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喉,碎屍,我嘆息一口氣,這麼狠。
“後來呢。”我追問道。
“最後,那男生也自殺了。”蘇米嘆息一聲,嘴角微微的揚起但並不是笑而是落寞,“我聽說那個男生好像很優秀,都被保研了,我聽學姐說他好像叫,聞一鳴。那事之後,學生也不敢住,學校原本就打算換新宿舍的,那老宿舍樓就廢棄了。我聽說是原來學校準備推掉宿舍樓重新蓋的,但好像每次動土就會有人出事,工人也不敢上,就這麼擱置了。”
聞一鳴,我重複着蘇米的話。
“小流,你千萬別去。”蘇米握住我的手,再三囑咐。
“嗯。”我點頭,我想着站起來,“我出去一趟。”
“去哪?”蘇米皺眉。我回眸跟她笑笑,讓她放心我不會去老宿舍樓,現在不會去。我得去找個人瞭解一下當年的情況,以我現在的能力不想糾纏惡鬼,我得做好準備。
我出了宿舍,往東南方向瞧了瞧,那棟廢棄的宿舍樓看上去就給我一種陰冷的感覺。疆域這個老混蛋,約得是什麼鬼地方。如果不是爲了鬼嬰,我纔不會理會他。
我很快站在校長室門口,又在腦袋裡過了一遍說辭才敲門,裡面傳來董守方的聲音,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校長。”我笑一笑,話音未落,我就見會客沙發上還坐着兩個人,我心一抖,規矩起來,“董校長。”
“小流,你先坐會。”校長給我遞了個眼色,我點點頭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我暗自打量着那兩個人,一男一女,看上去五十多歲,穿着樸素,人很和善,眉眼很感傷,像是學生家長。
“校長,多謝您了,您先忙,我們就不打擾了。”男人沉穩說道,滿臉感激的看着校長,女人也跟着起來,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哭過。我心裡思索着,皺了皺眉。
董校長也站起來,親自送他們出門,兩人看到坐在一旁的我也跟我客氣的笑笑,我愣了愣,點了點頭。校長關上門嘆口氣,看到我便笑笑,“你怎麼跑來了?”
看他樣子,是不知道我這些天的事,一定是燭炎沒有告訴他們,我暗自一喜,我不想讓他們爲我擔心。
“他們是誰?”我走上去,坐在剛纔兩人坐的地方,笑望着在給我倒水的校長。
“學生家長。”董守方淡淡道,從櫥櫃裡拿出精緻的點心盒子,“這幾天院子裡桂花開了,徐姨就給你做成桂花糕。我今天太忙還沒來得及叫你過來,正好你自己跑過來了。徐姨說你有口福,我看是真的。”說着他把盒子放在面前。
徐姨是校長家的保姆,但更像是母親。我平時叫她徐婆婆,是個很善良很溫柔的老人。校長從未結婚也沒孩子,一直是徐婆婆照顧他的生活。
“謝謝。”我一邊打開,一邊感激,盒子裡是碼放整齊的桂花糕,精緻又漂亮,我心滿意足。“他們來做什麼?”我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凝視着董守方。
“唉,有點事。”校長諱莫如深。
“您放心,我會保密。”我立即道,我心裡有點莫名好奇。
無論對人,對鬼,還是對我這樣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合時宜的好奇心都很致命。但我沒什麼好怕,我暫時還不會死。
“你問這些幹什麼?”校長笑着,看他樣子還沒打算告訴我,直接把話題岔開,“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你跟燭炎相處的怎麼樣?最近學校出了很多事,燭炎這個心理輔導老師很重要。”
“很好,我很喜歡他。”我凝眸一笑,發自肺腑。
我一說完,校長就笑了,意味深長的看着我,“我們小流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
“嗯。”我沒怎麼懂,我喜歡燭炎跟談戀愛有什麼關係,但我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追究這件事上,我來這裡另有目的,“我找您是想問問聞一鳴的事情。”
“聞一鳴!”校長原來還笑着,一聽到這個名字笑容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遺憾,無奈,還有很多其他情緒摻雜其中,總之整個人看上去都披上一層落寞的感覺。
我皺起眉頭,放下手上的桂花糕凝視着校長,“您怎麼了?”
