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遠離故土

好不容易等到出發的日期了,我心裡是既高興又有些害怕,因爲我知道,我們將要去往的地方遠在千里之外,旅途的勞頓自不必說,畢竟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心裡有種淡淡的離愁。上車時間到了,我們排着隊依次走出候車大廳,下到站臺邊上。老關把全部車票拿在手上,反覆覈對了車廂和座位號。幸虧我們的車票都買在同一節車廂,而且座位號都是連着的,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熬過這三天兩夜的漫長旅程。幾個人基本上都坐在一塊兒,沒事的時候就坐在一起打打牌,困了就輪着眯一會兒,留一個醒着的人負責看行李。此時正值國慶黃金週,車廂裡的旅客比較擁擠,有的人實在困得不行了,趴在桌子上又睡不着,於是便買了些報紙鋪在座位底下,然後鑽到座位下面睡覺。第一個晚上,我愣是一夜沒閤眼,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實在是熬不住了,就跟大哥換了座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每到一個站,老關都會告訴我們這是哪兒了,第三天黃昏時分,列車到達了終點站,老關帶着我們下了火車。

剛一出車站,老關就跟大哥藉手機打電話,一行人當中只有大哥的手機能用,每次老關跟老闆聯繫的時候用的都是大哥的手機,劉華倒是有個小靈通,但是連電話卡都沒有。老關請大哥撥通了老闆的電話,用他那不太能聽懂的普通話跟老闆說:“喂,是小林嗎?我們到站了,現在就在火車站外面等你,你過來了沒有啊?”

“······你們先在那兒等我,我一會兒就到,千萬不要到處亂走······”

“好的好的,你快點過來······”

電話掛斷了,老關彎腰看了看自己的腳,然後關切地問我們:“我的腳都腫了,你們呢?肯定也腫了吧?”

大夥紛紛彎下腰去,挽起褲腿去看自己的腳。劉華穿了一條比較時尚的牛仔褲,褲腿根本挽不起來,他大叫道:“你們看看,我的褲腿都挽不起來了,腳也麻木了,這可怎麼辦呀?”

“不要緊的,睡一覺就好了。坐車時間太長了,血液循環不暢通,這都是正常現象。”一行人當中只有老關坐過這麼長時間的火車,他的經驗肯定沒錯,我們都相信他說的話,於是便不再爲腳腫的事情糾結了。火車站附近人流密集,過往的行人都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們。我趕緊低下頭去,我知道我們這幾個人的穿着跟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我還穿的還是迷彩服。那個時候的我是個實用主義者,就覺得穿迷彩服比較寬鬆舒適,而且也耐磨,根本不懂得怎樣穿着,時尚就跟談不上了。我們一行人戳在火車站門口,別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山裡來的土包子。

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老闆才找到我們。老闆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個子不高,身材稍微有點偏瘦,腰上還圍了個腰包。他清點了一下人數,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老關哪,你不是說能帶來十個以上嗎?怎麼就這幾個人啊?”

老關用一口十分難懂的方言加普通話解釋說:“本來是有十幾個人,但是臨走的時候人家又說路太遠不願意過來,我也沒辦法嘛。”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走,我帶你們去工地。”老闆說完,轉身朝着火車站對面走去。我們緊緊跟着他來到一個公交站牌前。等了有十幾分鍾,一輛公交車開了過來,停靠在站臺前面。氣動門打開了,我們趕緊跟着上了車,老闆數了數人數,然後從腰包裡取出零錢放進投幣機。轉了三次公交,依然沒有到達工地。這個時候沒有公交車了,於是老闆只好攔了一輛的士。司機停下車子,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看了看我們,然後問道:“幾位要去哪裡?”

“安樂社區。”老闆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回答。

“我可以送你們過去,但是我事先把話說明了,我就到社區邊上的高速公路旁,不進社區的。”

“爲什麼呀?我們行李帶得多,恐怕搬不了那麼遠。”

“那個地方比較邪門,外面的車都不進去的,何況現在還是晚上,要不是看你們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我纔不敢載你們呢。”

“好吧,不進就不進。”

“行,你們上車吧,擠着點。對了,東西放在後備箱裡,實在放不了的就抱着。”

老闆點了點頭,走到車子後面把後備箱打開,然後把我們的行李放了進去。其實我們都沒帶被子,只是帶了些換洗衣物,所以很容易就放好了,而且一件不落。東西放好之後,我們趕緊上了車,我是這一行人當中最小最瘦的一個,於是就由大哥抱着。

車子在柏油路面上疾馳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到達安樂社區附近。老闆付了打車錢,的哥掉過車頭,一溜煙就跑沒影了。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位的哥所說的邪門是什麼意思,原來這個地區黑惡勢力活動猖獗,而且涉足各行各業,外面的出租車要是進了社區,輕則被砸,重者甚至有可能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所以外面的車輛根本不敢進這個社區。

宿舍是公司裡搭建的活動板房,剛剛搭建好,一樓還在搞裝修,大概是要弄個商店什麼的。老闆帶着我們上了二樓,先到的工人已經住進去了,見面之後一說話,發現都是老鄉,我心裡那種莫名的恐懼感才稍稍減退一些。東西放好之後,老闆帶着我們到外面大街邊上的一家刀削麪館,每人吃了碗刀削麪就算是吃晚飯了。那是我吃過的最難吃的面,什麼佐料都沒有,清湯白麪,外加一點點生菜葉子,那味道真的難吃極了。從麪館裡出來,老闆又帶着我們去買被子和洗漱用具,什麼臉盆牙膏牙刷以及毛巾之類的物品。此時正是這座城市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儘管我們都脫去了外套,可還是熱的不行。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全部穿的是夏裝,只有我們這羣土包子還在穿着秋裝。

買完東西回到住處,已是晚上十點多鐘,大傢伙都在忙着鋪牀,我實在是太困了,隨便弄了一下,倒頭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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