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升龍府的王宮內,上王陳藝宗端坐於高位,這座宮殿已經有着相當長的歷史了,從華夏五代十國的南漢時期,在白藤江之戰打敗南漢的軍隊建立安南國開始,經歷丁朝、黎朝、李朝、陳朝,共有五百餘年,而陳朝享國將近二百載,已經算是高壽了。
按理來講,陳朝內部的統治,此時其實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邊緣,因爲從土地和人口兩方面來講,在陳朝時期,國王將大量的土地分封給宗室和親信,這些貴族大量招募和收買家奴,掠奪性地開墾荒地、建立莊園,而家奴大多都受到了歧視,從事艱苦地勞動,並且沒有控告主人的權利,還禁止與平民結婚。
而陳朝王室本身,是不可能去改變這些統治政策的。
因此,胡季犛前些年正是順應了很多文武官員的改革需求,得到了他們的支持,才能登上最高權力舞臺的,跟王莽有些類似,而更相似的是,他們的改革同樣激進.胡季犛的土地和家奴改革觸犯了大多數貴族的利益,而如果他能夠爭取到其他階層的大力支持也還好,但是他的科舉改革又觸犯了原本支持他的讀書人的利益,再加上爲了在連年戰爭的情況下維持穩定,在全國大規模徵兵和徵發軍需,這又讓底層百姓感受不到任何好處,所以就出現了陳渴真“清君側”大旗一舉,便有安南半壁江山響應的場景,而明軍一旦兵臨城下,同樣會有貴族和官員站出來幫助陳藝宗復辟。
陳藝宗儘管年事已高,但此刻的他卻顯得精神矍鑠,宮殿內,燭光搖曳,將他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在等待出城談判的使者回來。
其實,如果在他被軟禁的時候,明軍派人來告訴他,能幫助他恢復自由重新上位,那麼不論讓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陳藝宗都是願意的。
但是眼下的情況又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陳藝宗畢竟是依靠着支持王室,或者說反對胡季犛的勢力復辟了。
當然了,對於大明來講,其實是一樣的,不管陳藝宗的心態如何變化,大明需要的東西都要拿到手,不然不是白出兵了?
而且,復辟的陳藝宗,也根本就沒有能力阻止明軍,如果他不同意,完全可以換一個人來當安南的國王,重新讓這位上王回到道觀裡。
談判地點,在明軍的軍營。
軍營內營帳如林,士兵們列隊整齊,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而在這肅殺的氛圍中,卻隱隱透出一股即將塵埃落定的平靜,很多人的神經都鬆弛了下來了,不再緊繃。
談判的地點設在一處開闊地,雙方代表各自列席。
明軍方面,由靖寧侯葉升負責,這是很合理的安排,畢竟這種事情,無論是哪支邊軍的將領,都不適合負責,更不可能讓曹國公李文忠親自出馬,而葉升資歷和地位都夠,還在五軍都督府任職,最適合不過了。
而實際上負責跟安南使者談判的,則是朱雄英。
這自然是給朱雄英一次增添功績的機會,而在兩國的交往中,朱雄英肯定是作爲吳王而不是軍官的身份出場的,大明的王爵來談判,已經算是很給安南人面子了,而且朱雄英出面談,其實比他們這些武臣去談要好得多。
談判伊始,氣氛便顯得有些緊張,朱雄英首先開口:“安南王室無所作爲,才招致今日失國之禍,我大明此次出征,意在維護上國威嚴,布恩澤於四海,胡季犛倒行逆施,已讓安南百姓民怨沸騰,算是罪有應得,不過既然是弔民伐罪,那安南王室,可有罪乎?可恭順於上國乎?”
