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心鳳流野幾人是走的最晚的, 回屋不久甚至連茶都沒喝上一杯,卞昱清就又站起來對他說道:“有肖越衾的消息了,周前輩和你師傅都在那裡……”
祁明心聞言臉色沉了下來, 二人即從偏門走了出去, 運起輕功朝着陳伯所說的位置趕着, 路上祁明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和陳伯是怎麼溝通的?上次離開瓊新派的時候我就很好奇了。”
卞昱清看了他一眼, 沒有說話。過了一會祁明心腦中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明心……”
是卞昱清的聲音沒錯, 他瞪大眼睛說道:“好神奇……我也可以像你這樣嗎?”
“不能。”
聲音依舊是傳到他腦中的,只是祁明心卻挎着一張臉了。
卞昱清看着他有些生氣的臉想道:好歹這人不再一門心思只想着報仇了。
終於到地方了,這是一處臨街的小巷子, 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二人到的時候, 路邊聚着不少人, 盯着他們的目光都不懷好意。
祁明心慢慢的走到前頭,將卞昱清護在身後, 他冷着一張臉,這羣混混似乎被他的模樣給震懾住了,半天沒動一下。
卞昱清沒有多言,二人順着巷子七彎八拐,終於看到了周駿、玄清子二人, 而角落正站着個人, 他微微喘着氣, 脣邊還有一絲血跡, 手中一把長劍撐着地, 正是肖越衾,想來該是受了傷, 而秦晗和李君悅卻不在此處。
二人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又把目光移了過去。
“說,晗兒和那小娃娃被你關哪了?”說話的是周駿。
這個時候肖越衾已經有些癲狂了,他眼神肆意,直視周駿說道:“好啊,我告訴你,不過你得把我放了,怎麼樣?”隱隱有些殊死一搏的樣子。
不知不覺祁明心上前兩步,帶着一絲笑意,他慢悠悠的走到肖越衾面前,回頭對着周駿幾人說道:“還望劉三爺和師傅給我個機會,讓我對他說幾句話。”
說完他回過頭衝肖越衾笑了笑,還是他一貫的那種笑容,嘴角微翹,毫無陰霾。看着眼前的人,他沒有馬上再說話,也沒有什麼別的動作,只是就這麼一直笑着盯着他看着,居高臨下。
明明是很普通的目光,肖越衾卻好像從這目光中讀到了別樣的意味,他瞪了祁明心一眼,說道:“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你沒必要這麼看着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完他便閉上了,眼不見爲淨。
祁明心又笑了笑,說道:“肖掌門此言差矣,我們還沒有救到人呢,怎麼會把你殺了呢?殺了可不就沒有線索了嗎?
肖掌門是不是這麼想的?
你這如意算盤打的是不錯,可惜啊,我不吃這套啊……
肖掌門還以爲你是一天之前那般前呼後擁的樣子嗎?我這人天生不會說什麼刻薄話,你且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可還有先前半分威風的樣子?
我根本不需要你來告訴我他們的位置,只要你一死,到時候,這個世界上……也許就沒有千霖山這個門派了,你覺得你那羣手下還會聽你的話嗎?難道他們不應該爲了自保而畢恭畢敬的把人給我送回來嗎?
多可惜啊,曾經貴爲三大門派之一,那是何等威風啊……人們尊敬你,仰慕你,稱讚你……
可惜這一切,都被你親手毀了,從你殺害風流野一家開始,然後到你在羅陽縣所做的一切,再到你殺害方雨一家……
呵呵,一葉萬金?人人都有慾望,我也有,可是每個人也都有良知,愚昧說到底是最基本的善良,有的人經不起誘惑,當貪慾壓倒良知,這個世界就亂了。
我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死了多少人,如果不是平珺,那些孩子們是不是也都死了?
肖掌門,我想問你一句話,這些年來,你可曾有過一個好夢?”祁明心說完就走了,那邊癱在在地泥一樣的人他再也沒看一眼。
他突然不想殺他了,這種人,讓他從雲端跌落到泥裡,怕是比死還難受吧?
而肖越衾早已癱軟在地,臉色也白的像張紙一樣,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走到玄清子面前說道:“師傅,我去救師兄和秦晗,放心吧。此人交給你們處理吧,方雨的仇,就算是報了,我也安心了。”
玄清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
二人出了巷子,祁明心問道:“陳伯有師兄他們的線索嗎?”
卞昱清搖了搖頭,說道:“當時肖越衾將二人帶出去後將他們丟在一家青樓的後院裡頭,那裡應該是有他的手下。陳伯動作最快,發現他的蹤跡後就給隨後而來的周駿和玄清子指了個路,緊接着就去找你師兄他們,可這一會的功夫,就找不到了,應當沒有走很遠。”
祁明心瞭然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朝着青樓方向走着,突然卞昱清卻拉住他的袖子,祁明心疑惑的回頭看他,卻發現卞昱清眼神複雜的看着那道路深處。
“有人……”卞昱清說了一句。
“誰?”
