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華子建還沒有達到色即是空的境界,他很禁受不起美女的誘惑,在官場,他的睿智和底線是永遠不會失去,因爲那是工作。
在美色面前,他的底線就很容易跨越,就在一轉念中,他就可以在腦海裡清楚的勾畫出那美女妖豔的身材和絕美的面容。
在華子建沉默幻想的時候,縣政府此刻正在冷旭輝的安排和指導下,對洋河縣磚廠準備展開一次改革,這樣的事情自然很快就傳到了華子建的耳朵裡,因爲他在縣政府有很多嫡系和眼線在。
但華子建並沒有太過重視,改革是必須的,至於怎麼走,那最後都要通過自己這一關,量他冷旭輝有什麼小動作也逃不過自己的法眼。
按照國家規定,國有企業改制必須經職工代表大會或者職工大會討論,但到了冷旭輝和馮副縣長這裡,一切全變了,冷旭輝追求的是速度,程序要儘量做到簡化。
他認爲,磚廠效益這麼好,不可能出現待遇下降,職工下崗問題,所以職工代表大會就免開了,再者,端慣了鐵飯碗的工人,一旦要是變成了給私人老闆打工的,肯定接受不了,如果事先跟他們說了,肯定要鬧翻了天,不如來個先斬後奏,等生米煮成熟飯了,他們就是鬧也鬧不到哪去。
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冷旭輝和馮副縣長既沒有到磚廠去調研,也沒有徵求磚廠意見,只是私下裡安排人對磚廠資產進行了簡單評估,之後,就讓綜合科的秘書起草了個文件,標題就是《縣委縣政府關於嶺南縣磚廠改制的決定》,內容全按冷旭輝的意思寫的。
寫好以後,冷旭輝就叮囑秘書:“這個文件你送華書記那裡去,讓他看看,籤個字,不過最好去的時候多帶些其他材料。”
秘書很明白冷旭輝的意圖,冷旭輝現在和華子建鬧得不太好,要是單純的送這個文件過去,華子建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就算是同意,也一定會磨磨蹭蹭等好久,多送幾份文件,混在一起讓他簽字,按過去他對政府的放手成度,說不定也就一次簽了。
秘書就收集了幾個其他文件,一起帶到了華子建的辦公室來,華子建卻沒有籤,剛看了幾個字,就接到市上的其他電話了,他就對冷旭輝的秘書擺擺手說:“你先回去,我看完了讓小張給你送過去。”
那秘書無奈,只好離開了華子建辦公室。
華子建就在電話裡和對方爲一個什麼問題扯了一陣,最後才哈哈哈的笑着說:“王局長啊,那這事情就這樣定了,下次來洋河縣,我給你好好擺一桌,哈哈哈。”
掛斷電話,華子建纔看起了剛送來的文件,他好像剛纔隱隱約約的聽到那秘書說這幾個文件要的急,他也就不在耽誤的看了起來。
沒看一會,他就看到了這個磚廠改制的決定,華子建看看的就是一驚,政府怎麼可以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來,改革是不錯,但現有的洋河縣虧損企業多的是,要改也應該先改他們,這磚廠不管怎麼說,現在還是在盈利,何必急急的動它呢?
他有點擔心起來,趕快一個電話叫過來郭副縣長,他是一般情況不大想給冷旭輝打電話,郭副縣長一來,華子建就讓他把這個方案的詳細情況給自己說了一下。
郭副縣長就說:“這是冷旭輝直接安排馮副縣長負責的,我感覺這裡面一定有些貓膩,聽說那個想要收購磚廠的老闆還是冷旭輝的同學,只是冷縣長沒讓我們插手,有的具體情況還不好說。”
華子建皺眉說:“你們政府那麼多縣長,怎麼就沒人站起來阻止一下呢,你們自己的責任心哪去了。”
郭副縣長有點委屈的放下水杯說:“現在的冷縣長那能聽的進別人的話啊,一說起來又是批評,又是爭吵的,人家還提前給這戴了個高帽子,叫我們看大事,看未來,誰還好在說什麼。”
華子建也知道這冷旭輝最近是越來越驕奢跋扈了,華子建也不在好責怪郭副縣長了,就寬慰着說:“我理解你們的情況,也不是想怪你們什麼,只是感覺這樣做有點不妥當。”
郭副縣長哪敢和華子建生氣,就陪着笑說:“書記就是批評我們幾句也是應該的,這事情看來還得書記出馬,你給他打個招呼吧,現在就你能壓住他了。”
華子建嗯了一聲說:“他現在沒出去吧,在政府嗎?”
