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牀邊磨蹭了好一會兒,見江應景一直閉着眼睛,跟要睡着似的,只得關了燈,合衣躺在牀上。
身上的衣服是白天穿的,穿着睡很不舒服,她本想換睡衣,又想着江應景在,沒好意思,於是便跟一根木頭似的僵直了身體躺着。
“程小也,你身上怎麼有股怪怪的味道?”才睡下不到三分鐘,江應景突然開口問道。
程小也在自己的身上使勁的嗅了嗅,茫然的道:“沒有聞到啊,什麼味道?”
“你鼻子被塞住了嗎?”江應景有些不耐煩,像是那味道真是很難聞似的,翻了個身,命令道:“關着燈的,我什麼也看不見,趕緊把那衣服丟掉,這味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一直都有輕微的潔癖,在這兒他已經是夠委屈的了。睡覺時身邊還有怪味,受不了也純屬正常。程小也不疑有他,嘟嚷了一句事兒真多,然後打開手機下牀找睡衣。
找着睡衣之後她立即就將手機給關掉,然後摸索着開始換。她關掉手機之前沒想到要將那睡衣的正反理好,換上之後整理的時候,發現前面的兜跑到後面去了,於是她又脫了開始重新穿。
正當她理正剛開始穿的時候,一束強光突然亮了起來。程小也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的往轉過身往光的方向看去。
江應景嗤笑的聲音響起,“哪裡我沒看過了,換個衣服用得着躲躲藏藏的嗎?”
他非但看過,還摸過,吃過呢。
程小也有些惱怒,罵了句流氓之後才發覺自己的前面全給人看光了。她又氣又急,怒罵道:“江應景,你就一卑鄙小人,流氓,不要臉!”
邊說着,她邊慌慌張張的轉過身將衣服給穿好。江應景那邊這時也熄了手機,理直氣壯的道:“又沒什麼看頭,你吃虧了麼?”
佔了便宜還賣乖,程小也暗暗的咬緊了牙關。不過江某人說的是實話,她只得將這口氣給嚥下。
重新躺到牀上,不到三分鐘,江某人就蹭了過來,伸手想攬住她的腰。
程小也早有防備,他的手剛伸上去,立即啪的一巴掌給他打掉。反反覆覆的幾次之後,江某人明白了程小也的決心,只得訕訕的收回了手。
開始的時候他說不關燈他睡不着覺,這下關了他好像更睡不着了,翻來覆去的,牀本來就小,程小也差點兒被他擠到了牀下。
“江應景,你到底睡不睡?”因爲剛纔聽到的那聲音,程小也其實也是沒睡意的,只是江應景一直翻來覆去的很煩,她這纔出聲。
江應景這下不翻了,可沒到五分鐘,他又開始不安分了,側過身緊挨着程小也。呼出的氣息直打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程小也忍不住的往外挪了一點,可她挪一點,江應景也跟着挪一點,直將她逼到牀弦上。
“江應景,你到底想幹什麼?!”程小也惱怒至極,忍無可忍的立即翻坐了起來。
江應景被她猛烈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伸手想將她拉緊被窩中躺好,卻又被她猛烈的甩開。
“睡吧睡吧,我再也不動了。”江應景出聲保證,怕程小也不相信,他又趕緊的道:“我發誓,真的。”
他的語氣真誠極了,程小也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躺在了牀上。這次江應景真的沒有再動,手也不再想着摟住程小也了,規規矩矩的睡着。
屋子裡安靜極了,沒有一點兒聲音,程小也閉着眼睛,努力的想讓自己睡着,可是腦子裡卻是緊繃着的,總想着會不會有什麼東西突然出現。
正當她胡思亂想着的時候,江應景突然弱弱的開口道:“小也,你難道就一點兒也不想要嗎?”
他的聲音裡帶有點兒委屈,手又不安分的伸向了程小也。程小也想起昨晚上那灼熱,臉嘩的一下紅了起來,不過仍是裝作淡定的道:“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麼?”
這句話徹底的將江某人給堵住了,他收回了手,沒有再說話。
正當程小也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又突然開口道:“小也,明天回去吧,重新換份工作。女孩子這樣到處跑太危險了。”
這份工作的特別之處,就在於所找的美食,都不是什麼大衆景區的,而是鮮少有人知道的。所以纔會沒有人做。只有程小也這個傻子不知道,還以爲自己攤上了美差,可樂了,還特地的慶祝。
不過此刻的程小也還沒有這種覺悟,聽到江應景的話,她冷冰冰的丟了一個字:“不!”