安南使者自然曉得朱雄英是什麼意思.之前兩國關係就談不上緊密,甚至安南想要地區霸權,甚至隱約有對抗大明的意思,而胡季犛一開始就是陳藝宗的一把劍,只不過後來這把雙刃劍噬主了而已。
朱雄英的目光如炬,直逼安南使者,他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威懾力十足。
就像那句老話說的一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外交,從來都是以軍事力量爲基礎的。
安南使者,是太保王汝舟。
王汝舟被朱雄英的氣勢所攝,穩了穩心神,方纔恭敬地回答道:“上王陛下深感大明之恩德,對今日之局深感痛惜。胡季犛雖曾爲國戚,然包藏禍心,上皇不曾查明,上王陛下願重振朝綱,恭順天朝。”
朱雄英微微頷首,意思就是不揭穿他了,然而他的語氣並未因此軟化:“安南王室既已知錯,便當有所作爲,否則我大明何苦吊爾民之困苦,復陳氏之宗祀?”
王汝舟聞言,心中一凜,知道這是談條件的時候了。
作爲佔據着主動的一方,大明肯定不會把自己的條件直白地展露出來,而是要逼迫安南人自己割自己的肉。
王汝舟沉思片刻,恭敬地回答道:“上王陛下已決心改革朝政,廢除胡季犛之弊政,同時減輕百姓負擔,以安民心。此外,安南願獻諒山府於大明,化干戈爲玉帛。”
朱雄英聽了,心中微微一動,安南使者提出的這些條件,雖然不足以完全彌補安南過去的錯誤,但至少表現出了誠意.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安南人讓出了戰略要地諒山府,顯然就是放棄了自己對於雄關險川的佔據,以表示自己沒有對抗大明之心。
而之所以安南使者表現的這麼痛快,原因之一,也是這些土地,實際上已經被大明佔領了,就算安南人不想讓出來,大明就佔着,他們又能如何呢?畢竟任誰都看得出來,大明是絕對不會放心安南再有威脅廣西和雲南邊境的能力的。
而且,明軍這次徵安南跟“宋李熙寧之役”還不一樣,北宋的二十萬大軍雖然也大獲全勝,但是因爲瘴氣和水土不服、戰損等因素,損失其實是很大的,後勤儲備也不足,無法長時間維持佔領,但大明不一樣。
要知道,如果歷史線沒有改變的話,打完靖難之役的明軍,都是能完整佔領安南的,更何況是眼下實力更強,沒有在內戰中損耗的明軍呢?
但與之不同的是,現在的大明高層,經過朱雄英的提醒,已經認識到了完全佔領安南國的統治成本過於高昂而且收效比很低的事情,因此並不打算讓明軍像蒙古人一樣,陷入到安南那些“會說話的樹”裡,而是僅僅佔領北部漢化程度較高且地形險要的地方。
而之前的目標,是富良江北岸,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目標還是有些保守了,完全可以把富良江南岸的諒江府和新安府一起拿過來。
這樣的話,大明佔據了富良江的南北兩岸肥沃土地,完全可以極大地增加糧食產量雖然說安南這種土壤種出來的糧食其實不太好吃,但對於大明這種萬里大國,口感都在其次,要是真圖好吃,那宋朝的時候就不會引入占城稻了。
說穿了,讓老百姓吃飽飯不造反對於封建王朝來講就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
而土壤肥沃且擁有河流進行灌溉,這其實就已經是安南最精華的土地的一部分了。
雙方接着開始圍繞具體的條件展開磋商,而朱雄英提出的要求包括安南割讓部分領土、明軍在清化港駐軍等等,而安南方面的使者也很有分寸,關係到大明勢在必得的,他只會象徵性的爭取,而那些對於大明來講沒有那麼必須的,則是竭力從牙縫裡扣食出來。
朱雄英沒有逼迫過甚,那樣沒意義,哪怕對方同意了,但是如果把大量負擔轉嫁到百姓身上,明軍到時候還得來一次,不僅折騰而且賠錢,所以對安南的適當寬鬆,也是給自己的未來減輕可能的負擔。
畢竟大明出兵,也確實有着維護宗藩體系中大明這個宗主國的威嚴的意味,所以既然不需要徹底撕破臉皮,那麼顧忌一些體面也是必要的。
“安南的誠意,我大明已見。”
