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牛渚兵力最多,有萬人鎮守,當利口和橫江津則分別駐紮了五千人。
張英親自坐鎮牛渚,樊能和於麋則分駐當利口和橫江津。
賈逵很快就見到了張英,從外表面,張英很符合世人對猛將的幻想。
身材雖然不高,大約六尺半,但整個人卻是滿臉橫肉,臂膀粗大,頗有凶神惡煞之像,和英字當真沒多大聯繫。
不過看見賈逵之後,張英卻是臉上帶笑。
在聽見賈逵已經升爲都尉,行校尉時,張英的笑容就更真誠了。
這賈逵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竟然已經行校尉了,怎麼看都是心腹愛將的樣子啊。
以劉備軍人才濟濟的規模,哪裡找不出一個校尉來統軍?
能讓賈逵以都尉領軍,行校尉之權,十成十就是等着賈逵立功扶正了。
這要是沒後臺……,不,應該說後臺如果不是通了天,能這般操作?
看看自己,自掏腰包,自帶兵馬,爲劉繇浴血苦戰,到如今連個中郎將都沒能混上。
“想不到賈校尉年紀竟如此之輕,顯是徵南將軍麾下愛將,張英很是豔羨啊。”
張英走到賈逵身邊,態度很是恭敬,他堂堂一個資深校尉,居然隱隱有以賈逵都尉爲馬首是瞻的味道。
賈逵的生性也是十分剛強的,要不然也不至於明知不敵,還死死的阻擋在郭援之前。
要不是有人救了他,賈逵就死在郭援的手裡了,三代忠良就此斷絕,再也沒有了滅魏毀晉的成就。
不過賈逵的剛強是外柔內剛,他對於平民很是憐惜。
賈逵在曹魏政權中從來沒有走到過核心位置上,哪怕他在曹丕登基的過程中出了大力氣,但他仍舊不被曹丕所喜歡。
曹丕登基之後沒幾天,就把他一腳踹去了豫州當刺史。
如果是東漢時代,豫州刺史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封疆大吏。
但在曹魏,豫州刺史簡直是擦屁股用的。
天下三大戰區,雍涼戰區對抗季漢不提,曹魏和東吳的兩大戰區分別在合肥和襄陽。
豫州就挨着這兩個戰區,潁川靠着南陽、襄陽,汝南靠着壽春、合肥。
兵力全都集中在了襄陽和壽春,豫州要兵沒兵,要錢沒錢,糧食還得拼命供給前面的兩大戰區。
從這裡就能看出曹丕有多討厭賈逵了,哪怕酬功,也給了這麼個尷尬位置,這是故意噁心誰呢。
但即便如此,賈逵依舊每到一任,就深耕地方,組織百姓大興水利,勤墾桑農,可謂是做實事的典範。
賈逵的這一點相當受劉封欣賞和喜愛,任何一個肯做實事,願做實事,能做實事的人,都是值得欽佩和愛惜的。
面對張英的示好,賈逵雖然沒有拒絕,但卻保留了幾分距離,滿滿的都是賈逵式傲慢。
這種自我感覺給人留有餘地,是賈逵日後得罪各路神仙的招牌舉動。
張英此時就很不快,覺得賈逵是在敷衍自己。
可形勢比人強,對方明顯是劉封身邊的心腹愛將,張英自襯惹不起,也只能訕笑着跟在賈逵身邊,幫着對方接管牛渚防禦。
隨後牛渚磯的換防成功之後,董襲、甘寧的水師再度立岸,帶着張英水軍一起前往厲陽水寨,接應下一批的渡江部隊。
很快,第二批部隊渡過了長江,開始登岸。
賈逵原本並不在意,可當他看到船頭一人後,立刻臉色大變,趕忙朝着那艘船隻所在的位置奔去。
張英這會兒正跟在賈逵身邊,看見他突然跑了起來,雖不明就裡,卻也跟着跑了起來。
等到張英追上賈逵時,只見先前這個有些傲氣的年輕都尉正低着腦袋,臉上都掛滿了崇敬,正跟在一個少年身邊。
而在這個少年的另外一邊,一個身材健碩,面相輕剽悍勇的青年。
這面相兇悍驍勇的青年宛若一隻鬥雞,眼睛吊的老高,恨不能用眼角看人似的。同這青年將校一比,賈都尉立刻就顯得和藹可親起來了。
張英渾身一個激靈,馬上醒悟到眼前這少年可不就是徵南將軍劉封嗎?
