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祝長樂,彷彿恍如隔世一時間無法可說。
李玥兒在兩人之間望了望,驚奇道:“咦,寧歡你和老闆認識啊?”
我聞言轉頭看她,就聽見耳邊一聲清脆笑聲:“原來是寧歡你的朋友,我們也是老相識了,你的朋友我當然要客氣一點,是吧?”
我脊背微僵,我的朋友所以她要客氣。這話出自她的嘴巴,停在耳裡我只覺得有那麼幾分刺耳。
連左心房都微微發疼。
當年我們那樣要好,我被衆人圍住欺凌時候你又在哪裡?
你對我都這樣,我怎麼相信你能對我的朋友“客氣”?
不過,畢竟十年過去了,我不是當年弱小不能自保面對一切的小孩,有些事情不必跟她明說。
“是啊,畢竟是老相識了。既然你這麼說,那我朋友買到劣質商品的事情,你給處理一下吧。”我微笑,就像銷售時候面對客戶的虛假和禮貌。
應付,有什麼不可以。
事隔多年再相見,我再也不會被這段曾經的友情傷害到。
“呵呵,當然當然。”祝長樂機靈的眼睛笑起來,看上去很和氣熱情,“這位玥兒姑娘,這樣吧,你在我這裡買了這麼多東西,現在個別產品出了問題我也不推脫責任,說好的假一賠十我絕不含糊,你在我這裡挑十樣走吧。”
她擺擺手,一副大度的樣子。
李玥兒先前很氣憤,在看到祝長樂和我認識的時候,心中的芥蒂其實已經鬆了幾分,又聽見她主動放軟話。剩下的幾分不滿也淡了很多。
淺色的眼眸轉了轉,看向我。
“寧歡,她這個辦法好嗎?你說我還會吃虧嗎?”
祝長樂但笑不語,也看向我。
我面容不動,眉頭一揚還沒開口就被搶了話頭。
祝長樂親暱地湊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哈哈哈,玥兒姑娘你這是爲難寧歡嘛。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現在是你的朋友。夾在你和我之間你要她偏心誰比較好呢?”
擠眉弄眼一番。笑道:“就別爲難她了。來來來,你看看我這地上這麼有趣的小玩意兒,你隨便挑。本來對一般人我是一樣賠十樣。你是朋友我給你多加兩樣。挑吧。”
“真的?”李玥兒面色微喜,身體忍不住前傾時又想起來似的扁嘴,看向我,大眼睛眨動彷彿在問我該不該接受這個條件。
我對她笑了笑:“你不是很喜歡這些東西。那就趕緊挑吧。挑完我們回去,媚兒那邊還等着我們呢。”
“嗯嗯。”李玥兒忙不迭點頭。歡喜地在攤子前蹲下,仔細挑選起來。
說是小攤也就是地方撲了塊半新不舊的布,上面擺着一些看似古舊的小玩意兒,有些樣式還算別緻比如小鏡子等等。但實際算起來並不值多少錢。
李玥兒之前買了這麼多已經虧了,只不過祝長樂小時候就很有經濟頭腦,靈活又狡黠。跟她來回討說法畢竟麻煩。
我不願意多回憶從前,何況李玥兒也不心疼錢只是氣不過。現在祝長樂給了臺階下,我也就大事化小隨她去。
安靜站在那裡等着,感受到對面投遞過來打量目光,我坦然地擡頭回過去:“怎麼,有事?”
祝長樂笑了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敏感。”擺擺手,“沒事,這麼多年不見覺得新奇,多看了幾眼,寧歡你不會介意吧?”
