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書榮搖了搖頭:“他是我們杜氏族長的守護者,我時不時就能見到他。我抽身脫離毒品生意,多半是害怕楚佑霖,你們懂嗎?我實話和你們說,我既然怕他,就不想讓他知道我與毒品有關,也許他知道了,但是……”
好說歹說,到頭來還是被拒絕。
小娜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穆。
“二爺,我給足了你面子,你居然還是不聽話。那好吧,我相信你對這件金印不陌生吧!”
小娜說着,從脖子裡拽出她胸前那個純金掛墜。
那是一枚四四方方的小金印,像小手指蓋那麼大,做工很精細。
看到這個東西,杜書榮再次震驚:“你……你……”
小娜臉上的沉靜一如當初:“你想不想驗一下這上面的符號。”
“不用了。”
杜書榮認識這方金印,但凡是生意人,不管是南陵,還是整個華國,乃至整個世界,包括所有的商人在內,就算沒有見過這方小小金印,那也應該聽說過關於金印世家的傳說。
傳說因地域不同而有所出入,但不管是何種語系膚色黑白,總體上還是差不了多少的。
傳說是這樣講的,大概六百年前,大航海時代尚未開始,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支船隊可以縱橫大洋,穿梭於無邊的波濤之間,他們去過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
從他們口中,很多上流社會的商人都知道了許多神秘的島嶼,知道向北航行三年,可以到達一片杳無人煙的冰雪大陸,同樣向南行駛三年,依舊也是一望無際的冰川。
現在人們聽到這些,很自然的就想到那是南極和北極,但是在六百年前,那支比海燕還要靈巧的船隊是如何做到的?所有人都難以相信,他們口中的神奇世界,與神話無異讓人着迷。
他們還說在大西洋的另一端,有膚色黝黑暗紅的人在生活,他們不知道什麼文明。
這隻船隊的領航者,是一個身高八尺的巨人,他能吃下三頭豬,喝下三十杯葡萄酒外加二十杯檸檬汁,還可以再吃下六隻火雞。
他說話像打雷,能震飛屋瓦。
他一拳能打死最強壯的鬥牛。
他可以不用拋錨,直接站在岸上拽着纜繩,就能穩住一艘雙桅船。
他曾在海里與惡龍搏鬥三天三夜,最後活活將惡龍累死,那條惡龍的屍體有一百丈那麼長。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有人問他是誰?
他會低下頭,讓人看清他胸前那枚金印掛墜,用悶雷一般的聲音告訴對方:“我們是金印世家。”並且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在傳播文明,只是在販賣商品以牟巨利。
當時西歐某國皇室,拒絕讓金印世家的航船靠岸,說他們是邪惡的異教徒,必將在有一天沉沒於無邊大海之間,永世消失。
皇室的詛咒沒有應驗。
當天晚上,一切風平浪靜,第二天早晨,那個皇室的成員全部死於非命,他們胸前無一例外都插着一把精緻的銀刀,銀刀從前胸刺入穿過心臟透背而出,只留下了一個四歲的小公爵得以繼承皇室血脈。
讓人吃驚的是,守衛皇室城堡的三百名衛兵,竟無一察覺。
金印世家的船靠了岸,彷彿與這件事毫無關係,彷彿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更不要提與此事有關了。
有人說,當天晚上看到一個身高八尺的巨人,悄無聲息自海上而來,他手持銀刀,殺死皇室成員後又無聲離去。
一傳十,十傳百,金印世家的名頭不徑而走。
所有人都知道了金印世家。
後來,金印世家突然消失,不再出現在世界的各個港口,也漸漸淡出人們視線。
但六百年過去了,商人們還是對此津津樂道。
午後的陽光定格在這一刻,杜書榮從一個遙遠的傳說,走進二十年前的一段回憶,那一次他壓送價值三百萬的貨物前往南美。
在駛過風平浪靜的太平洋,進入海水冰涼暗流激涌的大西洋的當晚,一場無聲的風暴突然而至,狂風捲起萬仞巨浪,搖動了整個大洋。
二十年過去了,回想起那一幕,杜書榮依然心有餘悸。
那是他頭一次看到掀起的海浪就在頭頂,遮住了整個天空。
貨輪像一隻浮在海面上的枯葉,毫不起眼。
三個海浪,把貨輪捲入海底,據後來新聞報道所說,那一次海難,無一人倖免,一船的貨物與三百名水手和六十四個商人全部葬身海底。
那次事件就發生在二十年前的二月,被後來的人們稱之爲“海妖事件”。
杜書榮知道,有一個人生還,那就是他自己。
當時他像所有人一樣,脫離了貨船,但是茫茫大洋之上,等待他們依舊是死亡。
杜書榮記得很清楚,他與另外三個人趴在一個救生艇上,整整過了四天,淡水與食物全部用光。
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們幾乎全部要脫水而死,都在用意志支撐着自己的生命。
四個人中,有一個是東洋商人,去南美賣機器的,他個子矮小,留着平頭。他是最先一個忍受不了的人,於是他喝了海水。
腹瀉十六次之後,那個東洋商人拉出來的已經是血了。
於是包括杜書榮在內的另外三個人,經過商議,決定在那個東洋商人還沒有死之前殺了他,吃他的肉,吃他的血,這樣還有一線希望。
在那樣的情況上,不適合用現代人類文明的標準去判斷他們的行爲是好是惡。
主意是商量好了,但到底誰下手,三個人誰也不想去弄死那個奄奄一息的東洋商人。
最後抓鬮,杜書榮抓到了,他沒有猶豫,過去騎在那個東洋商人身上,用皮帶活活把他勒死了。
救生艇上沒有刀子一類的利器,於是另外兩個人直接咬向那個東洋商人脖子,他們唯一渴望的不是食物,而是淡水。
杜書榮怕那兩個傢伙把血吸完,於是也撲了過去,但是沒有輪到他下嘴,兩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矢,分別射中另外兩個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