也只有是他,才能讓賈都尉這樣桀驁不馴的人如此老實的跟在身邊。
張英趕忙迎了上去,隔了老遠就單膝跪地,參見道:“卑職橫江校尉張英,參見徵南將軍。請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行全禮。”
張英猜的不錯,來人正是劉封。
其實按照劉封的本意,第一批過江就想過來了。
可出於自身和大軍安全考慮,他不得不按捺住心頭的焦急,等到了第二批過來。
這一次上岸的是潘璋所部,眼角看人的自然也是劉封的心腹親將潘璋了。
當然,潘璋的高傲只會留給外人,對着劉封卻是行令禁止,異常順從。
張英突然從旁衝出來,劉封身後的許褚第一時間就衝了出來,將劉封護在身後,而潘璋也是擋在了劉封的身前,深怕對方藏有弓弩。
只有賈逵看的目瞪口呆,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卻不知道這傢伙想要幹什麼。
等到張英單膝跪地,衝着劉封大聲呼喊問候。
衆人這才意識到對方只是想要請安問好。
劉封哭笑不得,幸好張英隔了老遠就行禮了,以示對自己的尊敬。
要是再離的近一些,恐怕這會兒脖子應該在許褚的手裡捏着了。
“主公,此人乃是牛渚磯守將張英。”
賈逵趕忙在劉封的身邊解釋起來:“其人頗爲配合我部,應該只是想要晉見主公的無心之失。”
賈逵畢竟是賈逵,外冷內熱,雖然看不慣張英的做派,但在張英惹了麻煩之後,還是不惜爲其解釋疏通。
劉封卻是笑着擺了擺手:“樑道無須解釋,張英之名,我也素有聽聞。”
隨後,劉封輕輕推開許褚和潘璋,朝着張英走去。
別看張英長的五大三粗的,但劉封如今也身手不錯,還真未必會害怕對方。
感受到劉封靠近,張英把頭低的更低了,以至於額頭都快要貼上地面了。
“張校尉乃是功臣,何須如此屈待自己。”
劉封暖心的聲音響了起來,下一刻,他竟然親手攙扶着張英站了起來。
“將軍,卑職……卑職,卑職願爲將軍效死。”
張英很是感動,頗爲激動的想要向劉封表忠心。
劉封滿意的點點頭:“張將軍之心,封實知之,且先隨我左右。”
張英登時大喜,趕忙跟了上去。
在張英的介紹和建議之下,劉封派出潘璋的兩個營,分別前往橫江津和當利口接防。
那兩處守將乃是樊能和於麋,自然不會有半點阻礙。
橫江津,當利口兩處的防務交接的相當順利,劉封所部登岸之後沒多久,就已經控制了兩地。
此時,劉繇也早已經收到了消息。
不但得知了劉封所部成功登岸,還得知了張英、樊能、於麋等牛渚軍已經投效了劉封的消息。
此時的劉繇不但沒有無能狂怒,反而長嘆了一聲,然後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小院。
劉繇和張英等人之間的關係,屬實是惡性循環了。
因爲劉封要過江,手裡不但有着天子的詔令,還有着劉備的號令。
劉繇內心進退失據,表現到外在,就是對張英等人的猜忌和防備。
張英等本地派早就對劉繇區別對待,以及毫無戰果而感到失望了,此刻又被劉繇防備,自然愈發離心。
張英他們愈發離心,劉繇自然也能察覺到,也就更加擔心自身的安全。
兩方就陷入到了惡性循環之中,直到此刻,劉封軍在張英等江東軍的迎奉下,成功渡江,進駐牛渚時,他才恍然。
人心早已盡失,自己究竟還想爭取些什麼?
