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揣摩蘇麥此刻的情緒,更不知道她最近過得到底怎麼樣,不過我這會兒心裡倒是輕鬆了不少,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正如這朝陽衝破黑暗,重現光輝一般。
互道珍重之後,我們終於掛斷了這通打得很不是時候的電話,而此時太陽已經完全掙脫了雲層高高升起,那強烈的光芒有些刺眼,耀得我雙眼生疼,卻仍願意仰着面去感受它的溫度。
隨着這個充滿陽光的早晨到來,我昨晚緊繃了一整晚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在短暫的興奮和欣喜之後,隨之而來卻是充滿身心的疲憊……我太累了,昨晚不僅消耗了我大量的體力,精神上也煎受了一整晚的折磨,現在迫切的需要好好睡上一覺。
我打了個出租車回家,匆忙的洗漱過後,倒牀就開始了矇頭大睡。
……
當天傍晚六點多,我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是李十三打來的,他告訴我他已經叫手下的兄弟把我的仿賽摩托車騎回來了,就停在我家樓下,只不過現在打火線是搭上的,還需要我抽空去摩托車修理店稍微弄一下,也不是很麻煩的事兒。
我迷迷糊糊的“嗯”了幾聲,順手把手機就塞在了枕頭底下,正準備再眯一會兒,手機卻又再度響了起來,這次是何炬打來的,我趕緊搓了搓臉清醒過來,這才接通了電話。
“兄弟,辛苦你了!”何炬的語氣顯得十分輕鬆愉快,“今天胡勇已經主動找我談了,明天我們的工地就可以恢復開工了,你可要記得準時上班哦!”
這樣的結果是我鋌而走險一手促成的,按理說我不應該有絲毫的意外,可當何炬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高興,反而隱隱有些擔心,即使我堅信我們昨天晚上絕對已經成功的把胡勇給唬住了,但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杞人憂天,但何炬此刻表現得如此高興,我也不想掃了他的興,於是也用一副輕鬆愉快的口氣回他說:“那恭喜炬哥了,你放心,明天早上我肯定會按時到工地上班的,不過今天晚上倒是挺閒的……要不你出來咱去喝一個?”
這頓酒,一來是爲何炬慶祝,二來,我也想旁敲側擊的問問他當初對我的承諾。
我本以爲何炬會爽快的答應我的邀請,卻不想他竟有些爲難的對我說:“今天晚上啊?今天晚上恐怕不行了,我……我這會兒還在醫院呢!”
“醫院?”我頓時從牀上坐了起來,“怎麼了?”
何炬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要不你現在直接過來吧,正好我也有些工地上的事情想跟你交代交代……有些話,還是當面兒跟你說比較好!”
“好,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來!”
掛上電話,我簡單的洗漱了下,然後就騎着摩托車出門了,按照着何炬發給我的具體地址,迅速的向醫院趕去……剛纔聽到醫院二字就只顧着驚詫與慌亂了,竟然都忘了問到底是別人出了事兒在醫院還是何炬他自己出了事兒進了醫院。
不過根據我的預感揣測,多半是後者!
半個小時後,我騎車趕到了醫院,按照何炬給我發的信息找到了他的病房,嗅着醫院特有的福爾馬林氣味兒,我忐忑的推開了病房的門。
果然不出我所料,何炬此時正躺在病牀上,額頭上纏着還透着血印的繃帶,臉上有些擦傷,已經經過了黃色消毒藥水的處理,右腳懸空的吊着,上面打着慘白的石膏。
陪在何炬病牀邊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我見過她,正是何炬的老婆。
“向陽,來這麼快啊?”
何炬雖然受傷臥牀,不過臉上絲毫沒有受傷的頹靡,反而伸手很熱情的招呼我入座,她老婆也很有眼力見兒,趕緊起身讓出了自己的椅子,遞給我坐。
“嫂子你坐,我站會兒就成!”
“站着幹嘛啊,坐牀邊!”
何炬的老婆推了推病牀邊的被子示意我坐,我也不再客氣,側身坐在病牀邊查看了下何炬的傷勢,然後向他問:“傷得嚴重嗎?”
“小傷,沒事兒!”何炬笑着擺了擺手說。
“這還小傷呢,右腿骨折、肋骨斷了兩根、腦袋都被人開瓢兒了,還要怎麼嚴重?”何炬的老婆一臉心疼的瞪了何炬兩眼,然後轉過頭來看向我,笑着說道,“你們哥倆先聊,我先出去買些水果,再給這不知死活的東西買碗混沌……小向你吃嗎?”