“而若真心靖平,我大明亦是願助安南一臂之力,安南須開放門戶,允許大明在安南自由貿易,同時安南需向大明學習先進的文化,以漢語爲語言,沐浴王化。”
這番話倒是讓王汝舟有些意外,不過考慮到安南其實一直都非常仰慕漢文化,甚至剛剛被幹掉的胡季犛,都是安南一等一的儒學宗師,所以這對於安南人來講,其實不算什麼,反而是確實看起來在幫助他們進步。
王汝舟恭敬地回答道:“安南願接受大明之建議,派遣生員前往大明學習。”
條件基本談的差不多了,談判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
談判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果,後面肯定還需要再磋商幾輪,不過大的變動就不會有了。
當然,即便是談成了,對於大明來講,想要鞏固在新獲得地區的統治,挑戰還在後面,但朱雄英有足夠的信心把這這片地區徹底納入大明的實際控制範圍中。
談判結束後,雙方算是不再劍拔弩張了,而在離開的時候,王汝舟回頭望着明軍將領們的背影,心中也是感慨萬分.這次談判雖然艱難,但結果是值得慶幸的。
而明軍方面,朱雄英這次談判談的相當漂亮,李文忠等人也挺滿意,對於他們來講,這次出征不僅讓安南繼續保持明面上的穩定,而且維護了大明的威嚴,震懾了其他的藩屬國,可以說短時間內,大明周圍肯定沒有哪個藩屬國,還敢有招惹大明的膽量了。
升龍府內。
當王汝舟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外,陳藝宗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結果即將揭曉了。
王汝舟步入大殿,步伐雖穩,但臉上難掩疲憊之色,他走到陳藝宗面前,深深一禮,然後恭敬地彙報了談判的結果,隨着他開頭的稟報,陳藝宗的臉上漸漸露出複雜的神情。
他先是鬆了一口氣,似乎卸下了重擔。
畢竟,能夠繼續掌握權力,大明沒有要求他或者新君如何,對於他這位被軟禁的上王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勝利。
然而,隨着王汝舟詳細講述談判的經過和結果,陳藝宗的臉色卻逐漸凝重起來。
“大明的要求割讓三府之地、清化港駐軍、允許自由貿易、學習漢文化這些條件有的雖然苛刻,但確實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陳藝宗的聲音中透露出幾分無奈:“只是,這些條件對於安南來說,無疑是一波大浪,能不能承受得住,還是兩說。” 王汝舟沉默片刻,然後沉聲道:“上王,大明此次出兵,並非僅僅爲了奪取土地,還是爲了讓安南心向大明。”
陳藝宗微微頷首,其實他也清楚,安南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邊緣,胡季犛的改革雖然激進,但也暴露出了安南內部深層的矛盾問題,如今藉助大明的力量進行一部分變革,或許是安南唯一的出路。
當然,陳藝宗都這個年紀了,他肯定是不想變的,以前就是這個擺爛的態度,但是現在,不變也不行了。
“那就按照大明的要求去做吧。”
大明京城,幹清宮。
朱元璋已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而此時,,一位內侍匆匆而入,手中捧着兩份文書,神色頗爲激動。
“陛下,安南急報到了!”內侍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內迴盪,打破了原有的沉寂。
朱元璋聞言,急忙接過電報,仔細閱讀起來。
電報中,朱雄英詳細彙報了與安南的談判經過和結果,並提出了關於安南以後處置方案和交趾布政使司管理細節上的想法。
朱元璋匆匆讀罷,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甚至又返回去讀了一遍。
