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個武器鋪子面前,祈明心看着卞昱清說道:“一直覺得奇怪,你居然沒有一個趁手的武器,在這給你買一件吧?我看你使鞭子使的怪好的,不如就用鞭子好了。”
卞昱清聽到他這話,也不看他,冷着臉說道:“你不用給你那些紅顏知己買一些麼?”
祈明心頓時一愣:“嗯?”呆呆的又反問了一句,“紅顏知己?我哪來的紅顏知己?”
卞昱清這會倒是撇了一眼他手裡的各色脂粉,他頓時反應過來,湊到卞昱清耳朵旁邊小聲的說道:“這是易容用的呀,雖然還沒想到該怎麼混進秦府,但是這些小東西總歸是用的到的。”說完他還衝卞昱清擠了擠眼睛。
卞昱清聽到他這一番解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覺這一天光被他消遣了,多說多錯,索性就不再言語了。
祈明心看他這樣,裝作無知無覺,偷偷咧着嘴笑了一下,轉過身給他看武器去了。
瞧着瞧着,他被一條紅色的十三節鞭吸引了目光,老闆看到了,當即誇讚他道:“這蛇骨鞭可是我這店中鞭子裡頭最好的,客官當真是有眼光。當時製作這鞭子的師傅,不慎被這裡頭的蛇骨給割傷了手,這才使得這鞭子的這一頭成了暗紅色。當的上是獨一無二了。”
祈明心聽完也覺得滿意,點了點頭,看了看卞昱清,發現他仍是沒有什麼表情。於是就拍板要了這蛇骨鞭。
買完了後他總覺得叫蛇骨鞭太難聽了,跟卞昱清的形象不搭,於是便朝卞昱清說道:“得給你這鞭子改個名字,我的叫流清鞭,是師傅取的,你有什麼好的想法沒有?”
“你隨意取一個罷。”卞昱清輕描淡寫的說道。
祈明心當真就開始思索起來:“青雲鞭?不對,這鞭子是紅色的;烈火鞭?不對,太俗氣;風陽鞭?……”
眼看這取的名字是五花八門,越來越偏,卞昱清的臉也越來越黑,最後他實在受不了祈明心在耳旁聒噪,便說道:“現在是十月了,取個諧音,叫‘拾月鞭’。”
祈明心不能更同意,連忙拍手叫好。
兩人還沒有走出店門,卻看到門口好多人不約而同的朝着他們來時那個方向涌去,祁明心不明所以,疑惑的問道:“這些人都是幹嘛的,怎麼都跟一窩蜂似的?”
這老闆看都沒看門口,像是見慣了似的說道:“嗨~這情況每隔幾個月都得來一次的,這裡的人都習慣了。我們這地方,每天都有好多人不遠千里來謀生計,秦掌門又胸懷天下,條件合適的,可不就能在掌門安排下謀個不錯的差事嗎,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留在秦府做長工捏。這不,今天就是挑人選的日子。”
祁明心聽完這話,心中疑惑更甚,這秦建當真就是給師傅下毒的人嗎?看樣子這裡的百姓也是對他愛戴有加,難道真的是這人表面功夫做的太好了?
不管怎樣,得先進秦府查探一番才知事實如何,那眼前絕對是進秦府絕佳的機會,他和卞昱清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二人隨即買了兩身衣服,找了個客棧就開始搗鼓起來,卞昱清一向光明磊落,從來不知道易容還有這麼多門道,他換好衣服後就這麼站在一旁看着祈明心,看這人在臉上塗塗抹抹,嘴裡還不說個不停。
只聽這閒不住的說道:“別的不說,這易容我可算在行。這易容呢,講究的是身形一致,就比方說,我要是易容成你的臉,那必然也得炮製一身雅緻的衣裳,最好還能有一把扇子捏在手上,那才自然。可萬萬不能穿一身破爛就上了街,不協調了,旁人必然就看的多了,那被看的久了,可不就露餡了嗎?”
