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地板內部裝有魔幻燈,受數字遙控變幻着色彩及圖案,地板以彈簧墊底,踩在上面便可輕微晃動,蹦迪時感覺會很炫,大廳的三面牆上懸掛着液晶超寬大屏,畫面清晰逼真。大廳四角頂部設有一流的音響設備,音質絕佳,音樂起時籠罩整廳,震撼人心,而吧檯則圍在大廳外圍三週,呈大的半環形,每隔幾米便有一位調酒師和一位服務生隨時準備爲客人服務。吧檯前面放置着彈簧椅,供客人邊休息邊隨音樂隨意搖擺,由大廳向上望,可以望到玻璃制樓頂,透過它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如果一樓大廳的燈光全部熄滅,甚至可以看到夜空中的點點星子。
他們兩人進入酒吧的一瞬間,酒吧內的人已經很多,當華子建和華悅蓮在角落的桌子坐下時,舞臺上樂隊正在演奏着火爆的音樂,十分強烈的節奏有規律的與短的主旋律不斷地重複着,沒有活躍的對比,一切都是強勁,華子建看着臺下隨着音樂舞動的誇張的人們,他們的存在不是爲了判斷和欣賞音樂,而是爲了和樂手們一起叫喊,在這裡,人們尋找的是認同而不是欣賞;是宣泄而不是幸福。這種宣泄的氣氛一點也不會影響到華子建,華子建注意到英俊的主唱高正成爲人們注視的焦點,在臺上一聲尖的吉他長鳴顫音與臺下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中。
“喝點什麼?”華子建問。
“紅酒吧。”華悅蓮回答。
一會,服務生很有禮貌地將酒放在桌上,給他們打開了酒蓋,臉上掛着一個淺淺的微笑,轉身離去。倒上了酒,華子建先點上了一支香菸,他吐了一個長長的菸圈,菸圈在黑暗中擴散了。華悅蓮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華子建。
華子建衝華悅蓮笑笑,然後直視着她說:“我有話和你說!”他的臉上洋溢着一種野性的欣喜,這種表情在他的目光中是那樣強烈,那樣炙熱,以至於華悅蓮不得不移動開眼光,不敢直視他。
“你爲什麼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已經不再恨我了?”
華悅蓮將目光收回投向了華子建,一時間,他們完全凝滯了,他們一下子就消失在深籃色的夜空中,融化在夏夜潮溼溫暖的微風中,只存在於彼此相對而視的感覺中,任憑柔情在眼中燃燒。
沉默後,華悅蓮說:“其實我沒有恨過你,真的,只是當時感覺你太不靠譜,怕自己會受到傷害,換句話說,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學會談戀愛,還不會處理感情上的問題。”
華悅蓮的話一點都不假,作爲她最美好的初戀,確實有太多的迷茫和惶恐,有人統計過,初戀的成活率是極低極低的,不是初戀中的男女不相愛,而是他們還沒有學會怎麼應付這樣的感情。
華子建一把拉住華悅蓮的手,讓她不得不停下來直視自己的目光:“你真的就是那樣想嗎?我這些年一直都在擔心,擔心會讓你帶着永遠的恨意。”
華悅蓮搖搖頭,說:“沒有,其實我也後悔過,想去找你,但人有時候自尊心會阻礙自己的理智。”
華子建放開了手,端起了酒杯,喝掉了杯中大半的紅酒,說:“是的,這也正常,因爲我們是有感情,有個性,有脾氣的人。”
華悅蓮也端起了酒杯,小口的呡了一下,說:“對了,約你過來還有一件事情要給你說一下。”
華子建在手中旋轉着高腳杯,點點頭,認真的聽着。
華悅蓮咬了一下嘴脣說:“你是不是來交通廳跑審批項目的?”
華子建沒有說話,依然點了點頭。
“恐怕你們的事情會很麻煩,他回家說了,他要讓你們筋疲力竭。”華悅蓮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就有點紅暈,有點慚愧的樣子了。
華子建一下就皺起了眉頭,他沒有去問華悅蓮爲什麼會這樣,因爲華子建在交通廳的時候,已經大概猜出原因,華子建不想讓這樣的問題帶給華悅蓮不安,就轉換了一個話題,說:“他對你好嗎?”
華悅蓮愣住了,這個問題一下子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她有點囁嚅,有點傷痛的說了一句什麼,但華子建沒有聽清,華子建就看着華悅蓮,又說:“只要他對你好就成了。”
華悅蓮卻一下子搖起了頭,很快,她的臉上就留下了淚水,她抽搭着說:“他從來都沒有對我好過,從來都沒有。”
華子建一下就呆了,他難以置信的說:“怎麼會這樣啊,那你爲什麼要嫁給他?”
