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臉上還有些稚氣的小夥子,被套在白色的束縛服裡,綁在病牀上。
他雙目無神,呆呆地看着病牀對面白色的牆壁,口中不停地低聲唸叨着:“有鬼,有鬼……”
這個小夥顯然就是那個瘋狙擊手。
我閉上眼睛,開了慧眼。
在慧眼中,小夥子身上呈現桔黃色,比正常人的桔紅色,顏色要弱一點。
這說明,小夥子現在只是身體不好,並沒有惹上了那些玩意兒。
其他五個玄門人,也和我一樣,閉上眼睛,開了慧眼。
他們和我看到的東西,應該是一樣,但是他們得出的結論,卻和我完全不同。
他們一致認爲,小夥子是惹上了了不得的玩意兒——這玩意兒竟能掩蓋自己身上的陰氣,連慧眼都看不到。
我聽到他們這結論,心裡也真是……
這世上有慧眼看不到的玩意兒嗎?
據我所知,是沒有的。
隱藏陰氣,那更是無稽之談!
按照玄門理論,那些玩意兒就是由陰氣構成的。
人能隱藏自己身上的碳原子嗎?
如果不能,那麼那些玩意兒也不能隱藏自己的陰氣。
不過,這五個玄門人卻是越討論,越興奮,好像他們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他們現在就像一個大學生突然被教授攔住。
教授問大學生,一加一等於幾。
大學生覺得自己是大學生,教授應該不會問他這種小學生的問題。
於是他開始思考,教授這個問題,是幾進制,二進制,還是十進制,又或者教授是在問他,怎麼證明一加一等於二?
其實,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就是二。
這五個玄門人,在那個領頭的玄門人的帶領下,在瘋狙擊手身上,施展了各種法術。
這些法術,對瘋狙擊手的病情,一點都沒用。
看到這個結果,這五個玄門人又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認爲,瘋狙擊手身上那玩意兒實在是太厲害,比玄門典籍上所有有記載的那些玩意兒都厲害。
他們一時也解決不了,需要先去看看那個山洞,再回來收拾這玩意兒。
上校秘書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帶着我們去了首都的一個軍用機場,直接坐軍方的運輸機,前往那個山洞。
和我們同行的,還有瘋狙擊手病房門口的那個中校。
他是出事的特戰小隊的領導,是最瞭解特戰小隊緝毒行動的人。
根據他的介紹,那個山洞極,有可能是毒販用來藏匿毒品的據點。
出事的特戰小隊,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確定那個山洞,到底是不是毒販藏匿毒品的據點。
軍方的運輸機,雖然坐起來,沒有民航客機舒服,但是勝在沒有晚點這種情況。
我們剛到軍用機場,就立刻上了飛機,起飛了。
三個多小時後,我們一行人就降落在離山洞最近的軍用機場。
中校早已安排好了他們的人。
我們一到,他們的人就開車,帶我們去了那個山洞。
讓我沒想到的是,上校秘書竟然也從首都跟了過來,看他的意思,似乎還要跟我們一塊兒前往山洞。
在飛機上,我已經知道了,中校姓魯,領頭的玄門人姓曾,人稱曾大師。
我們坐了四五個小時軍用吉普車,又走了兩三個小時的山路,終於在晚上八點多,趕到了離山洞最近的一個小山村。
這個村子裡,所有的房子都是高腳樓。
據魯中校介紹,村裡人都是少數民族。
按照國家的劃分,村裡人都屬於苗族。但是,他們自己卻不這麼認爲,他們稱自己是伊巴。
伊巴在當地語中的意思,是洞神的子民。
“洞神?”
上校秘書問魯中校,村民口中的洞神,是不是特戰小隊出事的那個山洞的洞神?
魯中校面色凝重地點點頭,說,是的。
村裡負責接待我們的,是他們的村長。
這個村長很年輕,不到三十歲,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漢名宋超。
根據宋村長的安排,我和曾大師他們五個,住在宋村長家,上校秘書、魯中校,以及魯中校手下的十幾個兵,則在宋村長家附近的空地上,搭帳篷,住帳篷裡。
因爲趕了一天的路,當晚,我睡的特別的沉,直到第二天早上九點多,被一陣鑼鼓聲吵醒。
這陣鑼鼓聲,似乎是從村子中央的曬穀場上傳來的。
我穿好衣服,走出村長家,正好看到了魯中校。
我問魯中校,這麼響的鑼鼓,村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魯中校說,他已經派人去問過了,說是村裡昨晚死了一個人。
死人?
我們剛來,就有人死了。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魯中校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說道,死的是個老人,八十多了,雖然有點巧合,但也還是正常的。
我點點頭。
魯中校問我,要不要去曬穀場看看,看看當地人是怎麼辦葬禮的?