實際上,朱元璋之前對於安南的評價就是“得其地不足以供給,得其民不足以使令”,這個認知還是相對清晰的,別說是安南了,就是廣西和雲南,現在也是土司叛亂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而交趾布政使司一成立就是居於大明最南方的布政使司,距離政治中心太過遙遠,大明對其統治是相對困難的.不過,這種困難倒是能夠克服,最無法克服的,其實是一口把安南給吞了。
畢竟整個安南,可比三府之地要大的多的多,而持續叛亂到底有多讓人頭疼,看看雲南的情況就知道了,那地方現在基本都是軍管,流官都需要在衛所兵的保護下才能治理民政、收賦稅、判案子,要是沒有明軍的幫助,恐怕抓個人都費勁。
而且,這還是大明已經統治了小十年以後的結果,一開始的叛亂更是完全可以用遍地烽煙來形容,甚至昆明城都被十來萬叛軍給包圍了。
所以要是真的佔領了安南全境,那麼不僅統治起來會非常困難,而且需要付出極大的精力和軍力,持續叛亂就必然不可能真正實現過對該地的全面統治,該地的賦稅、民力等貢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再加上戰略地位的下降和付出收穫的不成正比,在朱雄英所知歷史上仁宣年間戰略收縮的大背景下,放棄安南也就是理所應當之事了。
不過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大明不搞這種一口氣吃撐的事情,就完全可以細嚼慢嚥,把交趾布政使司這塊本來就已經漢化程度不低的地方,進行全面的漢化,徹底將其重新納入統治。
之所以說是重新,當然是這塊地盤在大秦之後、五代十國之前,其實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統治區域,只不過丟了五百年而已。
而朱雄英的建議,也都非常貼合實際,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都考慮的很周詳,顯然是這一路征戰的同時,也沒有停止過思考。
“大孫果然不負咱的期望!”朱元璋低聲自語,聲音中充滿了讚賞。
這次徵安南之戰,不僅考驗的是明軍的戰鬥力,更考驗了對藩屬國的處置智慧,而朱雄英在談判中的表現,無疑爲大明贏得了極大的利益,同時也照顧到了方方面面,表現不可謂不優秀。
此時,馬皇后進來,她看到朱元璋滿臉笑容,不禁問道:“陛下,可是安南那邊有好消息傳來?”
朱元璋點點頭,將電報遞給馬皇后,笑道:“妹子你看,大孫這次不僅在戰場上表現出色,還在談判中爲大明爭取到了極大的利益,他提出的這些東西,也都相當周到可行。”
馬皇后接過電報,仔細閱讀起來,臉上也逐漸露出了笑容,尤其是看到預防流官虐民的這一條。
實際上,對於控制流官貪墨的事情,馬皇后也是深有體會,官員的貪墨,在洪武朝根本不是通過殺人能夠解決的問題。
對於官員而言,交趾可是比嶺南還要遙遠的地方,去這種地方做官,十個人裡面有九個人,都不會去勤勤懇懇治理地方,而是自暴自棄。
自暴自棄的後果,就是開始刮地皮,他們會通過自己的行政權力來謀取私利,畢竟在很多人看來,這些安南人都是非我族類,跟大明其他地方的百姓不一樣,壓榨起來更加沒有心理負擔,如此一來矛盾必然會極大地激化,同時官員一般也不會變得更加溫和,而是會請求軍隊的幫助,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
但強橫的武力雖然可以壓服一時,卻無法永遠壓制,這一點蒙古人的事情已經不需要多說了。
所以,還是要以增加升遷機會的方式鼓勵文官去交趾任職,同時也要讓流官受到約束,並且不能任期過長,可以進行流動調換升遷,但決不能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待着。
過了半晌,她放下電報,對朱元璋說道:“陛下所言極是,英兒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不僅繼承了陛下的英明睿智,更有着自己的見識膽識。”
朱元璋聞言,連連頷首道:“是啊,大孫此番表現確實不俗,咱可是聽說了,軍中不少將領都讚不絕口!”