“你問他做什麼?是學校有什麼傳聞嗎?”校長沒回答我,反而問了我兩個問題,我思索一會,點點頭。董守方皺起眉頭,“都七年了,這事仍然沒有結束啊。”
見校長越是閉口不提,我越是好奇,“校長,到底怎麼回事?”我看到校長的反應,聞一鳴殺了人,但他似乎一點也不痛恨,沒把他當做殺人狂魔,更多的是遺憾感慨。
見我追問,他思索一會也沒瞞我,“剛纔那兩位就是聞一鳴的父母,今天是聞一鳴祭日,七年前的今天,他殺了自己宿舍還有隔壁宿舍一共七個人之後就自殺了。”校長低聲說道,“算上聞一鳴,一共八條人命。”
“他父母來做什麼?”我小心問道,暗自思索。
“他們想去燒點紙。”校長淡淡道,嘆息道,“他父母說,聞一鳴的魂魄還在那裡,沒有回家,他們沒辦法只能過來。這些真假我也無所謂,也都是他們做父母對孩子的愛,就答應他們了。他們每年都會過來。”
原來如此,我低聲說道,心沉沉的。聞一鳴殺了人,罪孽深沉,沒人送他走的話,他會永不得救贖,恐怕要永遠束縛在那。不斷重複自己殺人,自殺的場景,受盡折磨。就像是白雪,我忽然想起今天公車上見到那個白雪,她也被束縛在那,沒有盡頭的等待。
“他爲什麼要殺人?”我思索好半天,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多知道點沒壞處有備無患。校長搖頭,說他也不知道,當年警察也沒查出聞一鳴的殺人動機,直到今天也沒人知道。
看來,我得親自問聞一鳴了。
“對了,我聽說,你這兩天老逃課,你是怎麼回事?”董守方忽然變了臉色嚴肅道,“我知道你聰明,懂得比你老師,比我老師你爺爺知道的還多,但不能老逃課。”
人類啊,總是有個毛病,人老話多,我暗自感慨。不等他多說,我抱起點心盒子,先是跟他鞠了一躬,轉身就走人,就聽校長在我身後嘆氣。
我聳聳肩,不好意思的笑笑。人類的課太無聊了,況且我也有那麼多事要處理,根本沒時間上課,這不能怪我,誰叫你們人類死了還不老實的。我一邊嘀咕,一邊閃身進了電梯。
我到了樓下,出了大廳,就看到往老宿舍樓走去的聞一鳴的父母,他們走的很慢,步履沉重。我吸了一口氣,猶豫一會跟了上去,快走幾步追上他們。
這條路很少有人走,路邊都是雜草,越走越荒涼,九月桂花開,空氣有着桂花甜甜的香氣。聞一鳴的父母注意到跟着他們身後的我。聞父看着我,有些疑惑看向自己的妻子,聞母也有點不解,“你是剛剛那個小姑娘?”
“嗯,你們好。”我點點頭,眨巴着眼睛,緊緊抱着我的點心盒子。
聞家父母面面相覷,聞父試探的問道,“你是要去哪?在往哪邊走可就沒什麼人了,你是不是走錯了?”聞父善意的提醒。
“沒錯。今天聞一鳴的祭日,我來看看他。”我笑笑道,我一說完就見聞家父母一臉驚詫,見他們似乎不相信,我心裡一橫,咬了咬牙忍痛割愛晃了晃手裡的點心盒子,“我帶了點桂花糕。”
“桂花糕!”我說到桂花糕,聞母忽然哭起來,聞父摟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我沒想到還會有人惦記着一鳴,他害了人,走錯了路。”聞母嗚咽着,哭的很傷心。
我心沉沉,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聞一鳴的確犯了很大罪過,我默默地吸了一口氣,“他很喜歡桂花糕嗎?”我話題轉的有點生硬,但我不想見聞母在我面前哭,我受不了人類的眼淚,心會酸。
“嗯。”聞母抹掉眼淚,“他以前不喜歡,後來突然很喜歡,經常讓我做來給他,後來自己也學着做。一鳴走後,我們家的桂樹就枯死了,我也沒做過桂花糕了。”聞母說起兒子眼中是歡喜的,但很快這種歡喜便被痛苦取代。
聞一鳴得不到救贖,聞家父母也會始終沉陷地獄。“走吧。”我笑着道,聞家父母點點頭,看着我的眼神裡帶着感激,我抱着桂花糕,覺得心情有點沉重,算了,就請他吃吧。
走進老宿舍樓,便看見它已經殘破不堪,這裡有曾有這麼多冤魂,肯定折騰的很厲害。聞家父母並沒有進去,學校只同意他們在外面燒紙。宿舍大門上了鎖,鎖已經生鏽,鏽跡斑駁。
聞家父母淚水滿面,哭的傷心,聞母拿出準備好的祭品,見狀我內心掙扎好一會把桂花糕放過去,有點不捨,我還沒請鬼吃過東西呢。
“一鳴,爸爸媽媽來看你了。”聞母嗓音沙啞,哭的不成樣子。看來無論過多少年,痛苦都是一分不少的,“爸爸媽媽沒辦法把你送走,讓你在這裡受苦遭罪,對不起。”
聞父沉默着燒紙,眼神疲憊感傷,我想這些年他們過的很痛苦。我緩緩地擡起頭,望着樓上,忽然一個黑影從四樓陽臺閃過,速度很快,一個眨眼就什麼也看不見。
他真在這?我撩起心思,緊緊皺眉。
“你在看什麼?”聞父注視着我,用他那雙充滿痛苦糾結的眼睛,我隱約感到他眼中還有一絲期待,他大概希望我看到他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