一時之間,劉繇心灰意冷,索性回房休息去了。
後續的事情相當順利,劉封軍全軍順利的渡過了長江,接管了整條牛渚防線。
暫時過江的有賈逵、潘璋、甘寧、董襲四部,徐盛所部則留在厲陽,等待孫賁所部北上。
此次作戰,孫家部曲自然是不必參加的。
讓孫家部曲參加江東戰事,有百害而無一利,沒有必要爲了“信任”而去信任。
讓孫家北上,填補北部邊防的力量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孫香倒是留了下來,這是考慮到中後期可以藉助孫香來進行政治攻勢,哪怕只是爭取到孫香的兒子,孫賁的弟弟都是值得的。
要是能拉來吳景、徐琨任意一個,那都是血賺。
至於說降孫策,劉封暫時不抱希望。
那傢伙野心有多大,劉封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此時的孫策脫離了袁術的掌控,在江東連戰連勝,氣勢正盛,此時說降,恐怕反而會被當成是藐視他,沒那必要。
真要降服孫伯符,還得天時地利人和一起使勁才行。
比如將其逼在死角了,又抓到了他老孃和弟妹,然後再讓孫香、吳景、徐琨、周瑜一起去說降,那時候纔有成功的機率。
拿下牛渚防線後,又得到了江東北部豪強們的支持,劉封算是徹底在江東站住腳了。
張英這幫人可是富的流油,劉繇之所以能在江東支撐三年,這些人的自掏腰包起了很大的作用。否則光靠揚州其他三個郡送來的那點錢糧賦稅,劉繇別說兩萬兵馬了,就是五千人都未必養得起。
當天晚上,劉封特地設宴款待張英三人。
張英三人本就有意討好逢迎劉封,恰好劉封也對他們大加讚賞,場上氣氛一時之間很是融洽,賓主盡歡。
酒宴進入後半段後,劉封突然朝着殿後的趙凡招了招手。
“剛毅,且到我身邊來。”
趙凡本來位於堂上末尾,本來按照他的職位,是無緣參加這場宴會的。
但一來他是功臣,二來劉封親自殿了名,於是特地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給他加了一副席位,忝居末席。
不過如此趙凡就相當滿足了,一想到劉封居然還能點自己的名字,他心裡就暖洋洋的。
在場衆人人人都比他官高爵顯,即便是官位最低的賈逵,那也是行校尉的都尉職,比他這個軍司馬要高出一級半了。
趙凡看着劉封軍人才濟濟,將領或是風度翩翩如周瑜,或是雄壯沉穩如許褚,或是高亢張楊如潘璋,花團錦簇如甘寧,大巧不工如董襲,甚至就連諸葛亮這等少年都溫文爾雅的讓趙凡見之自慚。
高興豔羨之下,趙凡可謂是酒到杯乾,極其盡興之時,冷不丁的聽到劉封在上首喊他。
趙凡初時還以爲是自己想的太多,幻聽了。
可當他切切實實的看見劉封衝着自己招手時,才意識到原來這是真的。
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趙凡努力的想收起臉上的笑容,以免給劉封留下太過輕浮的印象。
可他發現這也太難了,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剛毅,我敬你一杯酒。”
劉封舉起手中的酒盞,衝着趙凡道:“此酒乃是敬汝在曲阿爲劉使君殿後,獨守孤城,真英雄也!”
趙凡心中激盪,一口飲乾杯中之酒。
劉封順勢也一口飲盡,周圍衆人大聲叫好,尤其是張英叫的最響,畢竟表面上趙凡和他可是叔侄關係。
飲罷,劉封拉着趙凡坐到了自己身邊,突然衝着張英詢問道:“張校尉,我聽說趙凡與你叔侄相稱?”