卞昱清隱隱覺得他說的話有些道理,可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不好反駁他,只好繼續無言以對。
須臾,祁明心就變成了一位稍年長的青年模樣,面色微黃,眉毛濃厚,許是在眼窩周圍抹了些褐色的黛粉,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蒼老,嘴脣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但這人整個氣質就不一樣了。
祈明心給自己拾掇完,看着卞昱清卻發起了愁,他想不出,得把這人整成什麼樣子纔會不這麼顯眼。他可不想把這人整成一個醜八怪,於是皺着一張臉說道:“你長的這麼好看,我要是把你弄醜了,怕是晚上做夢都會譴責自己。”
“……”卞昱清聽了這話,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竟拿起桌上的工具,自己給自己四處抹了起來,沒多時,他的臉就黑了不少,眉毛也用黛粉塗的黑了些,臉頰通紅,更妙的是他還在自己的鼻子下邊貼了一顆痣,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這痣上面還有一根毛,活像那媒婆走錯了地方,生生給了祈明心的眼睛一記暴擊。
祁明心捂住眼,實在不能接受這翻變故,這就好比眼看是良田百頃,轉眼卻都給狗刨了……
他嘆了一口氣,一言難盡的看着卞昱清,說了句:“我只是想着你會把自己給弄醜,卻沒想到你竟是連性別都換了……我看,還是我來把,你現在這模樣,確實有點驚世駭俗了,特別是我知道你原本長什麼樣,就更不能看你現在的模樣了……”
卞昱清也沒什麼意見,把臉擦淨了,坐在銅鏡前,祁明心站在一旁,看着鏡子裡的人,染了胭脂的手卻不知道往哪裡下。
這人這雙眼最是迷人,指不定會迷死多少姑娘,這麼一想,他當下就有個主意,手上動作起來,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這桃花眼眼看着就變了模樣,上眼皮顯得很薄,卻變成了單眼皮,只是眼尾還是有些上翹。
他看了看,像是有些滿意了,可是還是很好看啊,於是他又在這人眉毛上做起了手腳……無意中他撇了一眼銅鏡,鏡子裡的人閉着眼,就算眼睛變了,也不減一絲風華。他腦袋一抽,冒出一句詩: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卞昱清察覺他許久未動,睜開眼問道:“好了嗎?”
這一聲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他猛的搖了搖頭,說了聲:“就好。”他在心裡默默的唾棄自己,都想的些什麼,聖賢書莫不是都白讀了。
片刻,卞昱清一對斜飛入鬢的眉毛生生變成了他的招牌眉毛“一字眉”,可不就是先前祁明心一直慣用的麼,只是這番他沒有製成面具罷了。
做完這手,他才滿意了拍了拍手,打掉手上剩餘的粉末,在一旁不停的點頭說道:“不錯,不錯,既看的過去,又不顯招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其他部位沒怎麼改動。
倆人改頭換面,都做尋常武夫打扮,就隨着人流就朝着秦府走去……
等他們到的時候,秦府門前已經人滿爲患,鬧鬧哄哄的,祈明心硬生生的拉着卞昱清殺出一條血路,擠到了人羣中間。
秦府門前是一大片場地,現在被分成了幾個區域:還沒有找到去處的,在他們這一堆;旁邊有幾列人排着長隊,頂頭都坐了一個小廝,這些小廝面前的案几上都用紅紙寫着幾個大字:賬房、廚子、護院、花匠、西席等等。
只聽他們這羣人最前頭的那個小廝衝面前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說道:“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有擅長之處?”