華悅蓮說:“誰知道呢,誰知道呢,我們從結婚之後,一直都是分居。”
華子建真的感到詫異,他看着華悅蓮說:“分居?從結婚就開始?這樣的生活你爲什麼要去維持,到底爲什麼?”
華悅蓮拿過桌上的餐巾紙,抹了抹眼淚,直視着華子建說:“因爲他從來都不喜歡女人。”
華子建一下就什麼都明白了,他有帶你痛苦的說:“真難爲你了,那。那就結束吧。”
華悅蓮搖着頭,說:“我幾次都提出了離婚,但每一次他都不斷的哀求,我硬不起心腸。”
華子建無語的端起了酒杯,一口喝掉了滿滿一大杯的紅酒,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什麼是無奈,什麼是痛苦,自己一直都認爲華悅蓮的生活應該是美好的,省城的五彩繽紛應該是屬於她們的,但誰能知道啊,原來在最繁華的地方,也有最孤單的人。
夜已很深,昏暗的酒吧內,江可蕊坐在燭光的陰影裡,疲倦的依靠在牆壁上,在燭光裡,她的美麗更爲明顯。她的頭微微向上仰着,她的目光神遊,嘴角卻浮現的落寞,這時終於響起了《回家》的曲調,這是每晚的最後一支曲子,也是宣告酒吧打烊的曲子。
他們離開了,默默無言的離開了這裡,在華子建送華悅蓮回家的路上,他們都很少說話,他們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只有在走到家屬院
的大門口華子建將要離開的這一瞬間,華子建看到華悅蓮眼中的淚花奪眶而出。
華子建心痛了,他一把將華悅蓮緊緊抱進了懷中,他能夠感覺到從華悅蓮頸部散發出來的溫暖香甜的氣息,他寬厚的手臂慈愛的拍拍她的肩艱難的說了一聲:“自己多保重,要多打電話。”
華悅蓮使勁點點頭,她不敢正視華子建發紅的眼圈,她匆忙將目光移向別處,無聲的接過華子建手中的包,背對他擦去臉上滑落的淚珠。
當華子建緩慢地離開時,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使勁揮舞着手臂,默默的向華子建告別。她看着空蕩蕩地街頭,看到華子建的肩上顫抖,他的身影越來越小,不一會就便成了一個小黑影,那麼小,那麼孤單,一股強烈的悲哀攥住了她,她靠在樹上,任淚水流淌。
此刻她最渴望的是在這個大都市漆黑的夜中,有一盞亮着的燈是爲她點燃的,會有一個愛她的男人期待着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她也渴望浪漫的情感,而不是價值不菲的禮物,在華悅蓮眼裡,最好的禮物是持久的,而不一定要華麗無比,假如丈夫幫她幹些雜活,陪她共進晚餐,甚至和她一起開懷大笑,都會被視爲是價值連城的鑽石,但這些卻無法做到,因爲丈夫並不喜歡她,或許也有喜歡吧,但那種喜歡和男女之間,妻子和丈夫之間的喜歡大不相同。
回去後的華子建久久沒有安睡,他獨自一人默默坐在房間的陽臺上,靜靜地看着湛藍色的夜空,那輕柔的微風吹着他;一如那纖纖細指般,撫弄着自己的髮梢,是那樣柔和;那麼親切;讓華子建感覺這一如昔日似地溫暖。可到如今,這感覺只能在回憶中追尋。
華悅蓮早已離開了自己身邊,自己再也沒能在夜色中盡情地享受她給予自己的溫柔,這一切的一切都如風般逝去無痕!恨自己當初不知好好地去珍惜,一次又一次不自覺地將她傷害。而每一次她都只是默默地擦乾眼淚,一言不發地坐在自己身邊;用那雙強忍淚水的眼睛輕輕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則每一次都將它忽略,她只好帶着滿腔的幽怨靜靜地離開……可是華悅蓮,你是否知道,今天我想哭。好想追到你的身前,握住你的小手,叫你留下來!可臨去時你悽婉的眼神使我一陣寒粟。
你爲什麼要留下來?爲我留下來嗎?我此生此世還有資格嗎?