語氣非常的堅決,工作有多難找她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待遇比原來還好的,她怎麼可能放棄。
她這人看似軟綿綿的,其實性格倔着呢。江應景自然是知道的,又柔聲的哄到:“我朋友那兒要找一個編輯,我都答應了,你回去就去他那兒上班,就當是幫我的忙好嗎?”
程小也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翻了個身揹着他道:“我幫不了,我就喜歡這工作。”
她的語氣是硬邦邦的,半點兒迴旋的餘地都沒有。江應景不敢來硬的,一時想不着招,只得暗暗的罵了句牛脾氣。
他不再說話,程小也的心裡卻有些不安。江應景如果不想讓她做這份工作,有的是手段。她在心裡打了半天的腹稿之後,委婉的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我自己的事自己會看着辦,你不用擔心。”
話字面上倒是挺委婉的,可卻暗含着威脅。這句話譯爲,既然我們是朋友,你就站好朋友的立場,別逼得我們連朋友也做不了。
江應景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是一聽就懂了。他來這邊本來就受了很多罪,現在又連好也沒討到一個,不由得有些惱怒,冷笑了一聲道:“好好好,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他連說了三個好,顯然是氣極。
程小也本來就怕他在後面使陰招,見他生氣了本是想說句軟話的,又擔心他得寸進尺,於是緊緊的閉着嘴巴,任由他生氣。
江應景生了一會兒氣,見程小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不由得暗暗的罵了句狗屁朋友。有些懊惱的想,要是老婆的話,直接捆回去就是了,還用哄什麼。
問題是現在不是老婆,一想到這茬上,他像是泄氣的皮球一般,所有的火都沒了。
他本來是想伸手抱住程小也的,又怕她不高興,於是又收回了手,放柔了聲音哄到:“小也,你看我來這一趟多不容易,咱們回去吧。這地方雖然只待個把星期,可是還有比這更偏僻的地方,這到處跑着也累,咱們受這罪幹嘛?”
一邊說着,爲了配合‘不容易’這詞,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挨着程小也的胳膊,提醒她他來這裡所受的罪。
這提醒確實管用了,程小也也想起了他這一身的小紅點。不過,她的腦子同時也在琢磨另外一件事。
“你是特意過來接我的?”程小也沒有回答他的話,開口問道。
她的聲音裡平靜,聽不出有生氣的意思。江應景以爲她是感動了,猛的點頭,道:“是啊,知道你來這地方我就趕過來了,這裡多偏僻,你一個人來我怎麼放心。”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這麼好個表示自己的心意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
黑暗中,他看不到程小也的臉色。正等着她感動的向他投懷送抱的時候,程小也卻突然開口冷冷的道:“明天你就回去吧。”
她知道他的好意,可卻不願意就這麼又不清不楚的扯到一塊兒去。那段婚姻她已經太累,不想重新再來一次。
江應景來這兒接她,就表明了他的心思。如果她跟着回去了,好像就是某種暗示一般。她已經是很累很累,不願意再給江應景這個機會,同時也是不給自己回頭的機會。
回頭很簡單,不過就在一念之間。可是,回頭過後會是什麼樣?誰也猜不到,同時誰也保證不了。
光想着婚後的那段日子,程小也就說不出的疲累,害怕。即便現在再累,再危險,也比以前的日子好很多很多。至少,她的心裡是充實的,不像以前那樣,整個人都是空洞麻木的。
對於以前的日子,她是條件反射的害怕再重複。她過怕了,真的是怕了。不是因爲那樣的日子平淡,索然無味。而是,找不到一點兒溫暖,找不到走下去的希望。
整個人生是空洞,麻木的,像是沒有生命力一般。她害怕那些一個人等待的漆黑的夜晚,更害怕獨自等待的寂寞。
還有彼此之間的冷戰,雖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卻比陌生人還陌生,就連一句溫暖的問候也沒有。離得很近,卻又說不出的那麼遠。
那樣的日子,她早已是疲倦,怎麼可能會再重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