“應該在的,剛纔我走的時候還看他們開着。”郭副縣長點頭說。
華子建就若有所思的說:“嗯,那行吧,我一會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你先回去,撞上你了,他又該多心了。”
郭副縣長就摁熄了菸蒂說:“那我先過去了。”
華子建等郭副縣長走了一會以後,估摸着他應該到縣政府了,這才站起來,提起了電話。
“冷縣長啊,你好,你秘書送來的材料我看了,嗯,是,我知道比較急的。”華子建爲了工作,還是很客氣的和冷旭輝說起了這事。
冷旭輝接到了華子建的電話,心裡還是有點發毛的,他怕華子建對磚廠的改制進行阻攔,華子建的拒絕還是有決定性作用的,一但自己不得不搬出葛副市長來,那這個人情就只能讓華子建賣給葛副市長了,如果不說葛副市長呢?也許華子建就會一直壓着,最後有可能葛副市長很小看自己,直接給華子建來電話,這樣就會讓自己很被動,就是同學張寶涵到最後只怕也會從自己的收益裡分出一部分給華子建了。
冷旭輝接到了華子建的電話,也不敢拽那麼一點,很恭敬和客氣的說:“書記,這幾個文件都很急啊,你看有什麼問題
嗎,要是有的話,我們在做調整。”
華子建對冷旭輝今天如此的客氣一點都不意外了,他明白了自己的猜想的準確性,看來這裡面的貓膩還不是點吧點。
華子建就說:“幾個文件我都看過了,沒有什麼大的原則問題,這樣吧,你叫秘書過來取,我馬上就簽字。”
冷旭輝連連答應着,客氣的掛上了電話。
時間不長,冷旭輝的秘書就再一次的來到了華子建這裡,華子建也就叮囑了幾句話,把那一沓材料都交給了他。
秘書謙恭的一面道別,一面退着離開了華子建的辦公室,華子建直到他把門關上,才淡淡的笑了一笑。
他點上了煙,似乎自己又一次找到了一種感覺,這是一種反擊前的激動和興奮,他總算是等到了冷旭輝的一個破綻,那就開始吧,自己的反擊不需要再繼續等待了。
他就給縣政府的幾個副縣長都去了電話,對他們說:“有的事情你們也要看長遠一點,磚廠那個改革報告我看過了,我什麼意見啊,呵呵呵,呵呵呵,好了,好好工作。”
那幾個副縣長接到他這莫名其妙的電話,都是很發了一會呆。
過了一會,電話就又一次的響了起來,華子建一點不急,慢慢的站起來,走到了辦公桌的旁邊,接上了電話。
那面就傳來冷旭輝有點急迫的聲音:“華書記你好,我冷旭輝啊,嗯,你簽發的文件我看了,只是不知道這個磚廠的文件,你怎麼簽上了:不必,這兩個字,我有點不大理解,是不是這個方案有什麼問題。”
華子建就哈哈哈的笑了說道:“旭輝啊,你怎麼理解的,你文件上不是請求常委會通過嗎。我感覺這是政府正常的一個改革企業,在說了,你們報告也明確說是一個試點嗎,那就完全不必搞什麼常委會通過,會上人多嘴雜的,到時候搞不好就通不過,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不必上會了,你們政府自己定吧。”
冷旭輝在那反應了一會才說:“奧,那我們在開會商量一下,你先忙,打擾了。”
放下了電話,冷旭輝也發了很長時間的愣,他很摸不清華子建的意思,華子建這個簽字給人的感覺是模棱兩可的,可以說是同意,不用上會,也可以說是不同意,不必改革,這就讓冷旭輝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幾次都想要推翻自己的這個報告,但想一想自己同學那誘惑的條件,想一想葛副市長那意味深長的話語,他又幾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還是想把這個方案執行下去,他就這樣矛盾,思考,否定和再次否定。
最後,他還是決定賭一把,就當華子建沒看出來,或者是華子建看出來什麼貓膩了,但想看看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他要是這樣想,他華子建就錯了,我不會拿一分的現錢,至於張寶涵給的那乾股,只要不在白紙黑字上籤我冷旭輝三個字,你走到哪去,我也是不怕的,這樣想想,冷旭輝就輕鬆了很多。