華子建愧疚的想,自己一次一次不經意地,將華悅蓮早已傷害得傷痕累累,只因爲自己太過自私,讓華悅蓮一次一次一人獨行;好希望自己能夠什麼都不顧,只要能陪在她的身邊。可她們在一起的時間,只有那麼可憐的丁丁點點。
華子建好想告訴華悅蓮:我心中對你的愧疚,讓我難以面對於你,卻始終都不知如何用行動去表現。
“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深”。只有當你離開我之後,我才知去後悔,去珍惜這一切。可如今只能在如風的往事中追憶。
華子建就這樣傷感着,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華子建在第二天起來的很晚,昨晚上一直沒有休息好,直到天亮的時候,華子建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所以在醒來之後,他才發現已經是上午的10點了,華子建苦笑一下,趕快穿戴,洗漱一番,然後打開了房門。
這面的門一響,那面幾間房子裡的人都出來了,華子建暗笑,恐怕他們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華子建就招呼了一聲,蔡局長和秘書小趙就到了華子建的房間。
秘書小趙有點緊緊張張的說:“我見你沒開門,所以也不敢叫你,怕影響你休息。”
華子建很理解的點頭說:“嗯,昨晚上想事情,所以天亮才睡下,你叫早了我也不起來,呵呵呵。”
見華子建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一下子,房間的氣氛就輕鬆了,秘書小趙忙問:“華市長是下去吃飯,還是就在這裡吃?”
華子建想,看來他們已經做好了兩種準備了。
華子建就說:“要是方便的話,就在這吃吧。”
小趙連說:“方便,方便。”
很快就給華子建送來了稀飯,雞蛋和幾個小菜。
華子建很奇怪的問:“這稀飯還是熱的?”
蔡局長就說:“小趙心細的很,來的時候專門給你帶了一個保溫桶你,飯菜裝在那個裡面,不會涼。”
華子建就連聲的道謝着,他也是真餓了,就在茶几上鋪開了,吃了起來。一面吃,華子建就一面問:“大家昨晚上有沒有想到什麼好一點的方法啊?”
蔡局長知道華子建說的是項目審批的事情,就慚愧的說:“華市長,這事情很棘手的,我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要是勉強說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重炮轟擊一下,說不定有效果。”
華子建心中嘆口氣,這次自己過來,基本就是帶了好多實物,比如菸酒,茶葉,人蔘,鹿茸什麼的,沒有準備送錢,來的時候冀良青還提醒了一下,但華子建現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次那個爲養殖基金準備的三十萬元,差一點就要了自己的老命,所以不到萬一,他不想出此下策。
而且昨天晚上華子建見到了華悅蓮之後,更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件事情就算送錢也是解決不掉的,關鍵在於劉處長現在有個心病,他對自己有一種近乎變態的怨恨,這就不是什麼別的方式能解決的問題了。
華子建皺着眉頭,邊吃,邊想,但一時也是想不出什麼好一點的辦法來。
華子建就讓蔡局長帶着他們局的那個科長先去交通廳打探一下,看看廳長回來了沒有,這裡離交通廳也是不遠,華子建的想法是廳長如果在,自己過去見上一面,給廳長好好說說,最好能把人家請出來,那麼事情還是有點轉機的,不管怎麼說,你一個處長總不敢和廳長槓着來吧。
蔡局長
和那個小科長也就不敢耽誤,趕忙離開了華子建的房間,帶上東西打前站去了,華子建吃完飯,又喝了一會茶,那面就傳來了消息,蔡局長說人家廳長在呢?他們已經開始掛號了,請華子建過來。
華子建聽的好笑,這見廳長怎麼和醫院見專家治病一樣,還要提前掛號,不過想想也很有道理,見專家門診那是要多花錢,見廳長可能化的更多,華子建就不想這個問題了,帶上了秘書小趙,趕到了交通廳。
到了廳長辦公室附近,就見到蔡局長和那個小科長了,兩人說牛廳長辦公室還有人,一會他們前面還有一家,等這家談完了就輪到新屏市彙報工作了。
華子建笑笑,就在旁邊的一個接待室等着,接待室裡面還坐了好幾撥人,都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華子建心中感慨啊,想當年樂世祥在的時候,自己在柳林市當市長,到了省直機關來,那裡用的着排隊啊,現在斗轉星移,世事變遷,自己成了虎落平陽被犬欺,龍行淺談遭蝦戲,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等人人家廳長來翻自己的牌子,考,怎麼說的自己跟一個妃子一樣了。
不說華子建在這莫黃打氣的乾等,卻說那個二公子李嘯嶺,昨天等了一晚上,也沒見華子建給他來電話,這心裡就很奇怪了,從時間上估算,華子建應該到了一天了,他就一個電話給華子建掛了過來:“嗨嗨,華領導,你到底來省城了沒有啊?”
