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語抿脣不語,一雙眸色放地極爲安靜,安靜地讓嚴子時和顧清詞的心中一陣一陣揪着疼。
“語兒,你有沒有想過,木錚再失去母親,對他而言,是多麼地殘忍,你的生活不應該只圍繞着高信恭啊,你至少應該先考慮考慮你自己,考慮考慮木錚,木錚有多依賴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啊!”
嚴子時的聲音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地颳着雲語的心臟。
但是她依舊無動於衷,看着嚴子時的眼神都不曾變化一下。
見此,顧清詞再次上前,說道:
“雲語,你不能把這個機會讓給二爺,火靈芝是我用來救你的,那是我的嫁妝,是藥谷的鎮谷之寶,是我用來救你的,我一定要救活你,而且我們也能救活你,在救活你的基礎上,我們再來談一談救二爺的事情好不好?”
相比於嚴子時的刀刀見血,顧清詞更多的是勸說性的。
她畢竟心疼雲語,雲語現在安靜地坐在牀上,這幅樣子,顧清詞真的差點跪在雲語面前祈求原諒了。
“講完了嗎?”雲語看着他們,平靜得問道。
顧清詞和嚴子時相視一眼,沉默不語。
“既然無話可說,那就按照我說的來吧。”雲語淡淡地說道。
嚴子時一聽,又炸了:
“我不準!你真的覺得高信恭會想要用的命來換他的命嗎?你放棄你自己的治療,卻去救他,你認爲高信恭會稀罕?你別鬧了好不好?高信恭能夠爲你去死,但是不會讓你因爲他而死。
你到底弄清楚主次沒有啊!高信恭不會讓你死的!”
雲語淡淡一笑,說道:
“師傅,你錯了,如果我死了,我就一定要死在高信恭的手中,再說了,我未必會死。”
雲語的話太平靜,平靜地讓人莫名地相信她的話。
“語兒,你到底有沒有弄清楚情況啊,你只有一個月的壽命了,但是高信恭的壽命,一定比你長啊,你讓我們去救他,誰來救你?”
“師傅,我只能自救。”雲語的聲音輕飄飄地想起,嚴子時和顧清詞頓時感到鼻尖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自救,雲語,你要怎麼自救?你都死了,你怎麼自救啊?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死了,我……我們要怎麼辦?”顧清詞已經淚流滿面。
今天自雲語醒過來,跟他們直接宣佈,她不準備接受治療,而想要把治療給高信恭,高信恭顯然也是中毒,既然他們的方法能夠解世間萬毒,那麼她想要讓他們去救高信恭。
兩人聽到這個,當時就驚呆了,有一種風太大,沒聽清的感覺……
你一個女人,堅強成這個樣子,真的很讓人心疼啊……
在門外聽牆角的三人,已經徹底知道里面究竟爲了什麼而爆發出這樣的爭吵了,雲語竟然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救高信恭。
蕭策一張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殆盡,就連平日裡淡淡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一張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雲語在蕭策心中的地位,顯然要比任何人來的高,可以說,沒有云語,就沒有現在的蕭策,別說如今他在軍中地位一騎絕塵,多年前,他連進入軍營的資格都沒有。
而之後進入墨蒼軍,被高信恭親自訓練,也是雲語一手
提拔出來的。
更何況,雲語還是他的姐姐……
謝安平和高信然相視一眼,眼中的神情皆是不敢置信,嚴子時的一句話說的很對,雲語只有一個月的壽命,但是二爺的壽命卻不止一個月,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應該能比雲語活得久吧……
裡面的人還在講話,蕭策卻一句話都聽不下去了,用力地推開門,房內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蕭策徑直走到牀邊,薄脣輕抿。
他低頭看着坐着的雲語,她原來已經變得這麼虛弱了嗎?
