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劉萌的辦事效率,我一直很看好。
這回也不例外,審訊我的小警帽兒狐疑的打了個市局內部過去,這頭剛把事情交代清楚,劉萌就義正言辭的承認了我的編外隊員身份。
饒是那小警帽兒再如何驚訝,也只能信了。
即使我看到他偷偷摸摸的拿手機在網上搜索一大隊的官方座機號。
悶笑着別開眼,我略微擡高下巴看他,“嘖,現在信了吧?要我說你們郊區刑警辦案效率就是低,都審了有仨小時了,啥都沒問出來吧?”
我高傲的梗着脖子,站在一屋子警察中間也不慌張,反而是方纔壓着我回來的那幾個小警察戰戰兢兢的杵在門邊兒上,時不時的還得給上司低頭賠笑,生怕得罪了我這個從紫禁城來的同事。
肩上扛着警司肩章的中年男人挺着個啤酒肚,舔着臉搓手和我拉關係。
一會兒是咱們郊區招不到高材生,軍校畢業的好苗子都不樂意來,參加公務員兒考試的都是些渣渣。
一會兒麼又是上頭撥的經費不夠擴充團隊,增加高科技設備,修葺硬件……
總之洋洋灑灑和打報告似的說了一通,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咱這兒辦事效率低是正常的,您要是想早日破案還得自己來。
當然,我是很想當個甩手掌櫃掉頭就走的,但是既然遇上了人命也不能放任不管,尤其那幾個年輕人本身好像也知道些了不得的東西。
我愣是站在審訊室裡琢磨了個把小時,最終一拍大腿決定在明天中午之前搞定這案子。
起碼得給他們個說法吧。
若是倖存的四個小年輕老實一些,說不定動作還能更快。
因此我接下了這趟差事,這兒的領導正愁出了命案怎麼辦,現在聽我這麼說簡直恨不得讓我一肩挑。
不過嘛,我也不想增加負擔,因此問他要了個小警帽兒給我跑跑腿。
對象也不難找,正是剛纔審我的那位警官。
這年輕人是正規軍事院校畢業,在學校裡唸的就是刑偵,會被分配到省會高速休息站附近的警局純粹是因爲家裡沒背景。
那小夥子對我不滿意的很,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低着腦袋默默嘀咕。
“我說你小子打算違揹你領導的意思啊?別磨嘰了,快帶我去看看人。”
我拍了把小警察的腦袋,人啊,太耿直了也不好,小孩兒現在還執着“非正式編制”的事兒。
要我說,反正劉萌作爲一大隊的隊長都承認我的存在了,你特麼就不能放寬心啊,偏要在“非正式”仨字兒上鑽牛角尖,傻不傻啊。
恐怕也是因爲這,才一直沒能得到領導重用吧。
默默翻個白眼,我在心裡悄悄吐槽。
然而,話雖這麼說,但真正辦起事兒來其實我是比較偏好這種性格的,實誠,不會有小心思,就像張續似的,老實和頭牛一樣。
也許是我的口氣實在不好,那小警帽兒一哆嗦步子都邁的大了些,還叮囑我別刺激到嫌疑人,說那幾個年輕人情緒都很激動,分開關就要鬧騰,死活非要在一屋裡。
“所以你們領導就鬆口了?”
聽到這裡,我腳步猛然一頓,來不及反應的小警帽兒直直撞上了我的後背。
嘿,這不明擺着給那幾人串口供的機會麼,我還來問個屁啊,保準說出來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小警帽兒也很煩惱,扒拉了下撞歪了的帽檐,憋着嘴道,“可不是嘛,條例上說的清清楚楚,和案件有關聯的,不管是嫌疑人還是證人,都要分開審訊……也不知道頭兒在想什麼,口風那麼鬆,才以折騰就同意了。”
我看他很不滿的樣子就知道這娃八成又得罪他頂頭上司了,只是小孩兒太傻還不自知。
嘆口氣後,我接着往前走,這兒的走廊還真長。
“他們怎麼瞎鬧騰了?吵架?摔東西?”我一時想不出有什麼法子能逼的警察鬆口。
而且在我看來,那幾個人除了害怕些還不至於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情吧,特別是那娘娘腔,從始至終的表現最鎮定,最多也就臉色發白。
小警帽兒猶豫了下,隨後小心翼翼的湊到我耳邊說了幾句話。
說完後還要我不能透露出去。
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心裡頭的疑雲卻更大了。
原來起頭的就是那個娘娘腔,第一個鬧着自殺。
沒錯,那兩男兩女還真是用各種手段鬧自殺,虧了每一間審訊室裡都有監控,否則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兒來。
有什麼問題需要他們那麼興師動衆也得聚在一起討論的?