“不了不了,嫂子,我還不餓!”我趕緊搖手客氣的拒絕了。
何炬所在的病房共有六張牀位,可另外五張牀位都沒人,何炬老婆走了之後,整個病房就只剩下我和何炬兩人,我終於向他問道:“胡勇找人乾的?”
“不是!”何炬搖了搖頭,“是他親手乾的!”
我心裡頓時一陣愧疚,這次的行動是我急功近利,而且是我在受了趙同的刺激下衝動做出的決定,的確是太過草率,欠考慮,只顧着達到自己的目的,卻不想給何炬留下了安全隱患。
不過我很疑惑,如果昨晚我們沒有把胡勇唬住,他要採取報復……可是爲什麼剛纔何炬在電話裡還叫我明天去工地上班呢?
看來,情況或許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壞。
“喪着張臉幹嘛?這事兒咱應該高興啊!”何炬依然滿臉神采,高興的情緒並不像是爲了安慰我而故意裝出來的,他說,“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具體行動,但大概也能猜到,昨天晚上胡勇在你們那裡吃了虧,心裡憋着氣兒當然要找人撒出來啊,現在這樣纔是正常的,要是他忍氣吞聲的沒有任何動靜,那我才反而睡不着覺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看着何炬的傷勢趕緊追問,迫切的想要知道詳細的經過。
何炬正要開口向我訴說,卻突然又停了下來,伸着腦袋往門外瞅了瞅,然後向我伸手:“你嫂子走了,趕緊給我根兒煙抽,憋好久了!”
我掏出煙來給他點上,他美美的吸了口,這才娓娓道來:“今天早上九點多,胡勇親自給我打了電話過來,讓我去金蛇俱樂部跟他談工地的事情,我知道準沒好,可我還是去了……剛進包廂的門,腦袋上就被他砸了一酒瓶子……我他媽當時都蒙了,嚇死個先人,你也知道,金蛇俱樂部大早上的根本就沒人,我他媽就是被他打死在裡面也沒人知道啊!”
何炬一臉後怕的又吸了口煙,繼續說道:“他一邊狠狠的揍我,一邊還罵我夠陰、夠狠、夠毒……他媽的,他打我還說我狠?當時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們昨天晚上收拾了他,我原本以爲他會把我打死泄憤呢,可沒想到他把我打完了,竟然說工地的事兒算了,他不會再找人去鬧事,我可以恢復開工!”
“沒其他條件嗎?”我插嘴問了句。
“有!”何炬伸出了兩根手指,“二十萬……他說他這段時間找人去我的工地鬧事兒,錢也花了不少,這二十萬也就相當於是給他的賠償了,至於他之前揍我,那是討回他昨天晚上的賬!”
“二十萬,你給了嗎?”
“給啊!當然給啊!爲什麼不給?”何炬激動的比劃着,看那模樣兒不像是他被坑了二十萬,倒像是他坑了別人二十萬,他說,“挨一頓打,再賠二十萬,就能把這件事兒徹底解決的話,那簡直太划算了,你知道一個工地的利潤有多少嗎?遠遠不止這個數!”
我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附和着他點了點頭:“你覺得划算就好!”
“當然划算了!”何炬很篤定的看了我一眼,“其實我也蠻能理解胡勇的,他搞了那麼大一圈子想要搶我的工地,昨天晚上卻被你們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給嚇退了,心裡肯定憋屈得慌,狠狠揍我一頓出出氣,然後再向我要二十萬的好處……他這樣做,反而讓我更放心了!”
我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雖然何炬捱了打,還賠了二十萬,但這樣反而讓我的心裡更踏實了,至少證明胡勇昨天晚上的確是被我們唬住了,他不敢再去搶何炬的工地,但是吃了虧心裡又不甘心,所以狠揍何炬一頓出氣,然後再敲出二十萬……而何炬也斷然不會爲了這一頓打和這二十萬,再和他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不得不說,胡勇那傢伙還挺懂進退和分寸的!
敘述完畢,何炬手中的那支菸也燃完了,他扔掉菸頭,長長的舒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總算是過去了……向陽啊,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多的話咱就不說了,從今天開始,以後我就是你的親哥,你就是我的親弟,我有一口吃的,就絕對少不了你的!”
“炬哥,你客氣了!”
我淺淺笑笑,也不想去考究何炬這句親哥親弟中有多少水分,只希望他能兌現當初的承諾,給我一個平臺,讓我站在全新的起點,從此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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