在我們國家,每個地方的婚葬習俗,都有每個地方的特色。
這些特色都和當地文化息息相關,受到當地文化影響。
反過來,一個外來者,也能從這個些婚葬習俗的特色中,看出當地獨特的文化。
既然這個村裡的人,自稱是洞神的子民,那麼他們的婚葬習俗,必定和洞神息息相關。
我或許能從他們的葬禮習俗中,獲得一兩條關於洞神,關於山洞的線索。
想明白了這些,我衝魯中校點點頭說,好的。
我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去了村子中央的曬穀場。
魯中校也跟了上來,說他也想去看看。
等我和魯中校到了曬穀場,曬穀場周圍已經圍滿了村民,熱鬧非凡。
我和魯中校擠到人羣的最前面,發現曾大師他們五個,就在離我倆不遠的地方。
我倆就朝着曾大師他們,擠了過去。
我和魯中校,和曾大師他們五個,簡單打了個招呼。
和曾大師他們打完招呼,我發現上校秘書也在這兒。
只是他站在曾大師他們的左邊,我和魯中校剛剛從曾大師他們右邊看過來,沒有看見他。
又和上校秘書打了個招呼,我轉頭看向曬穀場。
曬穀場的一側,臨時搭了一個圍欄。
搭圍欄的木頭還很新,估計是村民們剛從山上砍回來的。
圍欄裡,關了十幾頭大水牛。
一個四十多歲,一身腱子肉的村民,走到圍欄邊,從圍欄裡,牽出一頭大水牛。
他牽着水牛,到了曬穀場中央。
在曬穀場的中央,立了一根三十多釐米粗的大木樁。
村民將大水牛,拴在這根木樁上。
村民拴好水牛,就弓着身,倒退着走到了曬穀場邊上,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即將登場。
果然,村民剛走到曬穀場邊上,一個巫師打扮的男人,就出現在了曬穀場上。
這個巫師,身穿一件厚重的黑色獸皮長袍,頭戴一個直徑半米左右的猙獰面具,面具的上方還插了兩根長長的雉雞翎。
巫師踩着一種很特殊的步伐——似乎是一種祭祀的舞步——跳躍着從曬穀場邊上,來到了曬穀場中央。
到了曬穀場中央之後,巫師的舞步並沒有停止。
他圍着那頭被栓在木樁上的大水牛轉了一圈。
轉完圈之後,他突然跪倒在離大水牛不遠的地方,雙手高舉,仰起頭望着天。
這個時候,那個原本已經退到曬穀場邊上的那個村民,再次出現在曬穀場中央,出現在巫師身邊。
他的手裡拿了一把十分鋒利的斧頭。
斧頭的刃口閃着滲人的寒光。
村民跪倒地上,膝行到巫師身邊,恭恭敬敬地將斧頭,放到巫師高舉的雙手上。
巫師高舉着斧頭,站了起來,再次踏着剛纔的舞步,來到大水牛的身後,趁着大水牛不注意,一斧頭,結結實實地砍到了大水牛的頭上。
血濺三尺!
大水牛的身體開始搖晃,一會兒向左邁兩步,一會兒又向右邁兩步。
一分鐘後,大水牛終於完完全全摔倒在了地上。
這期間,巫師不僅不停地圍着大水牛跳舞,還嘴裡唱起了一首我聽不懂的歌曲,似乎是在歌頌誰。
大水牛剛摔倒在地上,就有四五個壯小夥,出現在曬穀場的中央。
他們將大水牛拖到了曬穀場邊上,繼續完成宰殺水牛後續的工作——褪毛,剖腹……
巫師也隨之退到了曬穀場邊上。
最開始出現的那個四十多歲的強壯村民,再次出現在圍欄邊,從圍欄裡,又牽出一頭大水牛。
如此重複,直到把圍欄裡十幾頭大水牛全部殺光。
魯中校,一邊看着村裡人殺牛,一邊向我們介紹,殺水牛是這個村子特有的葬禮習俗。
按照村子裡的說法,殺的水牛越多,死去的村民,就越能得到洞神的庇護。
我不由看了魯中校一眼。
現在才早上九點多,我估計魯中校知道村裡死了人,也不會超過三小時。
就這麼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魯中校竟然已經對村子裡的習俗有所瞭解了。
這收集信息的意識和能力,真不愧是能當特戰中隊中隊長的人。
雖然有這麼多村民一塊兒忙活,但是等到殺完這十幾頭大水牛,還是到了晚上。
村民們在曬穀場上,拉起了十幾盞電燈,在燈下,用四五口大鐵鍋,一塊兒煮着牛肉。
那個巫師也回到了曬穀場邊上。
他脫下了獸皮長袍和猙獰的面具,露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