華子建正在人家交通廳的會議室傻等呢?一聽電話,也不好大聲喧譁,就壓着嗓子說:“我來了,來了。”
“領導啊,來了你倒是給我聯繫啊,我準備好了陪你吃喝嫖賭呢,你怎麼就不來電話。”
華子建哭笑不得,就忙說:“我一會給你電話,我現在這裡不方便啊,在交通廳等着彙報工作呢。”
二公子李嘯嶺問:“你給誰彙報工作?你不是市長嗎?奧,對了,你副廳,人家廳長比你大,呵呵呵,怎麼樣,審批應該沒問題吧?”
華子建說:“愁的頭大,複雜的很,昨天碰壁了,今天想來見見廳長。”
“不會吧,誰讓你碰壁了。”
“唉,等我們見面了在說?”
“是不是項目審批處那個二姨子劉處長啊,那傢伙不男不女的,他就愛給人爲難。”
華子建不好多說什麼,到底這裡不是自己的辦公室,還有幾撥不認識的人也在這裡,所以華子建就乾脆的說:“算了,現在不說,等我事情搞完了和你聯繫,你等我電話。不說了。不說了,掛了。”
那面二公子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華子建就把電話壓了,奶奶的,廳長,處長自己是不敢惹,這小子,就是流氓一個,自己不怕他。
掛上了二公子的電話,華子建又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等待了,一會一個年輕的女孩,翹着渾圓的屁股就過來說:“大建公司的,該你們見廳長了。”
華子建他們對面就站起來了幾個人,一面低頭哈腰的給這個女孩陪着笑臉,一面往外面走了,那女孩根本就懶得看一眼這幾個人,扭着屁股走到了華子建他們的面前,說:“你們是新屏市的吧,不要亂跑了,等着,下一個就該你們了。”
那蔡局長和科長也像剛纔那一撥人一樣的連連點頭,華子建對這個丫頭的話是聽到了,但沒有太大的反應,坐那還想着自己問題呢。
這女孩就有點奇怪了,對着華子建說:“嗨,你是哪個單位的。”
華子建擡頭,還沒回答,秘書小趙就說:“這是我們新屏市的華市長。”
女孩很奇怪的看看華子建,這個人挺拽啊,自己給他們說話他連討好的笑都不會啊,不過人家好歹是個市長,在說了,人家大爺不給你小丫頭笑一個,這也不是什麼錯誤,她就恨恨的看了華子建一眼,扭着屁股,踩着高跟鞋走了。
這傢伙又是20來分鐘的等待,華子建他們幾個人都有點不耐煩了,華子建一會站起來走上幾步,一會又坐下,抽出了香菸,點上抽着,接待室有水,不過就是一次性杯子白開水,湊合着喝吧。
這裡正在抽着煙,那個剛纔進來的女孩就又來了,進來就進來吧,一看到華子建,她就像貓兒發春了一樣叫了一聲:“呀,誰讓抽菸的,你不知道現在公共場所禁止抽菸嗎?嗯,說你呢,那個什麼市長。”
這傢伙,直接就指名道姓的批評起華子建了。
華子建也是臉一紅,倒不是覺得讓個年輕人批評面子難受,而是他也知道很多大城市確實對吸菸是有禁止的,不過不管怎麼說吧,自己好歹是個市長,在人家的地盤上也不好吵,他就指了下菸灰缸說:“那不是有菸灰缸嗎?”
小丫頭說:“那就是個擺設。”
華子建說:“既然不讓吸菸爲什麼要放這個?”
小丫頭很蔑視的說:“你看,桌子上還放了一盤塑料的桃子,要不你也嘗一個,現在你看看,進了政府樓,誰抽菸了,你們就是小地方。”
剛說到這裡,就聽門外一個人說話了:“狗屁!是誰說的不能抽菸,嗯,我就要抽,還把你反了。”
說着話,二公子李嘯嶺就走了進來,一面說,一面過來給華子建又發了一根軟中華,華子建那半截煙剛剛掐掉的,現在這二公子就硬給華子建又點上了香菸,對那小丫頭說:“這是我華哥,你丫頭是狗眼看人低,連他都敢批評,我見了他都老老實實的,你算什麼?”
這二公子說起來是二公子,實際上在省城那就是一公子,特別是政府這面,誰不給他面子,誰不知道他的大名,這丫頭見是他來了,根本就一句話不敢說了,不要說是自己,就連廳長都要給他面子的,小丫頭臉兒紅紅的,有點囁嚅的說:“二公。我。我不知道他是你朋友,以後我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