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潁州破
秦三,或者說是徒單馬三,原本是契丹人,本名叫作耶律馬三,原來也是遼國的貴族。
遼亡之後,便投降到了金國,由於念過書識過字,所以入了徒單家,成爲了名爲家奴實爲管家一般的人物。
建炎四年,秦檜南歸的時候,奉命與其一起歸宋的幾人之一,就連秦相爺本人,也只當他是完顏兀朮送給自己的奴僕兼任眼線,一直不曉得其真正的身份。
那日受擒,本來應該自盡的。
但宋國的趙皇帝見了他和秦大一次,兩人便斷絕了以身死來護北地家人的念頭。
趙皇帝說:“你們若是死了,老子便寫封信給金國的皇帝,告訴他你們與老子說了好多的事情,說你們講那金國的大公主和完顏兀朮有一腿,說秦檜之所以會死,全因爲伱們給老子透露了消息。”
“不但如此,老子還要替你們塑像建廟,每到過年的時候,便讓人給你們多多的燒紙錢。”
某種程度上來說,劉邦確實有些感謝他們。
畢竟殺人全家這種名聲,說出去終究是有些不好,兩人解決了好多的麻煩。
但所謂‘比之自內,不自失也’,敵人的內部矛盾往往纔是致命的。
秦三也想得明白,依着四太子的秉性,不管這話兒是真是假,只要趙皇帝真的這麼說了,那在他那裡就一定是真的。
反正家人是保不住了,那還不如活着。
從遼到金是要活着,從金到宋,也是要活着。
都一樣,都一樣。
他雖然說自己只是一家奴,但韓常與賽裡都不敢把他當成家奴來看待,畢竟這位已經改了姓氏,確確實實的姓徒單……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現在徒單家主徒單恭,說出了名的不做人事,但凡是個人有的缺點他全都佔了,半點也不落下。
這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小氣記仇。
兩人在潁州府衙內設宴款待這位不速之客,又都沒問他爲何會出現在南邊。酒過了好幾巡,一直都在說些客套的話兒。
至於城裡的百姓……韓常倒是覺得沒有什麼,反正殺和不殺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堅守這潁州城,守到開封城破,守到四太子自個兒跑了,那時候自己再撤,便誰也說不了什麼了。
這般想着,韓常又想着與秦三攀攀關係,畢竟大夥兒都是從遼國來的,也算得上是半個老鄉,他舉杯道:
“某當年與大駙馬也有過一面之緣,常常能夠想起他的風采,還想着回上京的時候再去拜訪,卻不想大駙馬英年早逝,當真是世事無常,此番我等當共同舉杯,敬大駙馬之靈,佑我大金永世萬年!”
徒單定哥雖然取了金國大公主,但偏生是個短命的種,連個兒子也沒留下,除了一個女兒之外,便只有個過繼來的兒子。
可憐完顏兀魯生得貌美,三十五六的年紀便守了寡,誰見了不說一聲可惜。
三人還有席間諸將一同飲了一杯,賽裡的親兵進來朝他附耳說了幾句,他皺了皺眉,有些憂心的看了看韓常,又看了看秦三,終於還是走了上前去。
“說是宋軍已經開始整兵了,估計就快來了。”
陳家鎮離潁州又不遠,金兵也不是瞎子,這不足幾十裡的路上,不知道佈置了多少斥候探子宋軍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是看着的。
韓常深色一滯:“就算是造攻城器械,也沒有這麼快的……莫非是早有準備?”
那些個攻城的工事那麼重,攜帶多有不便,所以一般都是現造。
但昨日宋軍才冒出了頭,怎麼會今日就要有動作了?
若說早有準備的話……怎麼可能!
昨日出現的已經有七八萬人,這些人當時沒有帶器械,難道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沒有露面的宋軍?!
越想心裡頭越慌,韓常把杯子一放,與秦三道:
“先生莫要怪罪,宋軍那邊有了動作,某當去查探一番。”
秦三笑道:“將軍當以軍情爲先……只是不知發生了何事,小人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也不知道這位在徒單家乾的是些什麼活計,不過鎮國大王腦子轉得快,想着張俊的兵個個如豺狼虎豹一般,不如帶着這位去見識見識……
若他不知兵,難免被嚇着,而若他知兵,也當理解對面的厲害。
如此,到時候就算吃了敗仗,也有了一個見證,並非是他韓常沒本事,實在是對面太厲害了血
想到這裡,他便拉着秦三一起走,一邊走,一邊將昨日兩軍交戰的情況說給了他聽。
秦三戴着面具生活了一輩子,在這位面前裝起糊塗來沒有半分露怯,等幾人還沒登上城頭,便聽見外邊兒已經響起了巨大的喊殺聲。
兩位大王都被嚇了一跳,聽那聲音像是在南邊,又像是在西邊……東邊也有!