隨後,朱元璋又詳細向馬皇后講述了很多徵安南的過程,馬皇后聽得津津有味,感慨地說道:“陛下,大明有英兒,不僅是咱們的福氣,也是大明的福氣。”
朱元璋也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對於他而言,朱雄英的成長,不僅是他個人的事情,更是大明的未來希望。
而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太子朱標正和太子妃呂氏共進晚膳。
朱元璋身邊的內侍將文書原封不動地轉送,隨後道:“太子殿下,安南的消息。”
朱標用絹布抹了抹嘴巴,放下筷子,隨後接過文書,匆匆瀏覽了一遍,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忍不住讚歎道:“英兒這次在安南的表現,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不僅在戰場上立下了功勞,還在談判中爲大明爭取到了極大的利益。”
坐在旁邊的呂氏聞言,臉上看起來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她的心中卻有一絲隱憂。
她的兒子朱允炆,雖然也聰明伶俐,但如今看來,在軍事和政治上的天賦卻遠不及朱雄英,而且朱雄英還是嫡長子,她現在對於朱允炆能否繼承皇位已經不抱信心了,想的是怎麼能讓朱允炆不要被幹掉。
畢竟按照呂氏的思維,她認爲,對於朱雄英來講,朱允炆其實也是威脅。
不過不管皇宮裡的貴人們都有何想法,這場戰爭,就這樣以明軍的大獲全勝而結束了,大明在戰場上和談判桌上,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戰爭既然結束,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備部隊,不管是時間和任務都已經超期不少的遠洋艦隊還是其他明軍,都開始陸續撤離。
安南國內部,陳渴真的地位進一步提高了,也是用來制衡陳藝宗的釘子,畢竟不管陳渴真是否忠心,他都不算是宗室,而且幹了清君側這種事情以後,陳藝宗也不可能對他放心了。
而在政治方面,很快,爲了對久染夷俗的越人“設官兼治,教以中國禮法”,大明就設立了交趾布政使司,以及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所轄的範圍,基本上就是諒山府、諒江府、新安府的地盤,只不過有一些細微的改變。
而在具體的施政細節上,朱元璋也大體採納了朱雄英的建議。
第一道詔令,就是正衣冠,男女不許剪髮,婦女必須穿短衣長裙,與大明衣冠制度相同因爲安南也被蒙古人佔領過一段時間,所以其實也有一些當地民俗和蒙古胡風融合後的奇怪衣飾。
而接下來就是一條龍的流程了,最關鍵的就是人口、土地、教育三個方面,
人口方面,大明同樣採取了黃冊制度,官府把交址人丁的姓名、年齡和籍貫記載到黃冊上,但是跟大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的是,給這些新登記人口做了證件,而不是之前需要專門申請的路引,有了證件就可以以備官府查覈,而如果若發現某人的證件與黃冊所載不符,那就直接送去服徭役了。
土地方面則是魚鱗冊制度,登記境內農村的“裡”,城池內的“坊”,還有城郊地區的“廂”,然後一式四份,一份紅色封皮的交到京城戶部,其餘三份青色封皮的交給交址布政使司和對應的府縣進行保存。
教育方面要駁雜一些,一方面大明在交趾布政使司的所有府縣都開了以漢語爲唯一語言的學校,把四書五經等書籍頒發給各州縣做讀本,另一方面,則是招攬當地的文化人才,訪求有在儒學、醫術、僧道方面有才能的,都委以官職,並使之教授有關才藝。
而安南人的留學生是“遣明使”,交趾布政使司的學生,則不屬於外國的留學生,但同樣作爲新納入統治的地區,享受了跟雲南一樣的待遇,也就是在名額上,給了府學每年一名入選,州學每三年兩名入選,縣學每兩年一名入選的特例,由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及府州縣地方官員負責,安排生員在入選後第二年的農曆正月一日進京朝覲並進入國子監讀書。
而這次徵安南,雖然付出了一些傷亡,但大明所獲得東西,卻遠比付出的要多,而且對於大明未來的發展戰略而言,也是做出了一步非常關鍵的佈局陸海是並行發展的,任何一個全球霸主,控制全球都不僅僅依靠的是龐大的艦隊,更是對於關鍵區域的絕對控制,畢竟艦隊不可能永遠飄在海上,總是需要有地方修整的。
而安南地處大陸與中南半島的連接處,可以充當大明出滿刺加海峽經略西洋的跳板,地理位置極爲重要,對安南有了更深遠的影響力以後,大明就可以用一種更加從容的姿態去控制中南半島了,近可制占城、暹羅、真臘諸國,遠可控滿刺加及半島附近的蘇門答刺、舊港、瓜哇、濘泥等國。
下西洋或許會隨着艦隊的離去而影響力逐漸減弱,但這些佔據的關鍵土地,卻會永遠都存在於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