“小的名喚江雲,家就在本地,練過幾年功夫,力大無窮。”他說完後就這小廝就給了他一張紙,紙上寫着“護院”二字,這漢子便去了旁邊那一處排隊去了。
可以看到最前面的高臺上還有位管事的老人,看着慈眉善目的,聽旁邊的人管他叫白管家,他身邊還有個看起來有些膽怯的小童,抓着他的衣襬,眼神閃爍,像是在四處找些什麼。
沒多久,祈明心就看到這小童朝着下面一位身材瘦弱的漢子跑了過去,看樣子像是人多,父子兩人被擠失散了。現下父子團聚,兩人給這老人做了個揖,這才離開。
祈明心疑慮更甚,看着那白管家,暗暗想道:都說蛇鼠一窩,莫非這狼窩裡還出了個小白兔?他眼珠子一轉,心裡就有了計較,委下身在卞昱清旁邊耳語了一番。
他們想要進秦府,必須要引起這管家的注意,光有本事是不夠的。祈明心貼着卞昱清的耳朵說道:“我們得做點什麼,只要這老頭看上了,我們肯定能進秦府!”
卞昱清點頭說道:“你武功算的上頂好了,可以去當護院。我倒是可以當個賬房先生。”
祈明心當即搖了搖頭:“廚子倒是不錯,師兄默的秦府地圖上,那裡深處後院,閒時侍衛丫鬟必定很多,她們嘮嗑時我就可以打探消息了。你倒是可以當個護院,半夜巡查指不定還能發現些什麼。”
眼看兩人前面的人都被分到了旁邊的小隊伍,面前的小廝還是尋常的問道:“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有擅長之處?”
“小的名喚陳默一,家不是本地的,只因雙親都因病離世,這才投奔此處想謀個生計。”說罷他裝腔作勢擡袖抹了抹眼睛,接着說道,“只是我娘生前愛吃這蜜棗糕,我便學着做了,可是……還未吃到我做的蜜棗糕,娘就……現下我無依無靠,只求在這秦府某個差事,好好過活,不讓娘在九泉之下擔心……管事的,我做的棗糕別人都說好吃。”說罷他還真就從袖口拿出一塊褐色的糕點,朝那白管家遞過去了。
他身後的卞昱清已經目瞪口呆了,這瞎話都這麼信手拈來的?
他木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這一天下來,他算是把這人看的透透的,這人簡直就不是個東西,坑蒙拐騙,除了拐,他樣樣都沾!
這白管家當真就接手,嚐了一下味道:甜而不膩,隱隱還帶着一股子不知道是什麼的花香,果然不錯。於是就朝着那個詢問的小廝點了點頭。
祁明心當即就被這小廝帶走了,卻不是和旁邊的人站在一起,而是徑直往府裡走去,看樣子這是被選中了。這下後面的人頓時激動起來,各個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不停的往前擠着。
卞昱清身旁的人都被擠的不停的往前涌,看着有些混亂,但是他卻分毫未動,寸步不移。這下白管家側目過來,雙手朝着底下涌動的人羣做了個手勢,這下人羣才漸漸的安靜下來,他仔細打量了下卞昱清,雖然瘦了點,但是看那剛纔的表現卻是不俗。於是他問道:“我看你像是有些功夫的,叫什麼名字,以前做過護院不曾?”
“……”這邊卞昱清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他用手指了指嘴巴,擺了擺手,往旁邊的小廝那邊走了兩步,取來紙筆,往上寫了幾個字:名喚邊清,功夫尚可,不曾做過護院,只求餬口,不做他想。寫完將紙張雙手遞給了白管家。
白管家看到這幾個字,頓時眼睛就亮了,這人寫得一手漂亮的瘦金體,清雅俊秀卻又蒼勁有力,他連說幾個“好”字。又朝卞昱清滿臉溫和的說道:“我看你這一手字寫的不錯,你可願意來府裡當個西席,不需要做別的,只需每日教導少爺練字即可。”
卞昱清沒有立刻點頭,像是思索了一會,才點頭。當下白管家卻是越來越滿意了,馬上喚人來將他帶走了。
後面的人這下就炸鍋了,連着被選中兩個了,其他人也急了,臺上的白管家已經恢復到先前那副溫溫吞吞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