介意,我介意的事情可多了。
我懶得搭理,只是敷衍地扯了扯嘴巴,蹲下去陪着李玥兒一起挑。
“這個不錯,很有意思。”
“咦,我也覺得這個不錯呢,嘻嘻,寧歡你說巧不巧?我們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李玥兒一臉天真無暇。
陽光下,她的笑顏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涌過我心間,抹去那一些陳年舊事的不快。
我忍不住露出幾分真心和寵溺,彈了彈她的額頭:“對對對,我們心有靈犀。你快點挑,我看看你手中拿着的都快差不多了吧。”
李玥兒兩隻手各拿了幾樣,拿不住的放在腳邊,粗略一看也有十一、十二種了。
夠了。
我挑眉站起來:“賠償要到了,那麼可以走了。”
李玥兒此時鬱悶全消,眉毛眼睛都是笑意,接過祝長樂的袋子把十二件小玩意兒都裝進去,乖順地點頭:“嗯嗯。可以走了。”
我跟對面扯了一下嘴角:“再見。”
轉身後聽見後頭一貫的清脆聲音,帶着幾分市井小老闆的熱情和世故:“慢走啊,對了寧歡再次和你朋友再來關顧我的生意哦。”
我面無表情,只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一路上我沉默不言,幸好李玥兒心情好沒注意到我的情緒,走到無人處破開口子進入狐族空間裡,重新看到親近的大自然後,我才重重鬆了一口氣。
“咦,寧歡你怎麼了?臉色不好看呀。”
“沒什麼。”我直接拿出桃木劍放大,叫上她一起坐上來:“來,我們去找媚兒。”
“啊,哦。”李玥兒身形輕盈,輕鬆一躍就上來了。
御劍而行,很快來到狐媚兒藏着公狐狸的蔭涼處,飄在上空時李玥兒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指着下面抱在一起的兩隻狐狸:“哇,寧歡你看!”
不知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公狐狸此時正摟着狐媚兒的肩膀,離得遠聽不見聲音,但看他的表情溫柔動人,我猜想說的也一定是柔情密語。
狐媚兒的臉頰緋紅,眼睛也微微發紅,聽到後頭露出驚詫又欣喜的眼神,然後一滴淚水滾落下來。
被公狐狸輕輕抹去,隨即印上一記輕吻。
李玥兒怪叫起來:“呀,這個狐媚兒騙我嘛,還說公狐狸不喜歡她。我可是聽俞哥哥說了男人喜歡女人才會吻她,公狐狸一定喜歡狐媚兒啊。”
她叫完後有些落寞地說:“狐媚兒也喜歡公狐狸呢,他們互相喜歡,那還有我什麼事情呢。”
一副做不成媒婆很失落的樣子。
我失笑一聲:“這不是很好嘛,省得你忙活了。”
李玥兒失望了一會兒,立即又打起精神,笑嘻嘻的:“呀。寧歡你說的對。只要有情人在一起,是不是我撮合的也沒關係。當然,如果真是我撮合的就最好了。嘻嘻。”
我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相擁的情侶,桃木劍飛高調離方向,往回飛去。
我是半路被李玥兒強行綁來的,現在狐媚兒的事情解決。我立刻就回到郊區的小河邊,準備找到黃佳後一起回去。
只是我把附近逛遍了也沒看見黃佳的身影。
李玥兒拿着一根小巧的撥浪鼓不斷撥弄。好奇地問道:“咦,寧歡你在找什麼呢?”
“我朋友。一個鬼屬。”我回身給她描述黃佳的樣子,“年輕女生,二十出頭的樣子。黑眼圈很重一身黃衣服。有看見嗎?”
李玥兒搖搖頭:“沒看見。不過這附近鬼魂倒是挺多的誒。”
我擰眉,黃佳這女人去了哪裡呢。也不打個招呼……
想到這裡,我眼睛一亮。對了,她一定在附近留了線索的。
我和宋理曾經商量過暗號的事情。黃佳在邊上聽着,完了還吵着她也要和我們分別有個聯絡暗號。
這附近除了水、石子就是樹林,最好留暗號的就只有樹幹了。
我迅速奔到先前黃佳躲着偷窺狐媚兒的那棵樹邊,彎腰一看,果然找到一行字:哼哼哼,寧歡你個沒良心的居然丟下我!哼哼哼!
沒了?
我挑眉,乾脆繞到後面,果然又看到接下去的的一行字:姐姐我自己走了,別來找我!哼!