很快,冷旭輝又主持召開縣政府的常務工作會議,作爲政府的一把手,他首先表態說:“我本人是完全同意材料上所寫的內容,你們大家怎麼看待這個問題,這是我們這個班子的一個重要改革方案,我希望大家可以看長遠,顧大局,讓磚廠開個改革的好頭,帶動以後的其他企業改革順利進行。”
其實,他第一表態,就是要起到一個導向作用,意在告訴其他副縣長,這事兒基本上就這麼定了。其他副縣長對這種會議規則早已經見怪不怪了,老大一表態,他的人就跟着附和,這幾個華子建的副縣長,也不知道爲了什麼原因,都沒怎麼反對,整個過程很簡單,結果是一致同意,通過磚廠改制決定。
會議一散,冷旭輝就立即向葛副市長做了報告:“葛市長你好,我們已經研究完了,企業轉讓給張寶涵,價格給他了很多的優惠。”
葛副市長笑道:“旭輝,這樣就對了嘛,改革要有魄力,不要畏畏縮縮的。”
冷旭輝就連連說:“是啊,是啊,有葛市長的指導,我們一定會讓洋河縣的工作有個大的起色!”
葛副市長很嚴肅的說:“什麼我的指導?我可不能掠人之美,你的成績誰也抹殺不了的。”
冷旭輝就又說了一些討好賣乖的話,才意猶未盡的掛上了電話。
這邊冷旭輝把磚廠賣了,不但討得了葛副市長的歡心,自己還得到了磚廠一些乾股,他總體還是感到相當的滿意。
磚廠的改制就進入瞭如火如荼的階段,很快的,冷旭輝就要親自壓陣,到磚廠去簽訂轉讓改制的協議了。
華子建在做什麼呢,他在等待一次反擊的時刻到來,卡到時機成熟了,華子建一個電話就叫來了那個莫名其妙就被幹掉了的磚廠原來的廠長,這個廠長叫李超,本來是當的好好的廠長,雖然是個不很大的廠子,但每年過手也是幾百上千萬的錢財,就不說掏一點,光那廠長招待基金,都夠他每天海吃胡喝的了,乾的正帶進,這怎麼說完蛋就完蛋了,冷旭輝和馮副縣長就這樣三下五去二的,把廠子賣了,他一下就一文錢不值了。
你說他能不鬱悶?但有什麼辦法呢?胳膊擰不過大腿啊,他也據理力爭了幾次,但會會都被冷縣長和馮副縣長一陣的大道理給壓制住了,他就想過要找下華子建,可是後來聽說,這個報告華子建也是簽了字的,他也就在沒有地方可找了。
這幾天在家裡,除了喝悶酒,就是趕快的活動,最好是可以把他調到哪個事業單位來,冷縣長倒是隱隱約約的說以後會給他考慮葛事業單位,讓他享幾
天的清福,但到了今天,也沒一個準信。
當華子建的秘書把電話打到他的家裡以後,李超就敏銳的看到了一次希望,一次重新回到那小小雞頭的位置的希望了,他那裡敢耽誤,收拾一下,屁顛屁顛的就趕到了縣委。
在路上也想好了幾種說辭,看華子建的臉色,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都細細的過濾了一遍,感到詳細完整了,這才敲響了華子建的辦公室。
華子建是認識李超的,好幾次華子建都檢查過磚廠,也和李超在招待上沒少喝過酒,那次過年查華子建受賄的時候,排在前面的就有李超的名字,華子建就招呼他說:“李廠長來了啊,進來坐,站門口做什麼,我這又不是閻羅殿,進來。”
一面華子建就離開了辦公桌,走到了沙發旁邊,看着秘書小張給李超倒上了水,華子建指指水杯:“先來喝一口,不要怪我啊,我每次到磚廠你們都是酒肉招待,你到我這就只能是茶水了,要不我給你開一瓶,你喝兩口,呵呵呵,呵呵呵。”
李超是沒想到今天華子建如此的親切和詼諧,也就陪着華子建呵呵呵的笑了一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說:“華書記啊,以後可別叫我廠長了,唉,慚愧啊,現在我是閒人一個。”
“閒人,這話誰說的,我還剛接到政府的報告,說你能力不錯,準備調你到木器廠做廠長去呢,怎麼能說是閒人啊,以後木器廠還要靠你來發揚光大的”華子建一下子就很認真的說了。
這李超一聽,頭嗡的一下就大了,我靠你冷旭輝的娘,你把老子放那地方,全縣人民都知道,那木器廠爛的都不成啥了,政府連續任命了兩個廠長,人家寧肯回家種土豆都不願意去那木器廠,爲什麼啊,實在是沒一點生意,工人工資早就是半數發放了,就這半數,還是縣上找銀行想辦法給貸的款,掙不到錢不說,工人還三天兩頭的鬧事,經常發生事端,所以誰一聽,都是很害怕的。