我問了小警帽兒,他們幾個都混在一起說些什麼了。但是對方卻遺憾的搖頭告訴我,由於安裝的攝像頭角度的問題,在玻璃房內監視的專業人員並沒能成功解讀他們的口語。
換言之,也就是到目前爲止,咱們還不知道那羣人說了些啥,有什麼目的。
我真是對這羣警察的智商無語了。
一分鐘後,我終是來到那間最大的審訊室門口,進房間的時候小警帽兒是和我一起的。
裡頭有一張一米八左右的大桌子,周圍放了六把椅子,兩男兩女面對面坐着,左邊是倆男的,右邊則是倆女的。
神情凝重,也沒有交流。
我拉開一張塑料椅子,拖過水泥地板的時候發出難聽的摩擦聲,不過照舊沒人搭理我。
“咱們不談你們小夥伴的死,不如來說說叫你們去上海的那個人吧,聽說,也已經死了?”
我一上來就爆了個重磅,房間內除了我之外的五人頓時都猛地擡頭看我,坐在我身旁的小警帽兒甚至捏斷了手裡握着的圓珠筆,直愣愣的盯着我看。
“你……你怎麼會知道?”
四個年輕男女相互看看,最後還是由那娘娘腔開口,他好像充當着代言人的位置,所有和外界溝通的活兒都由他來負責。
我兩手環胸,在幾人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彈了一下藏在衣袖裡的淨化符。
符紙一閃,立馬消失。
與此同時,房間內壓抑的陰氣被清除了不少,方纔還神經緊張的四人也放鬆了下來。
我並沒有回答娘娘腔的問題,接着往下問,把我從電影裡看來的技巧全部用上了,好容易才得出一個讓我自個兒也心驚肉跳的消息。
他們口中的那個死者,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在辦公室內選擇自爆的那一位。
“……就是,就是秦濤濤喊我們過去的,小時候我們都是住在一個村兒裡,後來那小子家裡發達了搬出去了,就很少聯繫了。但是不知道爲何,兩個月前他忽然打電話給我,叫我們幾個一起出來闖蕩,說是能賺大錢。”
娘娘腔小子狠狠的嚥了口口水,爲了證明他們和死者的自爆沒有關係,什麼都說出來了。
聽他的意思,這就是一個曾經的小夥伴在大城市打工發家致富後還不忘同鄉的勵志故事。
但是,據我在文獻上看到的,名叫秦濤濤的死者從村兒裡搬出來這都有十幾年了,怎麼到現在纔想起來照拂一下自己的老鄉呢,早幹什麼去了。
這話我沒往外說,看着比娘娘腔還要成熟的兩女一男都一個勁兒的點頭,顯然是把秦濤濤當做他們的福星。
於是我不解的又將矛頭指向他們,“既然你說你們幾個關係好,那麼在旅館的時候又爲什麼會因爲秦濤濤的事兒爭執呢?我布認爲是我出現了幻聽,咱們可就只隔着一條走道,還有,老子聽力好得很,你們別想否認。”
我緊追不捨的問道,果然這下連娘娘腔都都開始緊張,說話也結巴了起來。
劉萌初步認定死者秦濤濤是天人以前基地中落網的實驗體,在還未到實地看過之前,我對這個判斷是基本是呈肯定狀態的。
就小劉警官對待案子的認真程度,出錯的概率很小,這也是大劉在離開一大隊的時候,不顧別人閒言碎語的提了他上去的最大原因。
那小子,往往直覺準的恐怖。
既然是秦濤濤叫來上海的人,那就一定和天人脫不了干係。
我正要趁熱打鐵的繼續逼問,全程旁聽的小警帽兒不幹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不僅我們幾個嚇了一大跳,隔壁的監控室的也被驚動了,五秒鐘後,審訊室的門被撞了開來,倆手拿的武警一人一邊守在門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們。
“發生什麼事兒了小趙?!”
站在高頭大馬的武警後面的,是一個帶着眼睛的胖子,粗粗的手指推着鼻樑上的眼睛架子,面帶不善的從我臉上掃過去。
我不喜歡這個人給我的感覺。
這是我第一反應。
“啊,沒,沒有……是我情緒沒控制好……沒事兒王隊。”
趙警帽兒同志尷尬的擺擺手,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只把我瞅的莫名其妙。
這一鬧騰,我也沒心思再審了,還是回去先把收了的小鬼揪出來問明白小旅館的事兒之後再想法子從那幾人嘴裡套出話來吧。
實在沒轍,也就只能用魅惑符了。
我衝王隊點點頭,起身瀟灑的離開審訊室,打算先去填飽肚子再說。
誰知趙警帽兒同志居然跟着我跑出來了。
我盯着兩手撐着膝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年輕人相當無語道,“你不是剛還衝我發脾氣麼,這會兒跟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