好,好個張俊,好個張太尉!
他縱使有十萬人,也圍不下來這潁州城,但是他偏偏這麼做了。
說明什麼?
說明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做對手!
畢竟也是從武將世家裡出來的人,韓常並非就全是草包了,不然的話,完顏兀朮也不可能讓他來做這副元帥。
此時心裡頭全是火氣,幾邊城門守衛同時趕來,他大手一揮:
“一個個的說,哪裡人最多?”
“元帥,東門,東門最多!東門估計有三四萬人!”
這人話音剛落,那邊又站出一人:
“西門,西門最多!西門恐怕有五萬人!”
韓常正想開罵,又聽見南門這位道:
“南門最多!南門最少有十萬人!”
“人你娘!”
鎮國大王再也忍耐不住,宋國統共纔多少兵馬,照着他們這個數法,二十萬人全到了這潁州城,南朝兩淮、襄陽和漢中還打不打、還守不守!
北門無人倒也正常,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圍三闕一,可以避免城中守軍沒有退路而死戰。
又想着那劉錡實在是難對付,他最好是避一避,賽裡沒見過那人厲害,當讓賽裡去接接劉信叔的招。
自己嘛……他沉聲道:
“對面昨日打的是張俊的旗幟,此人乃南朝太尉,聽說又被升成了樞密使,此人定是南賊此番進攻的主帥,本帥當去會會他!張俊在哪個門,快些說來,莫要耽擱!”
聽了他的這個問題,三個守衛全都沉默了下來,韓常好生奇怪:
“莫非張俊沒來?就是了,此人卑賤懦弱,此時應該是躲在大帳裡……他不在,王夜叉總是在的,王德在哪個門,快些說來!”
三個人還是沉默,這下子,韓常更是變得狐疑萬分:
“連王德也沒來了嗎?那領兵的到底是何人?!”
東城門的守衛頓了頓,躬身抱拳道:
“元帥,東城門不知。”
“西門也不知。”
“南門……也不知。”
怎的這般反常!他一巴掌就扇在了東門守衛的臉上:
“爾等是瞎了眼還是不識字!連旗幟也看不清了嗎?!對面連旗幟也沒打嗎?!”
那喊殺聲越來越近,韓常說話也愈發的焦急了起來。
反而是賽裡,這人在朝中的心思或許比不上韓常,但此時偏偏是鎮靜得很。
“你們慢慢兒說,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回稟元帥、大王……對面確實打了旗幟,但那旗幟上的番號我等從未聽過,更未見過,故此實在是不知,對面領軍者到底是何人啊!”
賽裡雙眼一眯:“是什麼番號。”
三個守衛齊聲道:“漢!”
宋國部隊換了番號,現在都叫漢軍,這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兒,賽里正想再問,他們這次學乖了,主動接着道:
“旁邊還有一排小字兒,寫的是,寫的是……”
韓常暴喝:“是什麼!”
“是……兵馬大元帥,金人祖宗。”
兵馬大元帥?!
宋國兵制雖然雜亂得很,可軍銜就那麼些。
韓常低着頭想了想,也實在是想不起來宋國有誰是這個職位,能夠比張俊還大、指揮劉錡的,難道是對面的宰相來了?
賽裡也刻意地忽視了後半句……宋軍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了,雖然盡是在些小事上面佔便宜,但能佔便宜的地方,這些南蠻倒是絕不放過。
忽然,他腦袋裡像是劃過了一道閃電,他擡頭朝着韓常看了過去,兩人目光相接,竟然是想到了同一人。
趙構!
宋國皇帝!
靖康元年十一月,開封城破之際,宋帝趙桓拜相州康王爲兵馬大元帥,宗澤、汪伯彥爲副元帥,着其領兵入衛。
就是了!
與南朝交手十餘年,這兵馬大元帥之職,不管是韓常還是賽裡能夠想起來的,都只有南朝皇帝趙構一人!
壽州城破,傳言說是宋國皇帝親自領的兵。
不管是四太子還是他們,不管是朝中智者還是各軍軍師,是誰也不相信的。
都想着是那趙皇帝冒了旁人的功,想用此來激勵南朝諸將。
而且,就算他真的來了,那取下了壽州,那趙皇帝哪有不退的道理?
但事實擺在這裡,卻又讓兩人不得不信。
說話間,兩人已經爬上了聲音最大的南城門,見外面宋軍聲勢滔天,而劉錡和王德都在!
正如那幾個守衛所言的一般,這些人所打的旗幟,正是那漢軍兵馬大元帥,如此一來,能夠統領張俊劉錡,還能把岳飛的兵也帶到這裡來的,除了宋國的皇帝,旁人哪裡還有這般能耐!