華子建當初當縣長的時候,也是想縣把木器廠動一動的,但是哈縣長,吳書記那麼一鬧騰,天天是防東防西,一會是進攻,一會要撤退的,根本就沒有時間來處理這個事情,就是現在,華子建也還是隻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人員分流,土地拍賣。
但人員朝那分流就是個問題了,現在洋河縣能承受的起這木器廠的也就三兩個企業,等幾個新的項目啓動了,將來倒是有些機會,但都還沒有投產,所以就是好等等。
這李超的心就一下子縮成了一疙瘩,他除了對冷旭輝的恨以外,還有對自己未來的恐懼,只怕以後老了連退休金都拿不上了。
他掙扎着說:“書記,書記,你可不能答應他們的調動啊,我這些年在磚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好歹沒讓磚廠虧損過,也每年給縣上做出過貢獻,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
華子建喟然長嘆說:“你和政府的關係怎麼處的那樣差啊,按你這情況,是應該適當照顧的,是不是你這壞脾氣,到處得罪人。”
李超想想,那也是啊,就爲這賣磚廠的問題,自己從自身和磚廠職工利益出發,也沒少和冷旭輝爭持,但那都是爲工作啊,他們也太歹毒了。
李超在路上想的那些一套一套的話,在第一個回合中,就被華子建給擊潰了,現在他整個就是沒有了套路,進了華子建給他設置好的死衚衕。
他只能是不斷的哀求華子建,希望華子建看在和他還算不錯的認識情面上,幫他調個好點的位子,他就後悔起來,自己剛纔也沒帶點禮品什麼的,這樣求人,有點無力的感覺。
最後華子建才說:“其實我也很同情你們啊,從我本意上講,磚廠是個不錯的企業,特別是你們幾個領導也都很有能力,要說改也不應該現在就改到你們頭上,我還在磚廠改革報告上專門寫了兩個字:不必,就是說你們不必要改革的,現在還沒到時候。”
這李超就傻眼了,他擡頭傻傻的看了好長時間華子建,最後才說:“冷縣長和馮副縣長不是都說你同意了嗎?”
華子建一聽這話,就重重的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說:“胡扯八道。”
那李超撲閃了幾下眼皮說:“原來是個假傳聖旨啊,奶。”。
華子建很嚴肅的瞪了他一眼說:“你說什麼呢,不過就算我不同意,但爲了縣上班子的團結,我也不能現在出來反對,所以剛纔給你說的那些話你聽聽就可以,不要出去亂嚼舌根,我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那李超聽了華子建的話,又一下把剛纔鼓足的精神焉了下去,低下了頭。
華子建看看他,就笑了笑說:“除非是你們廠自己不同意賣廠,那我會重新考慮的。”
這李超今天已經讓華子建搞神經了,一會的高興,一會的沮喪,現在突然的一下聽到了華子建這話,他又“得”的一下,擡起了頭,他就看到了華子建似笑非笑的表情,李超就一下子感到了輕鬆起來,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一天以後,磚廠就跟炸了鍋似的,全廠上下,一聽說改制的事兒,個個直罵娘,羣情激奮,怒火匯聚,一場風波即將上演。
這種情況,冷旭輝是不知道的,他依然按部就班的在第二天組織了磚廠轉讓協議簽字儀式。
儀式就安排在磚廠會議室舉行,一大早,冷旭輝就帶上馮副縣長和工業局等幾個相關局的領導,一起坐車到了磚廠。
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幕發生了,得到消息的工人們迅速包圍了辦公樓,高喊反對改制的口號,叫嚷着要見冷縣長,向他討說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