“黑薔薇,於嬌。”
“她竟然還活着?”
“你師兄和秦晗也在她手裡。”
聽到這話祁明心表情馬上就變了,馬上將流清鞭握在手中。
從陰影裡出來了幾個人,正是於嬌,她身後是互相攙扶着的李君悅和秦晗,那文武兄弟不知爲何也跟在最後頭,肖武扶着肖文的一隻胳膊,看樣子像是受了傷。
這次於嬌沒有打扮的怪模怪樣,臉上也只是略施粉黛,着一身綠色的衣裳。李君悅也和秦晗卻好好的,身上一點受傷的跡象也無。
這畫面和二人想象中的有些不同,祁明心疑惑的看了看身旁的人,卻發現他還是直直的盯着於嬌。
祁明心沒有放鬆警惕,防備的看着於嬌,倒是李君悅出聲了:“師弟,我們沒事,你放心,師傅呢?”
祁明心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怎麼和她在一處?”
“怎麼了嗎?是她救了我和晗兒啊,文武兄弟原本是打算救我們的,卻被肖越衾的手下發覺,這下也和我們一樣被關着了。”李君悅看上去有些疑惑。
還沒等祁明心回話,於嬌突然發難了,將李君悅和秦晗猛的朝前推了一把,猝不及防,想來他們方纔都中了肖越衾佈下的迷煙,有些力不從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祁明心馬上接住二人,不料於嬌卻運起輕功,看樣子是想跑。
卞昱清馬上追了上去,祁明心看了二人離去的方向一眼,眉頭皺了皺,卞昱清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他有些擔心。
李君悅扶着秦晗慢慢站直了,祁明心擔憂的看着互相攙着的二人,而文武兄弟看着他們三人的樣子像是有些愧疚,祁明心拍了拍肖文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肖文頓時苦笑了一聲。
“師兄,我們先回去吧……”他想早些將師兄送回去好去接應卞昱清。
卻不曾想秦晗打掉了祁明心虛攬在她旁邊的手,瞪着他說道:“假惺惺……”
這個時候李君悅在一旁也愣住了,吶吶地喊了一聲:“晗兒……”
“你不要勸我,都怪你們,我爹纔會死,都怪你們……”說完他連李君悅的手也甩開了,獨自蹲下,沒多久就聽到她低低的啜泣聲。
祁明心現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李君悅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走到她旁邊,輕輕的摟住她的肩膀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可是,你爹他要殺的是我的師傅啊……”
“那我們就不該在一起,你去找別人去吧!”秦晗作勢又要推開他。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怎麼可能會去找別人呢,這裡有把劍,如果你實在是想找人報丨仇,那你就刺我一劍……”說完他真的拿出一把劍遞給秦晗。
看到這裡祁明心也急了,慌慌張張的衝李君悅喊道:“師兄!”
秦晗擡起頭,淚眼迷濛的看着李君悅,一把打掉他的劍,哭的是越發厲害了,她邊哭邊說道:“誰要報仇了,誰要找你報仇了,我知道,我心裡都知道,是我爹罪有應得,是我爹不仁在先,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就算他再怎麼壞,他也是我爹啊……”
李君悅見狀心裡難受的不行,祁明心也內心複雜,夾在兩人之間的感受,他方纔就在平珺身上看到過一次,現在又在秦晗身上看到了,這都什麼事呦……
哭了老半天秦晗終於平靜下來,李君悅擔憂的看着她。
“你不要擔心我,我……我不過是有些難受……過段日子……我就好了,這些事情,你也不要再提。”她低低的說道。
“那我們明天就會流蝶谷好不好?”李君悅在她旁邊輕聲問道。
看到秦晗點頭後,祁明心這懸着的一顆心也落到了實處,這已經比他想的情況好了不少了。只是不知道卞昱清那邊又怎麼樣了,碰上於嬌,他應該是有勝算的吧?
實際上根本沒有發生他所想的那種情況,這廂卞昱清追着於嬌直到一處空地才停下來,他冷着一張臉看着於嬌沒有說話,於嬌也一直在打量着他,半晌她才說道:“我此次前來,是有幾句話要和你交代……”
聽到“交代”二字卞昱清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面露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
只聽於嬌接着說道:“實際上方纔我也在棲鳳樓裡頭,你和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明心,是我的兒子……”
這句話像一記驚雷砸在他的心上,他突然回想起早前她看向祁明心那奇怪的眼神……就說爲什麼那麼怪異,而自己當時還爲此莫名的心慌……
他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我憑什麼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