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滿嘴是血的男人在臨死前,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來。
杜書榮驚恐擡頭,看到一艘只在書裡和影視作品中見到過的三桅帆船。
有三桅,但只掛了兩帆,海風吹動紫帆,船像一隻躍出海面的海豚。
就是那隻船上的人把他拽上船,並且將他帶上一個一半是亂石林立,一半是林木蔭鬱的小島上。
給了他食物和淡水,讓他休養了兩個月,並且將他送回大陸,要他承諾一生不許提及他們。
杜書榮問他們是什麼人!
其中有一個儀容高貴的女人,就像此時眼前的小娜一樣,從胸前拽出那枚金印掛墜。
“金印世家!”杜書榮終於從一段傳說與一段回憶中回到了現實世界。
小娜收起她的金印掛墜,側頭對杜生說:“去外面等我。”
此時的杜生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從杜書榮的臉上表現出來那種錯綜複雜的神色,全部落放了杜生的眼中,由此他更加確定小娜不是一般的女人。
小娜讓他出去等着,他就要出去乖乖的等着。
杜生出去之後,這裡就只剩下杜書榮和小娜兩個人了。
“我爲什麼來南陵?一是想拉攏楚佑霖,二是來找你。當年是我媽救了你,這沒有錯吧,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二月份。”
杜書榮不再懷疑,曾經過去了二十年的那一幕,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說起過。
“我有傷在身,不能起身一謝大恩了。不知道你母親還好嗎?”杜書榮追憶這一段過往,並沒有太多的悲痛,更多的是關於海浪的恐懼。
在那縷恐懼之中,還有一個女人的柔情,讓他刻骨難忘。
小娜坐下來,直視着杜書榮。
“關於我們島上的情況,你是比較瞭解了,本來我們哪裡的男人就少,這幾年越發的少了。我一代幾乎沒有幾個是男人,所以我想……”
後面的話,小娜沒有說出口,但是杜書榮差不多能猜出來一個大概了。
小娜又接着說:“當年你離開後,我媽發現她懷孕了。”
“什麼?”杜書榮再次震驚:“你是說……”
“不錯,我就是那次懷孕的結果。如果沒有出錯,你應該是我的親生父親。”小娜很平靜。
杜書榮在這二十年來,無時不在夢中夢到那個儀容高貴卻不知姓名的女人,她光滑的肌膚,她柔若無骨的身段,她如蘭的芳香,在他夢中百千回。
有好多次,杜書榮都試圖再找到那個在地圖上沒有標識的島嶼,可終是徒勞。
想不到,自己還有一星血脈存留於孤島之上二十年。
二十年後,他的親生女兒找上門來。
“我一直夢想着,我的父親是母親口中那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可是我見到你,卻沒料到你是一個小老頭兒。”小娜有點失望。
杜書榮飽含熱淚無限傷情,他想抱抱自己的女兒,給予她應該得父愛,雖不能彌補這二十年的空缺,總算是一點慰藉。
可是小娜除了失望,根本就不傷心。
“如果你的身體還可以,過段時間我帶你回去一趟,我媽挺想你的。二十年了,沒有再允許一個男人走進她的房間。”
“我可以。”杜書榮突然間容光煥發,彷彿又回到二十年前的歲月。
小娜微微一笑:“我是你的女兒,將來是不是要分得一份你的家產呢。”
看到杜書榮猶豫了一下,小娜笑出聲:“我不會貪你這點東西的,二十年的時光改變了母親口中的你,你的容貌已然蒼老,但你應該記得我們是不缺錢的吧。”
是啊!
杜書榮突然想起來了,他在島上休養的那段時間,曾親眼看到過他們的財富。
地點處在小島上亂石林列的那一邊,一個巨大無比——比萬人體育場要大十倍——的石洞中,堆砌着他們的財富。
黃金如山,珍珠首飾可以用萬噸巨輪載量,還有許多杜書榮叫不出名字的精巧玩意兒,有維多利來時代插着羽毛能奏出華爾茲的鐘表、有大明武宗年間的黑火藥銅銃、有拜占庭帝國雖然華麗但不再適用於戰爭的戰車模型、有中東伊蘭瓜爾國王肩上鸚鵡——它活了三百年,能用二十六種語言罵人……
在那個小島上,從來不缺少財富,唯一缺的就是男人!
“當年我是想讓你母親與我一起回來的,可是她說,她屬於那裡……”提起往事,杜書榮無限傷感。
小娜不但沒有傷感,反而異常坦率,她叫了一聲:“爸,我這樣叫你可以吧?”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杜書榮激動的渾身發顫。
小娜不光是來認爹的,她還有別的目的:“爸,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出面,幫我促成我與楚佑霖之間的關係。”
“你不會是想……”
“我們島上的男人,我一個也看不上,一個月前我聽到往返於大洋間的水手說,南陵有個叫楚佑霖的人,是一個極其優秀的男人,所以我就來了。想讓他給我一個孩子,可是他好像只喜歡一個叫蘇詩茗的女人,並且蘇詩茗都懷孕了,我要用一點手段,讓楚佑霖臣服於我。”
這種事,杜書榮好像無從插手,他不知道要怎麼辦?
“爸,你不用感到爲難,你答應我見一下楚佑霖吧。”
杜書榮並沒有被這突然到來的親情擾亂理智,他真不能見楚佑霖,因爲他身後還有整個杜氏家族。
“小娜,不是我不幫你,只是我上面還有一個青龍幫,他們的行動是機密的,要是讓他們得知我和楚佑霖串通一氣,我們杜氏一門的下場會很慘。”
又一次失望了。
“唉,我媽對我說,你有多果決,是男人中的男人,現在看來,你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小老頭。”
杜書榮無從解釋,這不是怕事,是歲月流逝後沉澱下來的人生智慧。
他不是爲一個人在活着,雖然不能光大家族事業,但也不能給家族招來無妄之災,面對小娜的失望,他的內心因無法做出決擇而痛苦不堪。
“這樣吧,你去找杜濤,他是族長,我陪你一起去,讓他出面你看怎麼樣?”
“好啊!”小娜一口應該了下來。
杜書榮走了一步險棋,將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此時尚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