一切都說得通了。
又見下方人馬,雖然隔了城池還有幾百步,但一眼望去,當真是人山人海一般,就算十萬人,可能都還保守了些。
到底怎麼會這樣!
韓常的手死死地抓着牆頭,恨不得掰下一塊磚來,不得不說,他現在是真的慌了。
像是野獸,嗅到了致命危機那樣的慌張。
不對,不對!
賽裡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一面囑咐着弓箭手準備,一面連忙催促人去叫民夫熱準備金湯……就是用糞便煮開了的水,還有滾石。
隨後,這才跑到了韓常的邊上:
“大帥莫急,宋軍不是來攻城的!”
韓常哪裡能夠不急,他分明看到,對面光是騎兵就最少有萬數!
一萬騎兵啊,從小就和馬打交道的韓常知道這是個什麼概念。
宋國不說全部的家當,但三有其二的身家,全都擺到這裡來了。
這潁州城,他們是抱了必拿的心來的。
“右丞相莫要說笑了,趕緊叫其他幾處城門也準備着,千萬不能放一個人進來!”
“元帥!”賽里拉住了他的手腕,“對面沒有攻城的工事。”
聽了這話,韓常愣了一愣,隨後立馬反應過來,對啊!
不帶攻城的工具……那趙皇帝當真是個匹夫!
不知兵事也就罷了,不知兵事還帶着宋國的士兵來送命……沒有工事,別說這些人,再來十萬人,韓常也有信心能守得住。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皇帝不知兵,那劉錡張俊王德,哪個不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武將,他們總不能不知兵吧?
不等他疑惑,卻見對面的宋軍忽然停了下來,聲音也安靜了下去。
除了依舊在後邊左右跑着助威的騎兵之外,現場要安靜了許多。
又見那邊策馬而來一人,手裡舉着那漢兵馬大元帥的旗幟,知道這是宋國使者,賽裡本想直接射死,卻被韓常給攔了下來:
“且先聽聽他們說什麼也不遲。”
那人到了城樓下便勒馬而停,擡頭看着上方的金人,一開口,當真是個擂鼓般的嗓子:
“除女真外,其餘者投降不殺!”
“除女真外,其餘者投降有功!”
“除女真外,其餘者投降賜錢!”
“若……”
他話還沒說完,見城頭上那人已經聚起了神臂弓來,趕緊調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嘴巴也是沒停。
“若有冥頑不明者,城破之日便是爾等身死之時,你們當真想和金國人一起死嗎?!”
他這話喊得大聲,南城門上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一些個漢人、契丹人與旁邊的人相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又已經說了很多。
“南蠻欺我太甚!”
賽裡一面罵道,一面聽見其餘幾個城門都安靜了下來,知道他們應該也是聽到了同樣的話。
一時間又怒又急,大喊道:“只有南朝向大金降的,沒聽過大金向南朝降的!各督軍瞧好了,誰敢放下兵器,格殺勿論!”
說着,又罵道:“民夫呢?!滾石投木金湯爲何還沒拿上來?是想要尋死嗎?”
話音剛落,城裡頭便響起了喊殺的聲音。
知道是混進來了宋兵,衆人都是有些慌亂,但此時外面的宋軍已經停了下來,倒也沒有到手忙腳亂的地步。
韓常拔刀出來,剛想轉身下去,手腕卻被人給死死地抓住了。
他回頭一看,皺眉道:
“先生!此時已經到了生死關頭,莫要……”
話還沒說完,便見秦三從胸前掏出來了一張紙,一邊還說着:
“韓元帥,沒有聽到下面的人喊嗎?”
“你說什麼?”
“你是漢人,何必陪着女真人去送死?天子以來,何不大開城門以迎王師?此番攻守易型,南弱北強的態勢,已經不在復返了。”
見賽裡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韓常陷入了莫大的糾結裡。
他的身家性命,富貴榮華,妻兒老小全都在金國,哪裡是能夠說投降就能投降的!
“你不是徒單家的人?”
“當然是的……之前是。”
秦三說着,又把那張紙遞了過去:
“若能帶兵來降,您當繼續做您的將軍,您的番號將繼續保持,您的位置比在金國……將更重要。”
“可是……我兒……”
秦三也有過類似的掙扎,笑道:“您正是龍虎之年,只要自己活着,什麼都會有的。”
“但是……”秦三話鋒一轉,“若是您死了,那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看着下方聲勢浩大的宋軍,韓常帶兵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
又聽見下方有聲音:
“陛下已經來了,咱們一起殺金狗!”