真是該死啊。
蕭策俯下身,將雲語攬入懷中,然後一點一點地加重力道,他在雲語耳邊低啞地說道:
“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什麼時候會離開我,後來你說你喜歡上的二爺,可以爲了他留下,但是現在,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蕭策的話只說給雲語一個人聽,也只有雲語一個人能夠聽得懂,其他人能夠隱約蕭策在說什麼,但是聽不懂蕭策的意思是什麼。
雲語聽到蕭策的話,心中有些苦澀,又有些欣慰,至少還有一個人,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雲語伸手抱着蕭策,無奈地說道:
“阿策,我沒有辦法看到那樣的高信恭,我要把他找回來。”
蕭策的身軀都在顫抖,雲語感覺滾燙的液體不斷地滴落在自己的肩頭,滲入衣服內,彷彿要將她的肌膚灼傷一般。
高信然等人都看見蕭策的肩膀在顫抖,衆人紛紛別開視線,不忍再看下去。
“那你還會回來嗎?”蕭策問道。
“我會的,阿策,你信我,如果我能回到這邊,我會用盡我的所有,回到你們身邊,不顧一切。”雲語篤定地說道。
“好,我相信你,你不要騙我。”蕭策說道。
“好。”
又抱了雲語一會兒,蕭策站起身來,臉上的淚痕早已擦乾淨,只是紅彤彤的眼圈還是將他方纔的行爲表露無遺。
他說道:
“我支持我姐的行爲,救二爺。”
原本還很平靜地嚴子時,只愣了一秒鐘,然後直接衝上去了。
但是被蕭策秒了……
嚴子時被丟了回去,趴在顧清詞的懷中,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高信然有些尷尬地問道:
“蕭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回稟皇上,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是家姐的意願,臣自然是願意支持,而且家姐不是那種沒有理智的人,還請皇上,以及各位,能夠支持家姐的想法。”蕭策嚴肅地說道。
比起雲語那句“我只能自己救自己”,蕭策的回答竟然能夠讓他們有一種寬心的感覺。
好似雲語真的能夠自救一樣。
但是這樣的想法也僅僅出現過一瞬間,也被秒了。
怎麼可能,別鬧了好不好,大家有話好好說,童話故事就不要出現了吧,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會終成眷屬的,世界上棒打鴛鴦的這種事情,絕對不少見,而且只會多,不會少。
雲語這樣犧牲自己,成全高信恭,雖然讓他們很是感動,但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我希望你們知道,我所做的決定,只是在通知你們
,而不是在徵求你們的意見,我之所以會跟你們解釋這麼多,而是我希望你們能夠配合我,去救回高信恭,而不是要來徵求你們的同意,你們同意或者不同意,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雲語十分霸氣地說道,這一刻,謝安平彷彿看見了那個初來乍到墨蒼軍的雲語,一身內斂的氣質,穿着簡單的黑衣勁裝,但是一出手,就是張揚和驚豔。
那些心高氣傲的士兵們被馴服地妥妥帖帖,像一個小媳婦一樣。
或許是這些天雲語身體不好,所以沒有去訓練,他們就以爲一直狼變成了一隻羊,其實狼永遠是狼,所謂看起來像羊,只是披了一層皮罷了。
最終衆人被雲語說服,或者說是直接威脅了,雲語的話太剽悍,他們的意見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就算是治療的大夫,嚴子時和顧清詞,也是沒有半句反駁的話。
反駁不出口啊,雲語不是那種好脾氣的人啊。
在舌尖下含了一片參片,雲語打起精神,跟着嚴子時和顧清詞去了高信恭的房間。
而蕭策則一直守在雲語的身邊,以防萬一。
高信然宮中還有事務,儘管很想留下,但是也被雲語給自己弄回去了,鮮卑族的事情,要處理不是短時間能夠處理好的,這邊結束的時間不會太短,高信然留在這裡,只是多一個觀衆罷了。
推門進去,高信恭還躺在牀上,修長精壯的身體被合身的衣袍包裹着,雲語走到牀邊,看着高信恭。
手指輕輕滑過他眼角的傷疤,她轉頭看着嚴子時說道:
“師傅,這個疤能不能給他去了?”
“當然可以,不過高信恭應該不是在乎這些的人吧。”嚴子時吶吶地說道。
高信恭是那種靠臉蛋取勝的人嘛?
完全不是好不好……
雲語笑笑沒有說話,她只是擔心在她不在的時間內,高信恭看見這道傷疤就會想起她,她不想要這個樣子。
“師傅,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吸我的血,但是好像只有我的血才能夠讓他平靜下來,這是爲什麼?”雲語坐在牀邊,看着站在一旁的嚴子時,疑惑得問道。
嚴子時沉吟片刻,說道:
“我想,在高信恭跳下去之前,應該服下了一種禁藥,這種藥名爲萬毒散,萬毒散顧名思義,用數量不可數的毒藥提煉而成,乃是世間最毒的東西之一。
但是萬毒散可以吞噬人的心智,強壯人的體魄,而最大的好處就是服下萬毒散的人不懼怕任何毒,但是一旦服下萬毒散,就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殺戮機器。
萬毒散初問世,被許多勢力用來培養死士傀儡,因爲沒有神志,卻能強化人的體魄,受到了很多勢力主的青睞。
但是因爲這個實在是太可怕,江湖之中頓時掀起了腥風血雨,在皇室的士兵壓制下,萬毒散被列爲了禁藥,不準任何人用,而我記得,當年壓下萬毒散事件的人,好像就是高信恭。”
雲語眼神很篤靜,她說道:
“可以解嗎?”
嚴子時猶豫了一會兒, 說道:
“可解,但是高信恭會極其痛苦。”
雲語點點頭,說道:
“他應該就是想走這條路的,師傅,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