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行刺去了?”
“去了。”
“都是因爲那海慧和尚帶來的信?”
“大部分是,”王三頓了頓,“還有部分的人,像是小道這般的,便是一直想要取那完顏兀朮狗頭的,就算是沒有機會,也會想着去製造些機會出來。”
“爲何?”
“當年張浚經營川陝,與完顏婁室決戰,那完顏婁室爲了湊齊軍餉,搶了小道家的錢,燒了小道家的宅子,殺了小道家的人,完顏婁室死了,只能讓完顏兀朮來還了。”
也許是這樣經歷的人遇到得多了,劉邦也沒有了一開始時候的驚訝,他接着問道:
“那麼你考去金國做官,也是想要報仇的了?”
王三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
“不敢相瞞陛下,確實不是,小道雖然記恨女真,但也懂的形勢大於天的道理,咱們北地盡失,受制於女真的人何止千萬?哪一個拉出來,和金國都是帶點兒仇的,小道去參加科考,是想混個官身,保住條性命。”
“爲何又轉了性子?”
“因爲兩年前,嶽元帥打過來了,許多人都在兩邊下注,一部分認爲金人會贏,一部分認爲宋人會贏,小道也是下注,賭了宋人會贏而已,若是能夠刺殺成功,史書上得記上小道的名姓,小道的仇也能夠報了。”
他這般沒有私心的話兒,反而引得了劉邦許多的好感,就是嘛,人與人之間,還是直接點好,勿要像這宋國的許多官兒,說話彎彎繞繞的,全是些囫圇話。
“此次的事兒,你且詳細說來,勿要漏了當中的細節。”
王三應了一聲,想了想,便從收到消息的時候說起,到後來是怎麼計劃的又是怎麼實施的,全盤都給說了出來。
劉邦聽得很仔細,李清照也聽得很仔細,邊上的除了張太尉依舊在釣魚之外,每一個人都聽得很仔細,雖然這王三說起來是平平無奇,好似就像是去開封吃了次席一般,但衆人都知道,能豁出性命去那虎穴裡頭謀算着老虎本身,就已經是一件兇險萬分的事情了。
不時間問到當中細節,這人也是能答就答,不知道的也沒有胡編亂造,小半個時辰過去,這脈絡就算是給理清楚了些了。
“不管怎麼說,你小子敢拎着斧頭去衝完顏兀朮,這就不算孬!”
劉邦誇了王三一句,這小子順杆子就往上爬道:
“確實,綠林間的朋友還給小道取了個諢名,叫‘王害瘋’,只可惜學藝不精,到底是沒有傷到賊人。”
“不過……”劉邦想了想道,“還是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比如說你們既然先是用了那調虎離山的計謀,帶人去追你們的那人……會不會太遲鈍了些?”
他自己腦子就靈光,手下人也個頂個都是些人精,那種情況下,不管是從北邊來的金人還是原本就在開封的金人,目的都該相當明確纔是。
若是從邊小皇帝派來的,當保證祈福一事順利完成,若是本來就在開封的,那更應該惦記着完顏兀朮的安危纔是。
順着這麼想下去:“那人好歹也是金國棟樑,身邊就一個護衛都沒有?”
“你再好生想想,當時你既然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衝上去的,那時候他身邊就一個人也無?”
王三閉上眼回憶了一陣,非常肯定的說道:
“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沒有,甚至他把小道給踹到了地上的時候,也沒有人,一直到完顏兀朮都身陷重圍了,方纔從上頭冒出來了幾個。”“不太合理,”劉邦撫住了下巴,“你們的人一共三部,一部由你帶着,自山門而入,一部在廟市鬧事,還有一部則是僞裝成了祈福的人,三部人的來歷都交待得清楚,那麼有沒有什麼人,是你不知道的,卻能夠纏住完顏兀朮護衛的?畢竟照你所言,他們不過幾人就能夠護住完顏兀朮的性命,解了他的圍,此般實力,不是一般的人,當是牽扯不住的。”
王三又陷入了回憶裡頭,這次他想的時間稍微長了一會兒,再度開口的時候,變得已是不那麼堅決了起來:
“若是小道所知的,當是再沒了旁人,不過有可能是別的義士也去了呢?畢竟那麼多的人,也有許多自己爲伍的,也不是不可能。”
劉邦拍了拍巴掌:“照你所言,那麼咱們好生的想想,當時想要完顏兀朮性命的,最少也有兩波。”
“而咱們膽子大一些去猜的話,或許還有別的,別的……”
他說着,讓幾人也陷入了沉思裡頭,確實,那金國人也是人,並非是鐵板一塊,出些窩裡斗的事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你們這麼多的人,是如何去的開封?”
王三道:“就,就這麼去的啊,小道等從北向南,查得並不算嚴。”
“再不嚴,你們的兵器……”
“確實是不嚴,那兵器都是放在馬車裡頭,跟着祈福的那批人先進的城,連個阻擋的也沒。”
他心裡頭已經有了計較,便問了王三最後一個,也是最爲關心的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怎麼逃的……”
王三喃喃重複了前頭幾個字,整個人都像是有些失神了起來。
“說起來您恐怕不信,但這事兒小道到現在也沒能琢磨明白……之前小道說有話兒想與您說,也是要說的這事兒。”
“當時被完顏兀朮給踢了一腳,小道就知道是不好了,這完顏兀朮不管死不死,小道自己是肯定要死的了,便趁着沒人注意,悄悄地逃了。”
這道士確實是耿直,說起這事兒連臉都不紅:
“前頭都是人,只能往後面跑,幸好動靜鬧得大了些,又遇到了開廟市的時候,後面倒是僻靜得很,可小道也想啊,這事兒過後指定是滿城風雨,想要出廟簡單,可是想要出城的話,恐怕就是難得很咯,只能拼個時機,搶在城門還沒收到消息之前溜出來,方可留得一條性命。”
“你成功了?”
王三現在能站在這裡說話,確實是已經成功了,皇帝的這多此一問,這道士卻是搖了搖頭:
“沒有,那時候胸口疼得厲害,沒多少走路的力氣了。”
“那是爲何?”
“小道遇見了兩個和尚,和一個,一個……”
劉邦耐住了性子:“一個誰?”
“一個自稱是您女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