王琪大聲喊着,把城中的幾千人一同叫醒了過來,他第一時間卻沒忙着開城門,而是殺到了東城頭上,把執令旗、吹號角的兵給殺了。
如此,又瞎吹起了號角,亂揮起了令旗來。
韓常以爲東邊城門已經破了,又看了眼下面的宋國騎兵,終於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賽裡走上前來:“元帥愣着作甚?”
“作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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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大王的刀本就已經出鞘,此時往蓋天大王脖子上一抹,輕巧地取了他的性命。
他看着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完顏賽裡,囑咐着親兵道:
“開門,降了。”
……
陳家鎮裡,劉邦把外面的袍子脫了,只穿了裡面的內襯。
此時他的身上,紅的白的黑的,什麼顏色都有,看起來髒亂極了。
但是他卻絲毫沒有在意,每當有馬從前方回來,他便從旁邊的十幾個裝滿染料的大缸裡,親自爲馬兒上色。
不止是他,幾千個皇城司的人,連面都沒露,乾的就是同樣的活兒。
哪裡來的一萬騎兵,不過是三千騎兵來回跑,染個色後出現的效果罷了。
當又一隊騎兵回來,他雖然胳膊都酸了,但還是立馬起身,拿着桶打了染料就衝了過去。
“陛下……”
“嗯?你這紅色,再染黑色容易露餡,還是染白的好。”
說着,他回身就想換一桶。
“陛下,不用染了!城破了!”
“嗯?”
那人從馬上跳了下來:
“韓常投降了,潁州城,破了!”
大宋武將公認的難啃硬骨頭,都想着繞着走的潁州。
沒有一個月,沒有半個月,也甚至沒有五天。
從交手到破城,一共只用了一天多的時間而已。
而這一天多時間,潁州便破了。
劉邦愣了愣,忽然大笑了起來。
見王德第一個跑了回來,他回身打起半桶紅色染料:
“狗日的就喜歡用人血抹在身上,現在老子給你抹個透!”
一桶便澆了過去,王夜叉本就是紅色的人,立馬變得更紅。
大夥兒終於反應了過來,不停的大吼大叫着,每當有人回了過來,立馬便有染料伺候上去。
到了後來,來的人也不幹了,下馬便取了桶,與他們用染料互相潑了起來。
大夥兒好像都有使不完的力氣,好像都幼稚得緊,特別是皇帝陛下,仗着沒人敢潑他,到處潑人,潑完了還得讓人家謝謝賞賜。
可就是這般無賴之舉,卻讓大家的興致都起了來,在戰場上沒用完的精神,全都用到了這裡來。
每個人都有了顏色,最後才趕回來的劉錡,看着面前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的衆人,心裡頭有些不詳的預感。
“劉元帥,咱們可都變色了,就你還乾淨,這像話嗎?”
張太尉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許多,現在竟然與劉信叔開起玩笑話來了。
劉錡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當他看到皇帝和岳雲張俊他們,身後站着的是也被染了顏色的潁州百姓之時,忽然就釋懷了起來。
他翻身下馬:“除了陛下,誰來潑某某都不會手軟的!”
這威脅毫無威脅,張俊一桶白色就朝着他灑了過去,很快地,曹成他們幾個,沒了舌頭的就直接提桶,沒了腿腳的就爬在了別人的背上,沒了手的,便請人用碗兒乘了點,用嘴叼着,說什麼也要潑劉錡一點纔好。
曹成沒了眼睛,但知道大夥兒現在都高興得很。
他也很高興。
但他只能站在這裡……能夠站在這裡,他便已經很滿足了。
只是一個聲音傳來:
“來,這邊兒走。”
這人一邊說着,一邊牽着自己的左手。
也不給自己拒絕的機會,他把桶放到了自己的手裡:
“你想用什麼顏色的去招呼你家劉元帥?”
曹成心裡頭感激:“若是紅色便好極,打鐵的時候,就是要把鐵給燒得通紅!”
“那就紅色!”
等桶裡裝了東西,那人又領着他往前:
“都閃開都閃開,都他孃的給老子閃開!”
“劉錡,過來!”
“來,朝這裡潑,這裡是他的腦袋,這裡澆下去,他便整個人都變通紅啦!”
曹成只有左手,他顫巍巍地把桶舉到了肩膀上:
“劉元帥,得罪啦!”
然後整個人一偏,那桶血紅的、鮮紅的、大紅的顏料,便全都灑了出去。
劉錡趕緊往前面站了站……他看不見,所以就算自己在他面前,他也灑歪了。
幸好站了這步,才把曹成的一桶給全接了下來,他用手擦去了眼前的紅色,只覺得眼前還是模糊得很,怎麼擦也擦不掉。
而這已經變成五顏六色的陳家鎮,隨着曹成的這一桶下去,終於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