嘿,這女人還發起脾氣了。
說着不讓找她,那爲什麼還要在字後面畫了一副畫,我看看那幾個小人頭,小箭頭,喲這畫工真是簡單粗暴啊。
好在不影響閱讀,我看了幾眼大概知道她要去哪裡。便放下心來。
擡起頭,發現李玥兒左右手各揪着一個鬼魂,那兩個黑影死魚一般蔫蔫地垂着腦袋,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李玥兒很興奮:“寧歡寧歡,這裡好多鬼怪的。不過都好弱啊,我打得不過癮呢。”
我:“……”
看她腰間的小瓶子又多了五六個,就我看暗號的功夫她居然收拾了這麼多,這功力真是歎爲觀止。
“不是他們弱,是你太強了。”我搖搖頭走過去,轉念一想,我和黃佳來這邊本就是爲了解決一些鬼怪,畢竟北上之路只會遇到更多,不會減少。
這時候解決一個日後遇到的麻煩就少一個。
有李玥兒這個高手在,我不好好利用一下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玥兒,不如我們來比賽吧。”我露出笑容,如果是宋理一定能看出我笑得不壞好意,隱隱露出一絲算計。
不過李玥兒看不出來:“好呀,比什麼?”
“比誰動作快,解決的多。”
“啊我喜歡我喜歡!”
“呵呵。”
她話音剛落,身形一閃,一下子就不知道躥到哪裡去了。
我已經習慣了她的身手如閃電一般迅猛,隨即聳聳間,慢悠悠地繞着小河走尋找着目標。
我又不傻,就算有十個加強版的我也絕對比不過李玥兒的身手,她解決她的,我不急可以慢慢來……
這個小算計中,我唯獨忽略了李玥兒的癡迷程度,她的鬼魂越抓越多,直到了日頭西下才略微滿足地從林子裡冒出來。
我在河邊早就餵了半天蚊子了,看見她來忙迎上去認輸加追捧不斷:“玥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太厲害了你太厲害了!我真是過十年也比不上你,你看這麼晚了我們今天就到這裡吧。回去休息一下,改天繼續,呵呵呵。”
李玥兒腰間掛滿了小瓶子,連手腕腳踝上也都是,走路起來瓶子撞瓶子叮叮噹噹響動着,聲音很悅耳。
她低頭看了看滿身的瓶子,眨巴眼睛同意:“好,就聽你的。”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着她把瓶子都拿下來收進另外一個瓶子裡,頓時近百個小瓶子都融進那個瓶子裡。她滿意地搖了搖,把瓶子收好。
“好了,我們走吧。”
可算結束了。
我們出了樹林,打車找了一家酒店下車。
我在前臺訂房間,李玥兒也沒閒着提着那個袋子在一邊,一個玩意兒一個玩意兒地把玩。
“兩個房間,謝謝。”
“好的,這是您的房卡請收好。”
“嗯。”我伸手去接房卡,外頭大廳忽然傳來一道清脆聲音:“喲,寧歡!是你們啊。”
我伸出去的手頓時一僵,是,祝長樂……
祝長樂很熱絡地靠近,眼睛瞄進前臺手裡的房卡,眸光閃動了一下,笑道:“沒想到又遇見你們了,真是好巧。”
“是好巧。”我抿了嘴,笑得不熱情。
李玥兒聞言看過來,看見祝長樂不由拿着撥浪鼓搖起來:“呀,老闆你來了。”
“玥兒姑娘,你好。”祝長樂笑得很親近。
李玥兒剛剛打鬼怪的興頭還沒完全過去,一看見賠她十二件小玩意兒的祝長樂就跟見了親人一樣,屁顛屁顛跑過來,飛快道:“老闆也要住這裡嗎?”
“要和我們一起住嗎?”
“你和寧歡是好朋友,你們要睡一個房間嗎?”
說到這裡又眨巴眼睛:“我也是寧歡的朋友,那我們三個人是不是要一起睡,嗯?”
“……”我太陽穴迅速充血,只想把這個缺根筋的丫頭的嘴巴縫住。
瘋了吧,我怎麼可能和祝長樂一起住。
錯,就算瘋了我也不要。
“這不太好吧。”祝長樂遲疑道。
李玥兒眨巴眼睛就要說話,總算被我搶過去:“是啊,玥兒你別自作主張,祝……老闆她說不定就喜歡自己住一個房間,你瞎安排什麼。”
我側頭給她一個狠狠的眼神,臭丫頭,盡給我找麻煩,老實一點行不行啊。
李玥兒有些蒙,使勁眨眼,再眨眼:“……哦……”
她不明白,我也懶得跟她說明白。
就在這時前臺小姐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們酒店正在裝修房間比較少,剛剛這兩位小姐定下的是最後兩間房。”
我腦袋一空,只浮現出一個字。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