着金國人每年來一次纔好。
無視了這人的喜悅,劉邦現在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官家……”
陳妙常擔心的聲音傳進了耳朵裡,他才發現自己手捏緊了些,應該是把她給捏疼了。
擡頭朝着上方看去,那金人高高在上的挑選着,下方全是舉着寶貝的宋人。
這副景象,讓他這大宋皇帝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去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