張英一聽,頓時覺得面容增光,而樊能、於麋兩人也露出了豔羨的神色。
張英朝着劉封拱了拱手道:“回稟徵南,確有此事。”
劉封滿意的點點頭:“那我還要恭喜張校尉,能得此賢侄。”
張英笑的更開心了。
可劉封卻是突然話鋒一轉道:“聽說昨夜趙凡過江之前,你等三人許他獨領一營,並願調撥勇士助他成事?”
張英三人愣了一下,不明白劉封爲何會突然提起此事。
“我意調趙凡到我身邊聽用,只是兩千兵力不夠實用,想請三位慷慨襄助,給他湊滿四千人如何?”
劉封這話一出,趙凡固然是大喜過望,可張英他們三個卻是坐蠟了。
張英臉上的驕傲自矜消散的乾乾淨淨,而樊能、於麋兩人臉上的豔羨和嫉妒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發懵。
之前滿打滿算,只需要夠趙凡補個一千多人就足夠了,而且可以給的是新兵。
軍械物資上意思意思,也足以應付趙凡了。
可現在劉封親自開口了,還指明瞭是要勇士,那補充給趙凡的可就得是精銳老兵了,軍械物資的數量也必然少不了。
劉封說完之後,只是拉着趙凡飲酒,似乎也不着急。
可張英他們三個人卻是坐臥不安了起來。
有心不給,可這是劉封第一次提出要求,他們就違逆了,怎麼看都不像是忠順的架勢。
要是換了劉繇也就罷了,可現在牛渚都讓劉封給佔了,背靠江北,更有十萬大軍爲援。
張英他們要是肯爲劉繇阻擋劉封,又如何會鬧到眼下的局面。
眼下劉封雖然不再逼迫他們,可許褚、潘璋這些悍將的目光卻時不時的在他們身上掠過,帶給了他們很大的壓力。
張英三人迫不得已,只能小聲的商量了起來,簡中還摻雜了一些爭執。
好在他們還都記得眼下是什麼場合,沒有當真撕破臉,最後還議出了一個結果。
最終張英臉色僵硬的衝劉封稟報道:“徵南之意,我等自然無不遵從,願遵徵南之命,調撥四千勇士於趙司馬麾下。”
張英三人商量出的結果是,張英因爲是始作俑者,又是挑頭的,出兩千人並一半的軍械物資,樊能和於麋兩個人湊另外一半。
可以說張英出血出的最多,雖然他的勢力最強,但也佔不到一半的地步,這一次一下子交出兩千精銳部曲以及數量可觀的軍械物資,當真是傷筋動骨了。
張英雖然答應了劉封的條件,可要說心裡沒怨氣,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投靠劉封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但仔細想想,劉繇實在是沒有前途,跟着劉繇征戰三年,幾乎一無所得,空耗的錢糧人力遠超這次所出。
如此一想,張英也就心平氣和了。
就在這時候,劉封卻又開口了。
“我記得張校尉乃是曲阿人?”
張英趕忙起身答道:“正是!”
張英乃是曲阿豪強,老家都讓劉繇給丟了,還遲遲奪不回來,這也是張英對劉繇徹底失望的原因之一。
劉封一拍手掌道:“那還真是巧了。”
張英有些疑惑不解,這有什麼巧合的?
總不至於你劉封也是曲阿人吧?
沒想到,劉封接下來來的話,卻是讓張英一下子從飛到了天堂之上。
“周校尉之從父尚公久爲丹陽太守,如今爲我父所表奏,將要卸任太守之職,北上豫州任職。”
劉封繼續說道:“我欲委張校尉代理太守一職,不知張校尉意下如何?”
張英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聽了。
劉徵南竟然要委任自己爲丹陽太守!?
像張英這樣的地方豪強,是很難當官的,即便出仕,大部分也是擔任主簿,郡吏這樣的官職,後面能不能進步,主要還是他們和刺史、太守和縣令之間的關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