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眼光沒有逃出楚佑霖的眼睛。
但那個人沒有動,楚佑霖便站起來,對所有的包工頭微微點頭:“這邊的工程進度趕的緊,大家都辛苦了。俗話說付出必有回報,只要大家好好幹,工錢是一分也不會少的。當然了,除了掙錢,我們彼此的合作也要開心一些,下面這句話我不針對大家,有些人想和我們耍無賴,那我們就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無賴。”
雖然申明不是針對大家,但是在場的人個個面面相覷,這無疑就是一個警鐘啊!
史大炮也在其中,他從一開始就低着頭,別人不瞭解,他史大炮心裡明白的很,楚佑霖的話就是指他這種人。
天地良心,剛開始真的不知道楚佑霖是這樣的人,現在才瞭解,好像有點晚了。
已經被楚佑霖打過了,再說什麼都沒用,打在身上揭不下來。
待楚佑霖說完,史大炮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楚佑霖,見楚佑霖並沒有注意自己,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楚佑霖舉起杯子,那是一杯水,不是什麼地方都有酒的,這是工地的食堂,晚上可以喝一點,但是白天無論如何也是不讓喝的。
這是明文規定,喝了酒很容易出事,在工地上一旦出事,那就不會是小事,輕則見血,重則喪命。
“我以水代酒,敬各位一位,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努力。”場面話還是要說的,楚佑霖深深明白這一點。
所有人並沒有被楚佑霖煽動起來,工地上本就是這樣,長年累月的工作,漸漸磨去了他們的激情,對於這些包工頭來說,這既是工作也是生活,他們生活的實質就是工地。
楚佑霖有些失望,他向來能輕易點燃別人的激情,這一次他失敗了。
只是有些不太瞭解這些人的生活而已。
這時那個眼光中暗現殺機的人站了起來:“我和老闆喝一杯。”
“好,還有人捧場,不錯。”楚佑霖遙舉酒杯。
那人卻嫌離的太遠:“老闆,我不是帶班的,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木工,今天能進來這裡吃飯,是史哥帶我來的。我聽說,上午的時候,史哥爲了我們工人的事找你賠款,你不但不賠,還打了他。這就是你所說的無賴行徑嗎?”
終於明白了,這個人不是來找大麻煩的,只是史大炮那個麻煩的餘波。
聽了這個人的話,所有工頭都竊竊議論起來,他們之間也許並不熟悉,但同爲小包工頭,彼此之間有種天然的親近,一旦出事,很自然會站在一邊,也是就是站在老闆的對立面。
“果然是無賴啊!”
“我剛來不到一個月,帶了一百來個工人,不會拿不到錢吧。”
“這老闆好牛啊,還敢打人。”
“……”
場面有點不利,楚佑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大家安靜一下,你們中間有剛來的,但也有老工人,你們可以問問他們,只要工作完成的漂亮,除了他們應得的工資之外,我那一次沒給他們獎金啊。做人不能只聽別人瞎說……”沈軍站了起來,說到這裡,他指了一下那個爲史大炮報不平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趙地,大丈夫生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是看我不順眼,現在可以出來和我當着大家的面打一架,別老是欺負史哥不能打。”趙地梗着脖子。
楚佑霖對這個人來了興趣:“你真想打嗎?”
“打就打,誰怕誰啊!不過,在動手之前,你們是不是要當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說明白,爲什麼要打史哥?”
這件事當然要由沈軍來說了,他環顧四周,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他的身上,事情是必須要說了:“史大炮帶了兩百三十一個工人,昨天有一個普工,沒有特殊工種作業證,擅自開動鋼筋彎曲機,沒有搞好,把自己左手的大拇指給搞掉了。安全會議,我們每週開,你當我們是在放屁嗎?這樣的事是不是一再強調,總有人當耳旁風,搞出事想到我們了,要是每個人受傷我就賠三百萬,就是有一座金山我也不夠啊。”
沈軍一定要把事情說明白,不能讓其他人矇在鼓裡。
“那個工人受傷,我連夜去醫院,前前後後交押金,花錢多少我不提了,其實這錢我不應該出,只是考慮到一個男人受了傷,家裡條件不好,肯定抓瞎,大家都不容易。我能想到你們,你們反過來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三百萬,你們不是看我有錢,而是在拿我當傻X。”
沈軍說完了,所有的包工頭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種事真不能怪老闆。”
“三百萬!真敢要!”
“就是欠揍。”
“要我,我押金都不交,誰的責任誰承擔。”
“……”
又是一波議論之聲,這一回在場的人不再向着史大炮了。
做人得講個道理,不能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史大炮有些無地自容,因爲沈軍說的全是實情,他也無法反駁。
“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們動不動就想訛人,這有點過分了吧。行了,趙地你出來吧,劃出道我陪你打,就當讓大家在工作的勞累之餘開開眼。”沈軍纔不怕這個趙地。
但楚佑霖看到趙地胳膊粗壯肌肉突出,那不是出大力的結果,而是訓練來的。
也許在很多人的眼裡,勞累的工作同樣也能訓練人,實則不然,過分的勞動,只會搞垮人的身體。
“長臉,你小心一點,他是個練家子。”楚佑霖小聲提醒沈軍。
沈軍應了一聲:“知道了。”
於是在食堂的餐廳中間,所有人都自動把桌子拉開,騰出一片圓形的空地。
在工地上打工,本就沒有什麼娛樂活動,能看人打一架也是樂子。
沈軍脫下外套,扔給琳達,走出來甩了甩胳膊,緊握拳頭關節一陣爆響。
趙地也出來了,他的胳膊比一般人要長,垂於大腿兩側,像長臂猿一樣,細腰寬肩,看起來就是那種很靈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